角彎彎的下弦月靜靜地掛在西邊的天幕上。整個醴入了甜甜的夢鄉,只是偶爾從某個角落裡會遠遠的傳出一兩聲狗叫,狗叫聲過後小鎮好像更加的安靜了。
就在離鎮西頭不遠的地方,兩個黑影從一條小衚衕裡鑽了出來。
走在前面的是黑衣黑帽黑巾蒙面的呂決,只見他肩膀上扛着一個沉重的麻袋。緊跟在呂決後面的是一個學生打扮的女孩,正是漢奸成卓凡才娶回家不滿一天的皮匠女兒。
兩人出衚衕口沒有做絲毫的停留,飛快的向鎮子西邊的一片小樹林跑去。
樹林的中間,一掛沒人守護的馬車就拴在一顆老榆樹上。估計駕車的老馬是餓了,把它所能夠得着的榆樹皮全都啃光,露出一大截白生生的樹幹。
呂決帶着皮匠女兒來到馬車邊,把麻袋裡還在打呼嚕的成卓凡往車上一扔,便坐在地上
也有些氣喘的皮匠女兒嘿嘿一笑說道:“他很沉是嗎?”
呂決擺了擺手,心說廢話!這成卓凡可是個大胖子,也就是我鍛鍊貫了,換個人甭說把他從鎮子裡扛到這兒來了,就憑成卓凡後院那兩米多高的圍牆他就只能幹看着沒招。不過話又說回來了,要不是我把他給弄出來了,這會兒兒你應該正在接受他這肥胖體重的考驗呢。
老半天后呂決總算把氣喘勻了,他爬起身一把扯掉蒙面巾,從馬車後梢下面摸出一個水壺,擰開蓋“咕嘟咕嘟”地喝了起來。
“你今後打算怎麼辦?”喝足了水後呂決看着黑影裡的皮匠女兒問道。
皮匠女兒微微一怔,似乎她現在纔開始真正考慮起自己以後的去向問題。不過也不能怪她,畢竟今年她才十六歲,半個月前她還是周村中學裡一個快樂的小女生。可這半個月來在她身上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使得她都有些無所適從了。先是自己那個狠心的皮匠老爹把自己許給了一個年齡大了將近三十歲的漢奸。接着新婚當日自己一個人在洞房裡正惴惴的等待那個胖胖大大地新郎時這個蒙面地男人又從房樑上垂了下來。先是講了一通民族大義和人生價值。接着又遞給自己一包黃黃的藥面,讓自己無論如何給那個就要變成自己男人的成卓凡喂下去。等成卓凡被藥倒後自己又稀裡糊塗的跟這個蒙面人跑了出來。現在他竟突然問自己以後打算怎麼辦。怎麼辦?我怎麼知道怎麼辦!這半個月來都是別人說怎麼辦就怎麼辦,甚至自己這十六年來大多數時候都是別人說怎麼辦就怎麼辦。
只見她輕輕地搖了搖頭說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大哥你說怎麼辦就怎麼辦吧!”
咦——蘿莉?那田莉怎麼辦?呂決差點又一下子坐回地上去。
他略略思考了一下說道:“乾脆你投八路去吧!那樣又能幹點正事,還可以躲開鬼子的追捕。只是這樣一來就要苦了你那皮匠父母了。”
皮匠女兒一聽讓自己去投奔八路軍。一下子又是興奮又是猶豫:“我去參加八路?人家能要我嗎?我可是和一個漢奸拜……拜過堂地啊!”
呂決心說你竟然還挺把這當回事。於是又開導她說道:“八路軍講究戀愛自由,婚姻自主。你不是還沒讓他……哦,我是說你不是還沒和他入洞房嘛。在根據地那邊這種包辦婚姻可以不算數的。”
其實根據地對當時有知識有思想青年的吸引力相當一部分就是來自“戀愛自由、婚姻自主”這八個字。有許多熱血青年最初就是衝着這八個字才參加革命地。皮匠女兒聽說自己這半個多月來的困苦經歷竟然可以不作數,甚至還有繼續追求幸福的權利,連忙往呂決跟前衝了兩步,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熱切的盯着呂決說道:“這是真的嗎?我真的可以參加八路軍從頭再來?”
呂決輕輕地嘆了口氣,心說這要是放在後世,她應該還是一名快快樂樂的中學生。現在可好,小小年紀就要經歷如此多的坎坷。
他從懷裡掏出一隻紙燕子遞給她說道:“你帶着這個去三支隊根據地,把它交給楊司令員,他會收留你地。”
皮匠女兒先是不解地看着手裡栩栩如生的紙燕。接着突然明白了過來:“你……你就是燕子李三大俠?”
呂決看着皮匠女兒那熠熠生輝地眼神。不禁發出一陣感慨,看來“大俠”這兩個字無論在哪個時代對這種小蘿莉都是有着巨大殺傷力滴哎!
暗夜裡他笑了笑沒去接她地話。解下拴在樹上的馬繮繩。轉身向樹林外走去。
這位皮匠女兒真地按呂決的指引去參加八路了,不過後來她的婚姻並不太幸福。原因就是她老是拿自己的丈夫和今天晚上微笑着轉身離去的這位“李大俠”做比較。
當然這些呂決並不知道,否則的話八成他又要大發感慨:難道選擇離去也是我的錯誤?
周秉新被活埋後,鬼子允許家屬將遺體挖出重新安葬,因此現在周家莊南邊亂墳崗子邊有一個現成的大坑,這倒給呂決省了不少的力氣,活埋成卓凡用不着重新再挖坑了。
成卓凡的手腳被麻繩捆的緊緊地,此刻正躺在坑底打着呼嚕。這樣可不行,自己專門回去一趟弄來的迷幻藥可不是爲了讓他成卓凡能夠舒服些地死去,這樣的話在洞房裡直接一刀宰了了事,何必辛辛苦苦把他弄到這裡來?
呂決轉身從馬車底下把自己喝剩的那半壺水拿了出來,稀里嘩啦全倒在成卓凡的腦袋上。
“阿嚏!”成卓凡醒了。
醒過來的成卓凡還是一臉的迷糊,過了老半天才明白過來自己竟然手腳被綁好像還被扔在一個深坑裡。擡頭一看,朦朦朧朧中坑沿上似乎站着一個人。他連忙掙扎着坐了起來,這下看清楚了,周秉新那個國術師父正一臉壞笑的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