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6 斯威士蘭(拾叄)
在戰鬥開始十五分鐘後,前院的形勢基本大定,所有建築物都已經被控制。雙方的傷亡更是一邊倒,前院的守軍被全殲,而僱傭兵這邊只有兩名黑人被彈片擦傷手腳而已。
對於塞姆勒的教導,那些黑人士兵理解得很充分。他們根本沒有抓俘虜的打算,也不會考慮對方是衛兵還是僕役,或者手裡有沒有武器,所有手臂上沒佩戴袖標的人形物體都被打成篩子。
戰事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突然襲擊所帶來的優勢已經不復存在。負責守衛總統官邸的衛兵肯定已經重整旗鼓,組織好防禦應付接下來的攻擊,僱傭兵馬上要面臨一場面對面的硬仗。
戰鬥過早展開打亂了原先的部署。由於低估了轟炸的效果,鄧詩陽把原定在前院和內院同時機降的作戰方案,改爲較謹慎地分次投送。這給了守軍喘息的機會,也錯過了一口氣攻佔總統府的時機。更糟糕的是,由於攻佔前院耗費了不少時間,“弧光一號”剩下的燃油只夠繼續盤旋十分鐘,這表示他們很快就會失去手上的最大皇牌——空中支援。
分析過當前的形勢後,鄧詩陽決定馬上發動總攻。他通過無線電催促馬克和杜普里作好從正面進攻的準備,然後命令西恩提高高度,飛到官邸上方懸停。機上還剩下十二箱炮彈,合共一百四十四枚,鄧詩陽打算全部丟到官邸的屋頂上。
當目標是一棟大型建築時,轟炸精度已經不重要了。爲了提高投彈速度去對守軍施加壓力,鄧詩陽剪斷了繫住炮彈的魚絲,讓兩名站在艙門口的黑人搬起箱子,像潑水一樣不斷把一箱箱炮彈“倒”下去。
設在前院兩棟樓頂上的機槍陣地開火了,杜普里和二十名黑人士兵組成突擊隊,伏在通往內院的大門口,他們在距離官邸八十碼左右的草地,用步槍向各個窗口射擊。
在“弧光一號”開始傾瀉炮彈幾秒鐘後,密集的炮彈掉落在官邸的屋頂上,發出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把伏在附近的突擊隊員們的耳朵震得嗡嗡作響。
不等他們的耳朵恢復過來,第二波、第三波炮彈就接連不斷地落下,在官邸和屋前的草坪上炸開。
八十一毫米迫擊炮彈沒辦法擊穿房頂,但把厚實的混凝土炸得碎片亂飛。官邸內就像發生地震一樣,吊燈在劇烈地晃動,細灰和碎片不斷從天花板掉落,牆上的掛飾被震落一地,甚至連地板都在微微抖動。
官邸裡面的人從沒經歷過這種情況,炮彈就像隨時會砸在腦袋上一樣,不斷震撼着他們的神經。屋外除了爆炸的火光外什麼也看不見,不時從窗口射進來的子彈把所有人牢牢地壓在地上。已經沒人能分辨出對方用的是什麼武器,總統府彷彿正遭到幾十門火炮轟擊,外面似乎有上百人在發動進攻。
被百多發迫擊炮彈蹂躪過後的官邸完全變了樣,殘存的燈光已經僅剩無幾,靠近花園的門窗玻璃全部被震碎。屋前那片修剪得很整齊的草坪被炸得一片狼藉,上面雜亂地佈滿深淺不一的彈坑,車道旁的棕櫚樹東倒西歪,有幾棵更是被彈片攔腰削斷。
杜普里晃了晃嗡嗡作響的腦袋,接着在草地上爬起身,單膝跪地扛起火箭筒,瞄準官邸大門按下了發射鈕。一發火箭彈拖着搖曳的火光飛出發射筒,筆直地穿過殘破的玻璃門,在門廳內爆炸。
這是發起衝鋒的信號,趴在旁邊的黑人士兵見狀一躍而起,向官邸衝去。杜普里丟掉火箭筒,端起一具MGL榴彈發射器跟了上去。前院制高點的機槍陣地提高了射速,用密集的火力掃射每扇向着大門的窗戶。
八十碼的距離,換作平時並不算什麼,但在身上揹着五、六十磅重的裝備去跑又是另一種情況。突擊隊的人都知道,官邸前那片光禿禿的草坪是最危險的地方,因此所有人都不要命地向前飛奔。
實際情況也印證了他們的猜測,當一行人經過車道的迴旋處,跑到距離遮雨棚十五碼的地方時,突然從官邸門口兩側射來一陣密集的彈雨,把隊伍攔腰打成兩截。跑在前面的兩個黑人仰面倒在地上,其他人馬上臥倒。
杜普里用對講機向馬克請求火力支援,一陣密集的彈雨在官邸門口激起了無數彈痕。他趁機支起上身,用MGL把六發四十毫米低壓榴彈打進大門旁邊的幾扇窗口,殘破的窗簾瞬間被爆炸吹飛了。
正當他打算爲MGL補充彈藥時,一個剛纔中槍的黑人突然在地上打起滾來,同時不斷揮舞雙手,拍打胸前的彈匣袋。
原來,剛纔有發子彈射中他的胸口。彈頭穿過一個彈匣胸袋和裡面的彈匣,最後卡在防彈板上。雖然彈頭沒有射穿防彈板,但卻鬼使神差地點燃了槍彈的發射藥,把那傢伙嚇得手足無措。
杜普里爬起身,貓着腰走了過去,抓住對方戰術背心後背的把手向後拉,想把他拽到附近一顆棕櫚樹後面。
南非人犯下了這輩子最大的錯誤。
胸口着火那傢伙在黑暗中特別顯眼,不斷晃動的火光正好爲官邸內的守衛標示了目標。杜普里突然覺得側腹一熱,接着傳來一陣火辣辣的疼痛。他用手按住傷口,一股溫熱的液體涌出來,粘呼呼地沾滿了手掌。他覺得身體裡的力氣在一瞬間被抽空,雙腳一軟倒在地上,意識逐漸變得模糊起來。
在不甘心地合上雙眼前,他隱約看到天空中出現了一個不斷吐着火舌的黑色影子,緩緩地向官邸西翼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