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陌在蘇家角門外把馬拴了，然後就在門下走來走去。暮靄籠罩着他，使他的身影看上去更加魁梧。
角門一響，他就立刻轉頭迎了上去！
“你可算出來了！”說着就拽着她上馬車。
蘇婼納悶：“什麼事這麼着急？”
韓陌佯裝嚴肅：“接旨！”
蘇婼下意識站起來，韓陌沒繃住，又一把將她按着坐下：“皇上有旨，讓咱們倆一塊查案！”
“查什麼案？”蘇婼有點懵，“不是都查完了，接下來是三司的事了嗎？還有，皇上怎麼會知道我？”
“我也不知道他怎麼知道的，但是那是皇上啊，他知道也正常！”
蘇婼信他胡扯，皇帝也是肉根凡胎，又不是神仙！但這不是重點，她追問：“到底查什麼？皇帝都下起旨來了？”
韓陌說是御旨那就肯定是御旨，這個沒得懷疑，他可沒膽假傳聖旨。
“看什麼呢？”蘇祈走到她身後，忽然湊到她耳邊問起來。
阿吉低頭想想，然後道：“那好吧。明兒我去買回來，讓姑娘挑。”
蘇婼白他一眼：“我可沒這麼說。”
阿吉望着他：“二爺怎麼知道？”
韓陌脫口就想回應，到底心跳太快，說不出口來，只管抿脣笑着看向地下如此他卻也正好錯過了此時正兩頰飛霞的蘇婼，也要端起杯子來遮掩。
說完就飛快地走了，活似再不走阿吉就要反悔似的。
“那宜早不宜遲，索性明日就去找找胡勝。吃過早飯你在街口等我便是！”
之前還以爲只是人家路子廣，如今經韓陌這一提醒，頓時也警覺起來。
阿吉嚇了一跳，轉身道：“我看姑娘呢！她剛纔出去了。”
蘇婼放下茶：“怎麼？”
因而，也知道這些東西流通的量又多大。
韓陌問：“你覺得有？”
“今兒晚上父親去審常蔚了，這塊狗骨頭這麼硬，她肯定得盯着這邊。”
“正是這麼說。如果常蔚謀反的底氣當真是來自於這些銅礦，那麼更加說明這方面有跡可循。”
“出去就出去唄，她有多少時間留在家裡？又不是什麼稀罕事兒。”
蘇婼凝神：“你是說，民間那些流通的銅料，也有可能是從這些礦址裡獲得的？”
韓陌笑了：“又不是外人，說話用不着這麼嚴謹。”
“誰跟你親近呢？不是外人是什麼？”
之前查到謝氏之死諸多地方跟外頭的陰謀有關，就已經很突破猜想，如今居然關於國運的鐵券也捲進來了，追究起來竟然還到了太祖皇帝時期，這姓常的到底蓄謀了多久？
“這也不失爲一條路子，不是麼？”韓陌雙眼亮熠。
說完她從簸箕裡翻出兩個扇套，給蘇祈說：“扶桑姐姐教我做女紅，我做了些小玩意兒，給兩個扇套二爺拿着玩兒罷。”
“不然你想啊，如今公開的所有礦藏都是有朝廷專人專管的，要偷銅礦出來是多麼不容易，可是卻有人做到了，而且看起來這買賣做的還不小，難道他們這些銅料的來歷不值得查查嗎？”
“那批被剔出去的銅鐵礦，是朝廷曾經勘測過，也就是確認過礦址的，這個消息直到皇上意外發現才被泄露出來，可見當時的確嚴守得不錯。但世終歸沒有不透風的牆，那麼多礦址，從勘測到確認多少人曾經手，當中有人透露點風聲出去，也不是不可能。”
開國時那些大功臣她倒是耳熟能詳，王家江家她也知道，但她以爲他們的隱退只是出於文人的清高。竟然是被賜予了鐵券的人家？
“你沒聽過也不奇怪。”韓陌灌下一杯潤喉茶說，“事情都過去這麼多年了，除了當年賜予，後來一直又沒有什麼事與之相關，自然沒什麼人提了。別說你不知道，你爹沒準兒也不知道呢。”
府裡頭阿吉端着簸箕朝如意門張望，腳尖兒踮得高高的。
往回走了幾步，他又倒回來：“明兒你上街，我同你去！”
一會兒韓陌擡起頭來：“我想起來了，你之前不是有私售銅料的來路麼？”
夜就在這些絮叨的家常裡黑下來了。
上次蘇婼去找拿銅料的人時，韓陌也跟着去了的，沒想到他竟然還記得這茬！
他都沒忘，蘇婼就更不可能忘了，這一世她才做多少銅鎖？前世她可是做了一輩子！她所認識的賣黑市銅料的主兒又豈止一二？黑市賣的銅可比正規渠道賣的便宜多了，她也不是聖人，爲了利潤高點兒，私下裡沒少買。
“可是我和銀鈴說好明日去買紙回來給姑娘做紙鳶玩，還不知道姑娘要不要一起去呢！”
街口的小館子裡，蘇婼早已經在韓陌的述說裡僵直了身軀！
“還有護國鐵券這樣的東西，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
“說來話就長了！你先坐下，等我找個地方慢慢跟你說！”完了他探頭往車外瞅了瞅，然後道：“街口有個館子，瞧着還處乾淨，咱們去那兒！——楊佑趕車！”
“你想通過查他們的渠道，從查得那些礦藏的位置下手？”
蘇婼都沒落個商量的機會，就這麼被他給拉走了。
“她肯定不去！”
“爲什麼要明日？”韓陌不解，“現在這會兒就去不成嗎？”
韓陌直起身子：“這個倒沒說。這廢太子後人當時不是連同薛容一起被斬了麼？再說了，既然薛容是冤枉的，那這廢太子究竟還有沒有後人，還不好說呢。”
蘇祈接在手裡，高興地道：“我正好缺這個！”
話雖有道理，蘇婼還是覺得十分意外。
蘇婼沉吟點頭：“說的沒錯。眼下常賀不知所蹤，那第三枚鐵券到底落在誰的手也毫無頭緒，查一查那些人，總是沒損失的。”
她忽然道：“皇上沒跟你說那廢太子後人是怎麼回事？”
蘇婼沉吟：“最好是這樣。”
“今兒不行。”蘇婼把茶喝完了就站起來，“今兒晚上我爹去牢裡審常蔚了，咱們也去瞧瞧！”
韓陌跟着站起來：“你有辦法讓他帶你去？”
蘇婼嘿嘿笑了：“這不是有你小閻王在麼，你肯定能有辦法帶我進去！”
韓陌一臉無語：“就知道利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