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吉的心臟又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全身的肉都給繃緊了起來。
很快就有人扛起麻袋拎下了車。她在裡頭不知道即將要去哪兒,可她知道無論去哪兒都沒什麼好果子等着她!
她使勁扭動着,不管有沒有用。
可是那麼高大的漢子,要收拾一個小小的她綽綽有餘。她還沒扭幾下就覺得身子下墜,而後屁股摔摔到了地板上,疼當然是疼的,但這時候在無盡的恐懼面前都可以不計較了!
他們想幹什麼?
她還小,她還想活着見母親!她還想好好長大報答蘇婼和蘇祈!
她……
“稟報孫爺了嗎?”
“報過了。很快就來。先把她弄出來。”
問話的還是先前的粗嗓子,回話的聲線細些,但是也很粗魯。
麻袋被解開,一隻手像薅茅草似的把阿吉給薅了出去,那粗嗓子斥道:“小丫頭片子,等你出個門倒還挺費工夫!費了大爺好大力氣。”
說完又往阿吉身後踹了一腳,阿吉在地上滾了半圈,停在一道繡着張果老的屏風下。
眼前漸漸敞亮,視野也慢慢清晰。
這是座宅子,應該有些年頭了,地基和牆壁都很古舊,眼下所在的屋子看起來是個偏院,比蘇婼的綺玉院小,但也很精緻,門外石階上爬滿了青苔,檐下有燕語呢喃,而屋裡擺着屏風,桌椅,牆上有字畫,簾幔不算特別新,但也還顏色鮮豔。不管怎麼看,這明顯都是個有年頭了的富貴人的宅第。
“來了!”
門外的細嗓子長着一副馬臉,他往外頭瞅了一眼,就招呼起了粗嗓子。阿吉這纔看清楚,這粗嗓子就是先前擄了她的那騎馬漢子。
聽到外的腳步聲,阿吉不覺地把身子往角落裡縮,但再縮,這屋子也是藏不住她的。
兩串腳步聲到了門檻外,停一停後就走了進來。
阿吉首先看到一襲繡着花的石青色袍子,然後是一雙穿着雲履的腳。再然後又是一襲錦袍,這次沒繡花,卻是她在蘇婼屋裡見過的一種上好的織錦,而袍底下一雙靴子看起來做工更加講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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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倆人一進來,就停在阿吉面前。她又往後縮了縮。
粗嗓子聲音充滿了諂媚:“孫爺,常爺,這就是那個小丫頭!”
“這麼小?”
站在前方的人好像有些訝異,緩慢的聲音尾音還挑高了起來。
接着他蹲下來,一張有着陰鷙單眼皮的雙眼正好向下俯視着被押着跪坐在地上的阿吉。
阿吉睜大眼對視過去,接觸到她目光的這人卻驀然頓了一頓,扭頭看起了身後的人。
“怎麼了?”身後穿錦袍的是個十七八歲的年輕人,“一個小姑娘,你還怕了?”
“不是,”青衫人站起來,眉頭皺得極緊:“她這雙眼睛,讓我覺得心悸。”
“爲什麼?”錦袍人也看了過來。
“像他爹。”青衫人目光深深,“太像了!”
錦袍人盯住了阿吉的眼睛。卻沒有什麼反應:“像又如何?長得像不是很好麼?這樣成爲我們的籌碼,就更加有價值了。”
說完他彎腰把阿吉嘴裡的麻布扯了,陰臉問她道:“你叫什麼名字?”
阿吉瑟瑟發抖,只顧得上搖頭,一聲也吭不出來。
“說話!”這人捏緊了她頜骨,雖然看上去像是個文弱書生,但下手還是一點也沒有憐惜力氣,“周承禮什麼時候收養的你?你那個養母爲何把你寄養在蘇家?說!”
阿吉頭搖得更快了,她簡直想要把這隻可惡的手直接給甩掉!
但他卻越捏越緊,她疼得都哭出來了!
“常爺!公子那邊有請。”
這時候門外來了人,這錦袍人聽聞後立刻就止住了雙手,轉頭往外看了一眼後,他又看回阿吉,狠瞪她一眼,然後嫌惡地把手收回,起身走了出去。
穿石青色袍子的那個“孫爺”,在掃了眼阿吉之後,交代粗嗓子:“解了她的繩子,喂她點食水,好好養着,留着還有大用處呢!”
說完他走出去,隨後的粗嗓子在哈腰領命之後,也鬆開繩子,走出門把門上了鎖,遠去了。
阿吉心裡頭跳得咚咚響,不是她的錯覺,這些人是真的要害她呢,他們要拿她當籌碼……
當什麼籌碼,她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麼好事。進京路上幾千裡,她跟隨母親見過許多危險的事,後來又親眼看到了周家夫婦橫死,她知道世間的人不是每一個都很好的,這些人肯定是要她的命的!
但是,那個姓常的人,爲什麼會知道父親的名字?
爲什麼又說父親收養的她?
她就是周承禮的女兒啊,她怎麼可能會是收養的?
還有,他還說母親把她寄養在蘇家,明明是婼姐姐接她回去的,母親早就不見了,他到底在瞎說什麼?
阿吉抱緊膝蓋蜷縮在屋角,驚恐地環顧着這陌生的四周!
她到底在哪裡?
到底要怎麼才能逃出去?!
……
“調訪了附近所有街巷,有不少人作證那匹馬是從東城門腳下過來的,一路前往東市沒有猶豫,只有在阿吉姑娘出事的酥糖鋪子外頭停了片刻,而後就直接上去行兇了。從這裡判斷,劫匪是有備而來,他知道阿吉會在此地出現,甚至是專門在酥糖鋪子外頭等她。”
日斜時分韓陌已經送來了最新的消息,而此刻蘇婼與周夫人還在附近的茶館樓上等待。
韓陌繼續往下說:“除此之外,還有人作證在阿吉與洗墨一路行走的後頭,隱約有人在尾隨,這都是沿途店家商販提供的線索。在阿吉被劫之後,尾隨的人也旋即回到街口駕馬走了。所以這應該是有兩批人配合行事的。而且,他們極有可能從阿吉自蘇家出來時就已經在跟蹤。”
蘇婼聽完看向周夫人:“這就奇怪了,他們難道早就預謀了要劫持阿吉?”
周夫人緊抿雙脣,略有出神。
蘇婼再道:“難道真是常賀?他拿阿吉來要挾我?”
總覺得哪裡不對。她雖然在常賀眼裡肯定也算是敵人,但她又沒有掌住什麼權力,他爲何要挾她?與其如此,索性劫持住她蘇婼,來嘗試要挾要挾蘇綬不更好嗎?雖然蘇綬肯定不會吃他們這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