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須臾,護衛便急奔出來了!
“稟國公爺,屋內堆放工具的地磚有幾塊是鬆動的!”
聽到這話,蘇婼與鎮國公同時奔了過去!
狹小的屋子內,農具已經搬了出去,空蕩蕩的地板上,靠屋角的位置已有幾塊磚畫出了圈,仔細看的話,幾塊拼起的地磚接縫明顯是鬆動的。
“打開!”
隨着鎮國公一聲令下,護衛撬開地磚,一個地窖——或者說地道,它赫然呈現在眼前,因爲隨着地磚挪開,很快便有機括啓動,兩扇鐵板瞬間合攏,將方纔的洞口遮擋得嚴嚴實實!
這卻不是難事。
蘇婼在鎮國公回首投來的目光裡拔下釵簪,探出機括節點,不出片刻那合攏的鐵板立刻又分開,將先前的洞口再度展露出來。
確定無暗器夾藏,她直身道:“可下人了。”
一旁護衛當即覆上可防毒霧的面罩躍了下去。
蘇婼心思清明,打量四處。
此處委實隱蔽,且四通八達,往各房去都很方便,暗道設在此處,可謂神不知鬼不覺,如此也能解釋黎氏爲何會在離此不遠的繁音軒被羈拿軟禁了,必定是她欲隨同張昀外逃未及,轉而去了繁音閣。
只是,黎氏既然都準備借密道潛逃,張煜兄弟爲何反而會在別處被捉呢?
張煜兄弟不才是最應該走的那一個麼?
“稟國公爺,底下情況有些複雜!”
正思緒間,潛入地道的護衛有一個上來了。
“什麼情況?”
“從這洞口下去,是個一間臥房大小的密室,密室四面卻有八條通道,每條通道都有機括,都不知通向何處!”
聞言,鎮國公怔住,蘇婼也怔住。
當初僅常家一條密道都花了不少時間纔打通,此處卻有八條通道,且全都設有機括,縱然是機括不在話下,那如何確知張昀從哪裡逃走的呢?哪條道纔是正確的呢?
八道機括開下來,就得耽誤不少時間!
“張昀性如狡狐,他不會孤注一擲,八條通道里,至少有三條是留給他自己的撤退之路!而這三條路,一定是可以直通楊燮藏身之處的!”
一道鏗鏘之聲由遠而近,來到了蘇婼身後。
她聞言轉身,只見謝芸快步到了跟前,顯然方纔護衛的話他是聽到了。
蘇婼收起復雜心緒,問道:“八條通道中,可曾有快速辨別的方法?”
謝家這些年受張家脅迫,謝芸既能於她之前查到張昀有不軌之心,會知道更多也在情理之中了。
“張昀有個忌諱,你和你爹不知道?”
謝芸倒有幾分意外。
“什麼忌諱?”看起來蘇婼的確是不知道。
“他忌諱虎與蛇。”
又來的一道聲音清朗而年輕,蘇婼再度望去,只見是原本在大理寺的竇尹來了,接這話的卻正是他。
“這位是?”謝芸面向鎮國公與蘇婼。
“是國公爺的義子竇尹,竇公子。”蘇婼回答完後即問竇尹,“公子所說之事可有依據?”
竇尹頜首:“張府昔年害死的一雙母子,正是屬虎與屬蛇。因着昔年那婦人死前的一句咒言,張昀心裡有鬼,這些年不敢觸碰生肖屬虎屬蛇之人,凡屬虎蛇之人,也皆不能入他幕帳。
“這八條地道既爲八卦陣形排布,國公爺與蘇姑娘便大按此規則排除。”
蘇婼不解他如此能知曉到這等機密,不由得看向謝芸。
謝芸眼中雖亦有狐疑,卻是果斷地點了頭:“竇公子所言無虛,張昀私下裡確實十分忌諱這個,京外曾有屬官犯了他的諱,曾被他毫不留情地嚴懲,此事斷不會有假!”
蘇婼聞言大定,所幸八卦陣不是什麼了少不得的學問,她前世制鎖也曾有研究,故而隨即順着護衛們架好的階梯下洞,環顧四面八道門後,不消片刻就走向其中一道門,凝神思索後將門開啓,遂打發護衛:“即刻率人從此進入追蹤!”
待鎮國公他們下來,她已經把第二道門也快速開啓了。吩咐的事就交了給鎮國公。她走到選中的第三道門前,擡頭看了看門頂上的鶴形紋,深吸氣也將此門開了!
門後出現一條陡然亮燈的通道,蜿蜒不知伸向何方。
“按照竇尹的說法,張昀最信服的,那就應該是鶴形了,因爲他曾說過自己出生之前,他母親夢見過一隻仙鶴,而他兒時的乳名也喚作鶴童。”
“沒錯,我們在張家找了一夜,張昀的許多件私有之物上,都刻有鶴紋!——來人,即刻沿着此路嚴密追蹤!”
鎮國公下了命令,立刻有個英武的將領率着幾個精壯護衛進入了地道!
蘇婼望着已然燈火通明的鶴形門通道,情不自禁攥緊了髮簪……
……
常賀如今睡得特別警醒。
揣着路引和衣躺在牀上,才閤眼他就聽到了宅子深處傳來的動靜。
他機警地跳下牀,洪福就進來了。
“常爺,趕緊收拾收拾東西,準備出發吧!公子和先生都已經在前面等着了!”
常賀怔住:“去哪兒?”
洪福目光深深:“情況不妙,今夜部分計劃失手,滄州那邊也讓朝廷發現了,韓陌已經趕了過去。公子已與先生商量準備撤了,餘下之事路上再說,常爺快些吧!”
說完後他即匆匆離去,衣袍足有大半截已被雨水沾溼。
常賀心下猛跳,轉身回屋,來回走了兩遭,方急步躥到裡屋,匆匆裹了兩個包袱出來。
門外洪福尚留了兩人在此,看他出來話也沒多說,便直接引路帶他往前院去。
往日清麗雅緻的庭院裡,眼下竟寒風肅肅,三輛並不起眼的馬車已整裝待發,洪福他們皆換了裝扮,宛如路上隨處可見的商戶下人。所見的人員不多,但院子四面的樹木皆在無風自動,竟讓人完全摸不着隱匿着多少高手。
“快上車!”
楊燮原與一人背立在臺階上,此時轉身看到他,立刻肅聲招呼起來。
而另一人聞聲也轉了頭,平素看似慈祥的面容,此刻滿布着詭戾之意,赫然正是張昀。
常賀不敢多看,揣着怦怦跳的心低喚了聲“先生”,隨即登上了楊燮之後那輛車。
豈料張昀卻道:“回頭出城難免被盤問,你不宜露面,隨我二人同上一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