東海坊市,瀚海藍天,鳥鳴清悅而歡愉。
元始魔門在東海的坊市負責人左寒正在與一名一身銀白道袍的青年男子烹茶共飲,此時正值暴雨天候,也沒什麼值得關注的生意,若是獨身一人自然蓋被高臥。
現今卻是有道友在面前,那麼烹茶論道也是一件快意事。
宗門在東海坊市生意是由左寒全權總管打理的,一旦出了問題上面也自然是找他合賬,不過左寒雖然是築基境修士,但他並不長於戰鬥,而東海修士長年與瀚海、妖獸爭雄,戰鬥力與戰鬥意志普遍是比較高的,因此除負責生意的負責人外,各坊市往往還需要有一名職司戰鬥搏殺的負責人。
正常來說,是一名築基修士全權負責生意,一名長於戰鬥的築基修士全權負責鎮壓殺伐。
然而在上一位修士值守期滿後,宗門再派過來的卻是一名煉氣境修士:金丹宗師葉輕眉長老的唯一嫡傳弟子,十全道癡朱鵬。
事實上來說左寒心裡是不怎麼願意的,因爲哪怕是那種戰鬥型天才,擁有煉氣殺築基的卓越戰鬥力,但煉氣境修士的威壓終究是不如築基境修士的,而東海坊市與其說是需要築基境修士的戰鬥力,莫不如說更需要築基境修士的威壓。
好在,眼前這位風頭正盛的當代天驕並沒有搞事情,而是一經來到就開始閉關潛修,如此低調,再加上大宗門坊市千百年來積累下來的威勢,五年時間過去了,倒也一直都沒有什麼事發生。
這五年時間裡,左寒與對方接觸着交流過幾次,每一次都獲益不淺,確定對方的確是一心向道的純粹修士後,左寒心中原本的警惕與排斥也就漸漸降低淡化了。
尤其朱鵬還是器道、煉丹、陣法方面的高手,這樣的修士是沒有誰會不好好結交的,尤其像左寒這樣的生意人。
五年時間,天煞修羅功至少築基篇部分,朱鵬已經通讀無礙、毫無困擾不解之處了,只是想以天煞修羅功貫通築基境界,卻還需要大量的地煞來雜糅氣血元息,轉化爲幽冥天煞!
雖然東海坊市之中是有一些採取而來的地煞元氣,但無論品質還是數量都無法讓朱鵬真正滿意,他需要那種大量、精純、高品質的地煞,最好是與天煞修羅功相契合的異種地煞,如此方纔能真正的完美築基。
地煞元氣,其實就類似於石油的存在,是一種古生物屍骸與大地元氣相結合的產物,在東海之內多有其存在,只是大量、精純、高品質的異種地煞,想要找到就並不那麼的容易了。
朱鵬結交東海的地頭蛇,同時花大價錢懸賞去搜尋這方面的訊息,但暫時而言還一無所得,不過他倒也並不太急,東海荒島無數地煞密集,只是自己的要求比較嚴苛,但只要下功夫稍輔以時間,總是能找到的。
“朱師兄,這兩天軍皇山那個蠻子徐圖,沒再來找你交手切磋吧?您多少也留手一些,雖然徐蠻子皮糙肉厚,但您若是把他給打死了,終究不大不小的是個事啊。”品茶閒聊間,左寒不自覺得就說起了萬里軍皇山在東海坊市的武力負責人徐圖。
整個東海坊市是由幽州三大宗派:元始魔門、天涯鎮海閣、萬里軍皇山聯合一些本地中小型宗門共同經營的,每隔百年會有一名出身三大宗派之一的金丹宗師過來進駐鎮壓。
不過,絕大多數情況下金丹宗師通常都是隻潛修不出手的,很多時候一百年值守期滿,這些金丹宗師連臉都沒露過,但即便如此,他們在收益上也是要拿大頭的。
真正負責大部分日常事務的是宗門築基境修士,天涯鎮海閣派來的武力負責人是築基中期的女修士藍夫人,萬里軍皇山派來的武力負責人則正是左寒口中的蠻子徐圖,他也是築基中期修爲,並且修煉鬥魔圖錄性情張揚好鬥。
這樣一個人看到朱鵬的出現並與他們平起平坐,當然是不滿的,嘴上挑釁兩句,結果當場被朱鵬拎出來一頓暴打。
執掌頂級靈器鬼靈珠,憑朱鵬的水準哪怕面對築基後期的修士,都可以打個五五分,徐圖雖然不弱,卻又怎麼可能是對手。
擊敗了徐圖,朱鵬就獲得了東海坊市的認可,但也惹來一個麻煩,那就是這個徐圖一有時間就來上門挑戰,雖然屢戰屢敗,但依然屢敗屢戰,他也算了得,有幾次朱鵬甚至想下黑手打殘他,卻都被徐圖全身而退了。
朱鵬拿徐圖當墊腳石,然而徐圖又何嘗不是拿朱鵬當作自己修行路上的磨刀石?
數次戰鬥下來,朱鵬在真元上的完美控制,在靈器與術法上的完美結合都讓徐圖有所領悟,實力隱隱間增長迅速。
這些事像左寒這類純粹做生意和氣生財的修士,都只是當作是笑話來看的,然而在朱鵬、徐圖這類修士看來,這種事一點都不好笑。
好在,朱鵬也知道左寒是真的不懂,因此他喝着靈茶,看着外面暴雨如幕也並沒有多說什麼。
然而,也就在這突兀之間,整個東海坊市突然間地動山搖起來。
唰唰,整個坊市的防禦靈陣都被層層激活,光幕層疊交織,但依然止不住的波紋變幻,如同重石落水,激起水浪翻滾擴散無休無止。
“地龍翻身!?怎麼回事,怎麼會事先一點警示都沒有?”修真世界的地震監測技術非常高明,但也並不是什麼類型的地震都能監測出來的。只是房屋傾塌、碎石飛舞,這種程度想要弄死生存能力驚人的修者挺難的,雖然這次地震的規模相當不小。
深海地震,必然同時爆發着海潮巨浪的出現,當那幾十米高的海嘯牆呼嘯砸下來時,如此自然天威,讓朱鵬也不得不感慨自己的水行法術:龍吟大澤,至少目前來說是遠遠不如的。
龐大的真元法力威壓突然擴散,下一刻,整個海外坊市被罩在一輪巨型光罩內。
一直於東海坊市閉關的天涯鎮海閣金丹宗師終於還是及時出手了,這種事只能說合該是他運氣不好,純粹人在屋中坐,鍋從天上砸。
轟隆!砰砰砰砰……
在一陣地動山搖般的大碰撞後,震盪與轟鳴聲漸漸變小平息,地震這種事來得快,去得也快,左寒這個時候一身防禦法術全開,他站在中堂看着那漸漸退去的大浪有些心有餘悸,然後他一回頭,看到的卻是那銀白道袍的青年依然在一口一口地抿着靈茶。
見到這一幕,一抹苦笑在左寒的嘴角上綻開。
“朱師兄好厲害的養氣功夫,僅僅只是這份定力,就讓左某自嘆不如啊。”
“左師弟在外面有幾十幾百萬靈石的貨物,不像我一般全部家當放乾坤袋裡就完事了,當然關心則亂。”按照葉輕眉那邊的輩分,左寒雖然是築基境修士,但一樣要稱自己爲師兄。
一邊這樣說着,朱鵬一邊仰頭飲盡杯中靈茶,然後他大步向外面走出去,如此深海地震,地煞瘋狂涌動,因爲已經修煉了基礎的天煞修羅功,因此朱鵬對於地煞元氣的感應能力勝過普通的同階修士許多倍。
一個時辰後,朱鵬與左寒駕馭遁光停留在一處因爲地震而出現的地裂縫隙處,天空中都飄散着淡紫色的毒瘴,普通凡人進入這片區域用不了多久就會被毒殺。
在這個時候,附近的三宗修士已然將地裂縫隙包圍,朱鵬與左寒見此各自壓下遁光。
“怎麼回事?”
“左師兄,朱師兄。這似乎是一處古代色目人的墓葬遺蹟,因爲地震推力而出現,不過裡面煞氣升騰並且似乎還有一些鬼物、屍怪,三宗弟子進入後都有所折損。”一名有着斑駁山羊鬍須的老修士上前向左寒與朱鵬說明情況。所謂的古代色目人,就是金髮碧眼的白膚人種,只是在存在修真文明的世界色目人的境遇往往都不怎麼好。
不是成爲宗門奴隸、少數民族,就是被驅趕到蠻荒之地,這個修真世界的色目人族羣也是如此,他們雖然也擁有一定的獨有力量,但並不足以與修真文明相抗衡,這一千年來哪怕是在東海色目人也幾乎已經看不到了,倒是偶有大型墓藏遺蹟被發現。
或者,活着的時候越是被壓制,也就越是嚮往死後的世界吧。
…………………
越是軟弱,就越是會死死抓住手中的力量不肯放過。
色目人特有的力量體系爲貴族牢牢把持着,他們生前窮奢極欲,死後也要爲自己建立龐大的地宮墓室,並且大量殉葬、血祭自己的同族,妄想死後依舊可以維持自己的統治地位。
而在靈氣升騰的修真文明世界,大量的血祭死亡且深埋地下,稍輔以時間就會導致一些異常之物出現,不僅僅是鬼物、屍怪而已,同時也包括着一些連修真者也窺視的陰冥寶物。
或者藥草,或者其它什麼東西。
“真是想不到,呆在這鳥不拉屎的鬼地方,居然還能有這樣的機緣砸在頭上。朱鵬,你下不下去?你不下去老子可就下去把東西拿光了。”伴隨着一道灰黑色遁光而至的,正是萬里軍皇山派駐在這裡的築基境修士徐圖,與他幾乎是前後腳落地的,卻是一名白膚藍服的豔麗女修,藍夫人。
不顧地煞毒氣升騰,藍夫人與徐圖並未怎麼猶豫,很快就各帶一隊修士潛入下去了,天授不取,反受其疚,漫漫仙路,除心性,苦修以外,機緣也是極爲重要的一環。或者說,能夠踏上修真世界高處的宗師、老怪,隨便哪一個沒點自己的機緣際遇?
朱鵬也想組織人手趕緊下去,剛剛的天災變化,大半都被天涯鎮海閣派駐在這裡的金丹修士硬生扛受了,哪怕有大陣護持,這位宗師恐怕也內傷不輕。
而這個時候面對這種機緣,宗門派駐在這裡的築基境修士是有責任下去的,不然令宗門錯過重寶,必有責罰。
問題是朱鵬招攬半天,卻沒有誰願意陪他一同下去,在這裡就體現出煉氣修士與築基境修士的威信差距了,哪怕朱鵬可以擊敗徐圖,但下這種險惡之地尋寶,是很拼持續作戰能力與綜合實力的,而這些方面,一個煉氣大圓滿的修士無疑是令人信心不足的。
“師兄,師兄,我跟你下去。”就在朱鵬摸摸鼻子,打算一個人下去時,一個穿着鵝黃色道袍的梳着兩條馬尾辮、明眸皓齒的女孩撲出來,這樣言道。
“竹山教黃櫻,拜見上宗師兄,我擅長傀儡法術,到下面定可以幫師兄解決一些麻煩。”
“……竹山教黃櫻,你認識黃元、黃烈二人?”
“那正是家兄。”
聞言,朱鵬點了點頭,下一刻鬼靈珠光華一卷,將他與黃櫻同時帶入色目人的墓葬世界。
在那一片灰暗陰沉的地下墓葬世界中,一道血色深紅的遁光極速穿梭着。
自身五行混元功大成,氣血精元之雄渾、真元法力之深湛,都幾乎是同階煉氣大圓滿修士的五倍還多,但轉化爲天煞修羅功的真元法力卻終究還是隔着一層,因此朱鵬目前可以御使鬼靈珠飛遁,也可以御使鬼靈珠戰鬥,但卻無法御使鬼靈珠飛遁的同時戰鬥。
也不知道是開鑿的,還是地殼變動的關係,這處色目人的地宮異常的寬闊而廣大,自己是煉氣境修士,帶的人也少,與徐圖、藍夫人同行必然是會吃虧,因此朱鵬帶着黃櫻在片刻的估測之後選擇了另一處探索方向。
也許這一處探索方向的終點是一條死路,也許這兩個探索方向殊途同歸,但無論怎樣都好過兩個人去和兩羣人爭奪。
落地之後,經過一片紫霧縈繞的地洞範圍,朱鵬體魄強橫氣血雄渾,短時間吸入這種毒瘴問題不大,但他終究還是點開闢毒符並含下一顆解毒丸,化解毒瘴。
“諾。”
“謝謝師兄。”接過解毒丸,黃櫻毫不猶豫的放入口中,這種做法也許並不成熟,但毫無疑問是比較令人欣賞的。
其實這也是一種聰明,低階修士在面對自己遠遠不是對手的高階修士之時,最好還是表現得信任一些,因爲對方真要害你,你其實也並沒有什麼抗手的餘地。
穿過毒瘴區,朱鵬與黃櫻看到了一些散修屍體,宗門修士並不是下來探索的第一批,一些剛好就在附近的散修下來的速度更快,只是……
“修爲不足,也沒有闢毒符、解毒丹,扛着一個護盾法術就往裡面硬闖,這可真是要錢不要命啊。”死去的這幾名散修,全部都是被毒死的,哪怕是一些低階修者也是不畏尋常情況下的自然毒瘴的,排毒淨體增強生命力幾乎是任何一門功法的基礎功能。
但倚仗着這種基礎功能,就敢硬往屍毒瘴裡闖,也真是鬼迷心竅,太不知死活了。
在黃櫻興高采烈的撿屍體時,朱鵬在觀察着整個地脈山體的走向,盡力搜尋着有價值的訊息。
目前來看,以地脈山體走向而言,藍夫人、徐圖他們選擇的那個方向是最有可能找到主墓室區的,那裡的活人殉葬往往數量最多,產生陰冥寶物的可能性也最大。但,這種事不是絕對的,並不是說可能性最大,也就一定會誕生出陰冥寶物。
行走着,尋找着,有些時候需要施法炸開一些被阻隔的通道,這裡應該是往昔色目人大族貴族的墓葬,墓室區龐大,陪葬品衆多,陰氣也非常之盛,一路行來各種少見草藥令黃櫻採得是不亦樂乎,這些拿到外面都是頗值些靈石的,朱鵬並不在意,結果全部都落入她的腰包了。
過程中也遭遇到一些昔年陪葬的殭屍,只是這些殭屍戰士並不需要朱鵬出手,就已經被黃櫻駕馭她的那些竹傀儡解決掉了。
黃櫻年紀雖小,但天賦明顯更在黃元黃烈之上,她的修爲已經是煉氣十重,並且駕馭竹傀儡的靈魂與機變,令朱鵬也頗爲讚歎。以竹劍牽制,竹傀儡則噴吐出各色能量光柱。
竹山教大量培植靈竹,並以靈竹大量替代攻防法器寶物,這樣節省出來的資源就可以更多的堆積在修士本身的修行上,只能說不愧爲幽州中型宗門,的確有自己的獨到之處。
“師兄,您到底在找什麼啊?我們好像在越來越往下面走,現在地殼還並不穩定,如果我們下潛太深,是很危險的。”
“是對你來說很危險,我會土遁術,即便地震再來地殼封閉,我至少也能衝得上去。賺得差不多了吧?賺得差不多就上去吧,我和他們的目的並不一樣,我並不是來尋找陰冥寶藥的。”身旁的紅色靈珠虛空漂浮,散放着幽幽的光,而朱鵬這樣言道。
“……師兄,你知道嗎?你這樣說話很容易找不到道侶的。”輕嗔一句,然後黃櫻還是繼續跟隨在朱鵬身後,用她的話講被師兄庇護一路,總要幫點什麼忙纔好。
她這樣堅持,朱鵬也就沒有再管她。
帶下屬下來探索的意義在於,多數情況下都是他們在出手的,而像朱鵬、藍夫人、徐圖這樣的人既可以節省真元法力,又可以保留精力,保持警惕,最大程度上降低被偷襲暗算的可能性。
在下面不知道呆了多久,大概在第三天時,一路以來始終在尋找着什麼的朱鵬終於聽到了嘩嘩得涌動流水聲。
(地煞!終於找到了。)越是深入地下的地方,地煞元氣自然也就越是濃烈旺盛,因此幾天之前當藍夫人與徐圖都急着下來找陰冥寶藥時,朱鵬腦海中的第一個想法卻是尋找地煞源泉。
直接採取地煞合氣,無論質量、數量當然都是最有保障的,而現實有時候比想象的都更加美好。
當朱鵬以火行法術硬生轟開石壁時,那傾泄而出的如血般地煞元氣,龐大、精純、優異非常!
(這是,厲血煞?當年色目人在這裡到底陪葬血祭了多少人?)
“黃櫻,爲我護法。我功法大成之時,少不了你的好處。”如是衝着黃衫少女言語一句,然後在擺下防禦陣盤後,朱鵬就迅速地盤坐而下,控制鬼靈珠開始浸潤並祭煉轉化這雄渾絕倫的厲血煞。
五倍於煉氣大圓滿修士的真元、五倍於煉氣大圓滿修士的氣血,此時此刻以鬼靈珠爲中樞紐帶開始與雜糅煉化厲血煞。
當年幽家父子祭煉鬼靈珠,是爲求降低壽元損耗,而朱鵬卻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壽數命力、真元法力一層一層寄託在鬼靈珠上,只求轉化出最強、最酷烈兇絕的幽冥天煞!
這樣做的代價是,功法完成之後,朱鵬頂多也就還剩下二十多年的命了,即便他轉煞築基,六道幽冥天煞對於他的壽元法力吞噬依然是翻倍,這樣朱鵬築基成功也不過才能活區區四十年左右。
煉氣境修士一百年陽壽,祭煉六道幽冥天煞損失六十年,再加上朱鵬本身已經活過了二十年,就剩下二十年的命了,晉升築基其壽元翻倍,也不過是四十年的壽命。
這種功法,這種代價,對於絕大多數修士來說威力再大也是無法接受的。更何況天煞修羅功未必比雷修、劍修更強大。但在朱鵬看來……四十年內金丹不成,我便死!
若是有這樣的自負,那麼天煞修羅功哪還有什麼缺點不足可言。
………………
“唔,還真是和黃元、黃烈哥哥說的一樣,修爲高強,爲人謹慎,決斷能力極強!”看着那籠罩着厲血煞石壁的小型陣勢內靈霧蒸騰,黃櫻老老實實地操控自己的竹傀儡守在外面,雖然乘着別人晉升之機突襲,是以弱勝強、以小搏大的絕好機會。
但黃櫻她心裡也是非常清楚的,自己絕扛不住頂級靈器鬼靈珠一擊之力,若是向對方出手,可能的確會毀掉他這次的修行契機,但自身卻是百分百死定了,甚至恐怕還會牽連家人。
能夠清晰的認知到彼此差距,也是聰明的一種體現,更何況,到目前爲止黃櫻賺的已經夠多,頗爲滿足了。
而在另一邊,天涯鎮海閣藍夫人與萬里軍皇山徐圖那邊,兩次加派人手全力開發着主墓室區,天知道當年建立這處墓葬死了多少色目人,不僅僅是生成厲血煞而已,越是靠近主墓室區,怨魂屍怪就越是多得驚人,但同時各種各類的陰冥寶藥也紛紛現世,令兩宗根本就欲罷不能,只能一波波的調集人手持續壓注。
然而這場盛事當中卻並沒有元始魔門的份,雖然在這處東海坊市,元始魔門還有幾位築基境修士,但沒人領頭,戰力上也不如藍夫人與徐圖,左寒在思索之後,揮揮手就選擇退出來了。
反正這個鍋不需要自己來背,貿然插手自己並不擅長的事,別吃不到羊肉反而被羊頂了。
“朱師兄有葉師叔庇護,耽誤此事也頂多就是受些責罰罷了。當然,這也得看天涯鎮海閣與軍皇山最後能取出什麼寶物,若真的是重寶,即便是朱師兄也有夠受的。”而在這個時候,古墓的深處,隨着外面的廝殺與流血,隨着最後子民的消亡,主墓室內的一座石棺開始發出“砰砰”的隱晦震盪之聲,這不知道是幾千年前的棺材板,就快要鎮壓不住了。
時間很快就到了三個月後,天色暗沉沉,陰雲之氣密佈,其中隱隱有幽紫色的雷光閃爍。
日至今日,哪怕東海坊市再偏僻,天涯鎮海閣與萬里軍皇山也已經從各地調集來近十位築基高手,數十名高階煉氣境修士攻掠開發這處極爲少見的色目人大型墓葬區,種種的陰冥寶藥被挖掘上來,左寒大略算了算,這至少已經是近百萬靈石的價位,這還不是最要命的,最要命的是真正的大頭還在主墓室區,以現在這樣的架勢來看,恐怕真的會有重寶現世。
天涯鎮海閣那位金丹宗師都已經親自下墓了,再加上六位天涯鎮海閣築基修士,三位萬里軍皇山築基修士,已經沒有絲毫的空缺位置給元始魔門留下,爲了這樣的事元始魔門也不可能真的怎樣如何,畢竟是你自己人事調派有問題。
然而天涯鎮海閣與萬里軍皇山的收益越大,此事負責人朱鵬的責罰也就會同比越重,造成這樣的宗門損失,若還不嚴厲責罰,日後法滅真人又該如何服衆?
而偏偏就在這個時候朱鵬還玩起失蹤,有些人甚至開玩笑說,這小子是不是畏懼責罰棄宗叛逃了,這當然是不可能的,此事雖然不小,但說讓一位金丹宗師的嫡傳弟子棄宗叛逃,卻還是有些不夠的。
時間推移,此事的終局臨近。
大型墓葬主墓室區,伴隨着幾頭兇悍絕倫的屍怪被衝炸進來,一名白髮紅顏極有氣度的老修士,帶着身後的弟子門人終於抵達到了這裡。
這是天涯鎮海閣的金丹宗師白雲子,三個多月前也正是他撐起大陣硬扛地震天災,不然整個東海坊市不說全毀,損失至少也要上翻好多好多倍。
白雲子的內傷剛剛有所好轉,但在得到得意弟子藍染藍夫人的傳訊之後,依然扛着傷勢破關而出,開始主持對於這處墓葬的開發……現在看來,真的是太值得了。
只見古墓室內,最顯眼中央處有一座巨大的石棺,而在四周還有一些豎立的陪棺,主次之位,清晰異常。
但這還並不是最吸引眼球的,真正讓白雲子作爲金丹宗師也勃然變色的,卻是在山壁之上蔓延橫生的一株怪樹。
這株怪樹如同藤蔓一般趴伏山體生成,龐大巨碩,周身陰氣凝聚,樹體質地卻又恍若鐵石般。
然而在這樣一株桀驁怪異的古樹正中,卻有一顆灰白色的人頭大果實生成,它的外球是一層胎膜,而在胎膜的內部,則是一個通體慘白卻又肥胖可愛的娃娃。
“鬼嬰?居然……居然真的是天生鬼嬰!”白雲子老道此時此刻麪皮脹紅,真的好像一個垂垂老矣的老人一樣發出顫抖般的呻吟。
然而這一聲低微的呻吟,落在在場其它人的耳朵裡卻好像是巨響驚雷一樣,甚至於以徐圖爲首的萬里軍皇山修士第一時間與藍夫人等天涯鎮海閣修士拉開距離。
幽州三大宗派:元始魔門、天涯鎮海閣、萬里軍皇山雖然同氣連枝,但畢竟並不是一個宗門,大宗門間的明爭暗鬥也是有的,只是各自都有着強大的外敵,因此鬥爭不顯而已。
但是在有些時候,面對過於巨大的利益時,鬥爭會變得陡然激烈並顯化出來,比如說天生鬼嬰!
元嬰,是修者奪天地造化,歷經諸般劫數打磨方纔能艱難洗煉而成的修行成果。四階元嬰境修者,在下位面已經是足以縱橫,在許多異位面甚至可以屠戮諸神,無敵天下。
然而天道莫測,有一些萬載靈物,同樣可以凝結嬰兒,雖然萬載靈物凝結嬰兒,與人類修士先天屬性不配,強行奪舍之後日後不但需要漫長的時間調整消化,更是幾乎不可能再更進一步了。
但元嬰修士千載壽數、足以仗之縱橫世間啊,這點後遺症對於許多根本就沒有進步潛力的修士來說,根本就不是問題,比如說潛力已盡,壽元無多卻依然是結丹初期的白雲子。
只要能夠晉升元嬰境,這就已經是他此生最大的追求了,哪怕是在元嬰境中墊底,又有什麼關係呢?
墓室中的氣氛漸漸變得沉凝起來,不僅僅是萬里軍皇山的修士,就連天涯鎮海閣的修士在反應過來後,也開始警惕得遠離白雲子。因爲,天生鬼嬰的最佳用法並不是用來給金丹修士強行突破,晉升墊底元嬰修士的。
這樣的先天重寶絕世靈物,落入實力強大的元嬰老怪手中,可以煉出第二元嬰,甚至身外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