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漸漸深沉,虎牢關外的樹林中一片寂靜,經過一天的長途跋涉,衆人都有些累了,紛紛靠在樹邊休息。
趙雲靠着一棵大樹,昂首望天,天空中籠着一層薄薄的霧。他又看看周圍,大家都在休息,畢竟都累了一天了,何況一會還有場惡戰。
簡單的吃了點東西,趙雲便聽到一邊傳來了極爲小聲的怒罵聲,雖然很小聲,在這樣寂靜的夜晚裡,還是能夠聽得非常仔細。
他扭頭看了過去,見典韋解開了褲腰帶,正在當衆撒尿,而周圍還有幾個人正在吃着東西,尿液似乎濺到了那幾個人的身上,這才引起來了一陣小騷亂。
趙雲急忙站起了身子,走了過去。作爲這支別動隊的隊長,他有權處理好每一個別動人員之間的關係,包括那個對他最重要的典韋。
“鬼厲,你怎麼能當衆撒尿呢?”趙雲走了過去,其他人已經離典韋很遠很遠了,並且臉上帶着極大的怒意,口中還不斷的謾罵着典韋。
典韋已經提上了褲子,看到趙雲走了過來,便叫道:“我只是想尿尿而已。”
趙雲道:“就算要尿,也要到沒人的地方去尿,以後不管你是拉屎還是撒尿,都要遠離人羣,到一個偏僻的地方去,知道了嗎?”
典韋很聽趙雲的話,點了點頭,回到了一棵大樹下面,坐在那裡仰望夜空,不再說話了,眼神中卻充滿了無比的天真。
趙雲走到了那幾個人的身邊,說道:“你們別跟瘋子一般見識,現在大家都好好休息,到了子時還有一場惡鬥呢。”
“諾!”
“龐德、管亥、盧橫、李鐵!”趙雲回過頭,衝在前面不遠處坐着的四個人喊道。
“隊長有何吩咐?”龐德、管亥、盧橫、李鐵四個人聽到趙雲叫他們,便一起走了過來,抱拳道。
“龐德、管亥看好鬼厲,別讓他亂跑亂叫,盧橫、李鐵,你們看好鬼厲的兵器,只要兵器不在他手中,鬼厲就不會變的暴躁,我道林子外面去看看情況。”
“隊長,你放心去吧。”
別動隊裡,都是飛羽軍最原始的成員,當年的飛羽軍只剩下這麼一點人了,其中官爵最小的也是校尉一級的,但是一進入到了別動隊裡,所有人都屏棄了官爵,彷彿又回到了幾年前大家在一起彼此生活的樣子。
大家彼此都非常的熟悉,在作戰的配合上也都非常的默契,只需一個眼神的傳遞,便立刻明白對方所要表達的意思,而且他們之間還有一種特殊的手勢,所以在進行戰鬥的時候,根本不需要太多的語言,這也是爲什麼他們能夠成功擊殺那麼多西涼兵而沒有一個人陣亡的原因。
當然,最重要的一個原因是跟他們的整體戰鬥力有關,年復一年的訓練,讓他們已經逐漸成爲了身經百戰的厲害角色,完全可以以一當百。
趙雲起身跳躍到了樹幹上,幾個起落間便消失在樹林中,不一會兒便到了樹林的邊緣。
他站在一棵高大的樹上向虎牢關裡面眺望,只見虎牢關城牆上星火點點,守衛竟然比白天還多。
如果說虎牢關的關牆是肩膀的話,那麼他所在的地方正好是肩膀的上方,憑藉着這個高度,完全可以居高臨下的俯瞰虎牢關內的景象,將所有的一切盡收眼底。
虎牢關還是那個虎牢關,但是在經歷過多次戰爭的摧殘後,除了還留有幾座像樣的府宅和城牆之外,關內的兵營、建築都早已經不復存在。
趙雲看到關內營帳遍地,篝火重重,士兵們密密麻麻的在篝火前開懷暢飲。略點下人數,竟有五千人之多。
他皺起了眉頭,如果硬拼的話,肯定會損失慘重。
“隊長,別看了,下來吧!”一個聲音在樹下響起。
趙雲朝下望去,看見盧橫站在樹下面,便跳下樹來,剛好落在了盧橫的身邊。
“我知道隊長心裡在想什麼,這麼多的士兵,如果硬拼的話,肯定是不行的,而且我們一會兒還要帶着天子一起出來,天子都是養尊處優的,可不像我們一樣能夠飛檐走壁上躥下跳的,對不對?”盧橫微笑着說道。
趙雲點了點頭,問道:“你來找我,不單單是爲了告訴我你猜中了我心中所想的事情吧?”
盧橫也點了點頭,接着說道:“要想帶出天子,就得智取,屬下想到了一個計策,所以來找隊長商量商量。”
“嗯,你說說你是怎麼想的?”趙雲和盧橫認識的時間也算夠久得了,他也知道,盧橫從一開始就是跟隨着高飛的心腹,高飛還是軍司馬的時候,盧橫就是高飛身邊的親兵屯長,而且盧橫爲人比較機警,深得高飛的信賴,也是個獨當一面的將才,曾經駐守范陽負責抵禦袁紹。
盧橫道:“隊長應該到過虎牢關吧?”
趙雲點了點頭,道:“到過,最近的一次,也是在兩年前了,那時候是討伐呂布的時候,我進去過一次。不過,現在的虎牢關,跟兩年前的虎牢關已經大不相同了。”
“隊長既然到過虎牢關,肯定對裡面的地形非常瞭解,所以,屬下想帶領五十個人去吸引敵人,等到大批敵人被屬下引出虎牢關時,隊長便可趁機而入,將天子帶走。”
“你是想調虎離山?”趙雲明白了盧橫的意思,便問道。
“恩,就是這個意思,屬下沒有讀過什麼書,認識的字也是主公教的,所以從我嘴裡說出來的話,還不如隊長的簡潔。”
趙雲皺起了眉頭,淡淡地說道:“計倒是好計,只可惜我們人數不夠,單憑五十個人,根本無法引出大批敵人。”
盧橫嘿嘿笑道:“隊長,你放心,屬下自有辦法引出敵人,五十個人綽綽有餘。”
趙雲見盧橫信心滿滿的,便說道:“虎牢關內有張繡和王雙,這兩個人是馬超帳下四大將之一,昨夜在雙鍾嶺的樹林裡,我親眼看到了張繡的身手,他竟然會百鳥朝鳳槍……百鳥朝鳳槍是我師父年輕時的成名絕技,曾經收過兩個徒弟,並且將百鳥朝鳳槍的槍法盡數傳給了他們,所以,天下會此槍法的,除了我師父和我之外,就只有我的兩個師兄。也就是等於說,張繡就是我的師兄,難怪他號稱北地槍王呢?”
盧橫好奇地道:“隊長,張繡是你的師兄,難道你之前不認識他嗎?”
“我是我師父的關門弟子,我拜師的時候,我的兩個師兄早已經離開了,而且這件事也是我師父臨終的時候才告訴我的,卻沒有說名字,所以我並不知道誰是我師兄。也是昨天晚上我見到張繡和典韋對戰時使出的一招槍法,我纔看出門道的。”
盧橫皺起了眉頭,問道:“難怪昨天夜晚隊長特意支開了典韋,不讓典韋大開殺戒,原來張繡是隊長的師兄……”
趙雲聽出了盧橫的話語裡頗有不滿之意,一臉的羞愧,說道:“我現在也後悔莫及,當時只是感到很詫異,突然遇到了自己的師兄,居然還是敵人,稍稍動了下惻隱之心。等這件事辦完了,我回去的時候,自會向主公請罪。”
“那倒不必了,主公若是知道了,免不得要對隊長小懲大誡,而且這件事也是人之常情,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如果是我的話,我也會做出和隊長同樣的事情。隊長,主公這次派我們來的目的是爲了搶奪天子,代號‘鯊魚’的行動只許成功不許失敗。如果隊長下次再遇到張繡的話,還請隊長不要手下留情,看他的那樣子,也不會歸順主公,而且西涼兵正處於優勢當中,張繡根本不會考慮這些問題,所以,勸降也就免了。”
趙雲聽到盧橫的這番話,只點了點頭,說道:“多謝你的理解,你放心,如果再讓我遇到張繡的話,我不會再有惻隱之心的。盧橫,離子時還有一個時辰,你到林中先休息一下,養精蓄銳,待會必定會大戰一場,會消耗不少體力。你的提議我接受了,咱們就來個調虎離山。”
盧橫道:“隊長,主公對你是非常信任的,所以,主公信任的人,我盧橫也是十分的信任……”
話只說了一半,盧橫就不在說了,向着趙雲抱了抱拳,轉身朝林子裡走了過去。
趙雲聽出了盧橫的話外之音,堅定了一下信念,長吐了一口氣,便走進了林子裡。
及近子時,大家都在擦拭着兵器,紛紛摩拳擦掌,剛纔短暫的休息過後,大家的體力都恢復了過來。
李鐵抱着雙鐵戟,走到了典韋的面前,將雙鐵戟直接扔在了典韋的面前,問道:“鬼厲,筷子給你,今天晚上將有一頓大餐等着你去吃呢,到時候喝酒吃肉都隨便你,盡情的吃,我保證,絕對沒有人會攔你。”
典韋本來還是愁眉苦臉的,一看到自己的雙鐵戟來了,登時變得喜悅了,那用烏黑的鑌鐵打造而成的雙鐵戟已經全身都沾滿了紫醬色的東西,聞着還有一股腥臭味,可是他拿在手裡之後,竟然伸出了舌頭,舔舐了一下雙鐵戟,眼神也在那一刻變得兇戾起來。
“好,出發,目標虎牢關,前進!”趙雲見大家都準備的差不多了,便叫了出來。
“威武!”衆人齊聲叫了一聲,響聲響徹山林,驚走了山林中的鳥獸奔飛。
乘着夜色,二百個人在趙雲的帶領下,迅速地下了山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