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23

高揚和徐興都師從崇陽長老的徒孫鍾英傑,徐興比高揚入門早,但高揚天賦更高,一年前就已經破丹成嬰,而徐興還一直停留在金丹期。高揚修成元嬰後,徐興就外出遊歷去了,那時還有不少人在私底下猜測,這位天之驕子或許是無法忍受自己落於人後,所以纔會突然決定遠遊。

姜皓雲曾與徐興見過幾次,印象裡這位師兄修煉勤奮、待人和善,是個溫文爾雅的翩翩君子。一年前徐興決定遠遊,姜皓雲只當對方會像臨楓執事那般去上好幾年,卻沒想到不過短短一年,這位師兄就重回師門、還殞命於此。

玉虛宮防護森嚴,門派內既無兇獸也無險境,最近也沒有其他門派來訪,在這裡活動的也都是本門弟子。在這樣的環境下,徐興竟會莫名喪命,着實奇怪,然而此刻情況緊急,容不得姜皓雲思索太多。

姜皓雲意念一動,火鴆弩就出現在他手中,發出的□□直插入顧南身前的石板中,瞬間生長出無數藤蔓將顧南團團護住。高揚發出的金刃被藤蔓所阻,愕然間發現眼面前竟多了個人,待他定睛看清來人長相,不由怒道:“姜師兄這是什麼意思?!”

姜皓雲收回□□,那些藤蔓也都消失不見,金刃掉在地上發出“叮”的聲響。寒川見到他,不覺鬆了口氣,顧南則是先驚後喜:“雲哥哥!”

姜皓雲朝他一笑,將他護在身後,對高揚道:“高師弟莫不是忘了玉虛十誡第三條?玉虛弟子不得同門相殘。”

高揚冷笑一聲:“姜師兄怕是沒弄清情況吧?!你身後這兩人乃是殺害徐興師兄的兇手,我今日對他們出手,是要爲我玉虛宮除害、爲我徐興師兄報仇!姜師兄若是不信,問問諸位同門便知!”

高揚話音剛落,就有數個平日裡與他交好的師兄弟高聲附和,顧南忙抓着姜皓雲的袖子,急道:“我沒有——”

姜皓雲安撫地拍拍他的手背,微微一笑:“哦?是嗎?”

他氣勢沉穩,令顧南不自覺安下心來,周圍有之前喏喏不敢發言的弟子,見狀也大着膽子道:“徐興師兄雖然昨日同這位師弟起了衝突,但這也不能證明殺害徐興師兄的就是這位師弟呀!”

高揚惡狠狠瞪那人一眼,道:“以徐興師兄的爲人,門內弟子大多與他交好,唯有這個新來的同他起過沖突!更何況師兄昨日與他發生過節,今日就暴斃身亡,門內只有他們倆來歷不明,殺人兇手除了他還能有誰?!”

姜皓雲聞言,露出訝異的表情:“來歷不明?看樣子是我忘了給高師弟介紹了!我身後這兩位是師尊前段時間新收的弟子,這位是寒川,這個被高師弟誤認爲是殺人兇手的叫顧南。我這兩位師弟剛入門不久,尤其是高師弟剛剛一直指認的這位,現在還沒築基。我記得徐興師兄早已成了金丹,我這師弟哪裡有能耐,能在玉虛宮諸位長老的眼皮子底下、以煉氣期的修爲殺掉一名金丹修士?”

此言一出,周圍便有不少弟子點頭,先前鼓起勇氣開口的那名弟子還道:“姜師兄有所不知!徐興師兄此番遊歷歸來大有收穫,已經破丹成嬰啦!”

姜皓雲裝模作樣地點點頭,讓自己看上去顯得更加疑惑:“既然如此,我這師弟就更不可能是兇手了呀!”

高揚被他噎住,眼睛瞥到站在顧南身後的寒川,眼珠子一轉,硬着頭皮道:“他是沒那個能耐,可要是他有同夥呢?!我看他身後那個劍修面相兇惡,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說不定就是他倆一起殺了徐興師兄!”

姜皓雲道:“高師弟先前說顧師弟是兇手,現在又改口說是他們兩人一同密謀,若再有不對,高師弟是否要將我也懷疑進去?”

高揚張了張嘴要說話,姜皓雲又憤然道:“高師弟既無人證,也無物證,空口污衊我這兩位師弟,還打算動武,當真以爲我清虛峰的人好欺負嗎?”

高揚被他堵得啞口無言,圍觀的青陽殿弟子中有機靈的,見狀忙跑去將崇陽長老請來。姜皓雲見到崇陽長老,神情自若地抱拳問好,高揚表情訕訕,沒有說話。

崇陽見一衆弟子圍在此處,又看到地上的金刃和□□留下的痕跡,皺着眉問:“怎麼回事?”

一個弟子上前小聲將事情的始末與他說了,崇陽一甩手,怒喝道:“胡鬧!高揚,向你姜師兄和兩位師弟道歉!”

“我——”高揚還想開口,最後還是在崇陽長老嚴厲的目光中噤了聲,卻又放不下面子,遲疑着不肯開口道歉。崇陽長老見狀,聲音又嚴厲了幾分:“高揚!”

高揚只好躊躇着上前道:“高揚一時魯莽,將兩位師弟錯認成兇手,抱歉。”語氣要多不甘就有多不甘。

他既已道歉,姜皓雲自然不好再做糾纏,便笑道:“高師弟同徐興師兄感情好,突聞他暴斃,定然怒極。高師弟一心想要抓住兇手爲徐興師兄報仇,這種心情我和兩位師弟都能理解,還望高師弟能冷靜下來,下次再指認兇手時還請務必帶上證據。”

“小姜說得對。”崇陽長老點點頭,又朝高揚喝道,“聽到沒有?!罰你回去將玉虛十誡抄三百遍靜心,不得用咒法,也不準找其他師兄師弟幫忙!”

高揚唯唯諾諾地應了,姜皓雲才道:“既然高師弟已經知錯,此事便就此作罷吧。”

崇陽長老搖頭道:“既是他錯,就該認罰。關於徐興的死因,我們幾位長老已經調查過了,他並非被人所害,而是……唉!可惜啊可惜!”崇陽長老說到此處,搖頭長嘆一口氣,道:“此事已了,你們都散了吧!”

姜皓雲聽他這樣說,不知怎麼忽然想起那日在悅賓樓聽到的、碧遊宮幾名女修修爲大增之後又相繼暴斃的事,心中一凜,有什麼東西從腦海中滑過,卻又偏偏抓不住。他見崇陽轉身要走,忙將這些都丟在腦後,喊住對方:“長老留步!”

崇陽轉頭看他。

姜皓雲道:“不瞞長老,弟子今日來青陽殿,是想向長老求一枚玲瓏珠。”

“玲瓏珠?”崇陽詫異地看他,“玲瓏珠是用來重塑靈根的,你要來做什麼?”

姜皓雲思忖片刻,道:“弟子有一故友受了重傷,體內靈根被毀,弟子從前聽師尊提起過您這裡存有一枚玲瓏珠,就想用此物爲他重塑靈根。”

“是嗎?”崇陽看他一眼,“玲瓏珠本就是掌門真人所得,在我這裡放了幾百年,門派裡也沒哪個弟子用得上。既然你要,便跟我來殿內取吧!”

“多謝長老!”姜皓雲心中大喜,示意身後的顧南和寒川在原地稍等,自己跟着崇陽長老進了殿。青陽殿內還站着凌霜和臨楓,姜皓雲微微愣了一下,向他們一一行了禮,崇陽同他們打過招呼,又讓姜皓雲等在這裡,自己進了內殿。

凌霜長老面蓋寒霜,姜皓雲原想問問徐興暴斃之事,見她這副模樣,還是選擇了沉默。倒是臨楓完全不受殿內凝重氣氛的影響,還朝姜皓雲眨了眨眼。不多時,崇陽就拿了個盒子出來,姜皓雲接過盒子道了謝,也不好多留,就轉身告辭了。

顧南和寒川等在殿外,顧南見他出來,立刻迎上來:“雲哥哥!”

姜皓雲笑着揉了揉他的頭,又想起之前的事,頓時板下臉來,沉聲問:“之前是怎麼回事?我就離開了兩天,你就惹事了?”

顧南道:“我沒有……我昨天乘鶴去藥圃玩,路上遇到那個什麼師兄,他攔住我動手動腳的,我罵他一句他就要打我,要不是司徒師姐來的及時,我就被他……”他說得委屈,到最後聲音都要哽咽了,姜皓雲哪裡還捨得怪他,只得拉着他的手道:“好好好,我錯了,我只是擔心你,嗯?”

顧南這才點點頭,見他手上拿着個盒子,就問:“這是什麼?”

“是一種很貴的藥。”姜皓雲說着把盒子收好,又問,“你的白鶴呢?”

顧南搖頭道:“是二師兄御劍帶我來的,我身上的辟穀丹吃完了。”

姜皓雲看寒川一眼,拿出自己的飛劍:“辟穀丹我那兒還有,不用領。既然無事了,咱們就回去吧,我帶你。”

“好!”顧南高高興興地應聲,小心翼翼地站到姜皓雲的飛劍上。

姜皓雲攬着顧南以防他跌倒,飛得也慢,寒川沉默地跟在他們身後,面無表情。

顧南靠着姜皓雲,覺得他胸口處有什麼東西鼓鼓囊囊的,便好奇地伸手去摸,姜皓雲這纔想起自己還從蕪菁山帶了只小猴子回來,之前見清虛峰空無一人,一時情急就順手塞進懷裡了。見顧南感興趣,到了清虛峰,姜皓雲收好飛劍,就把用袍子裹着的小猴子掏出來給顧南看,顧南僵着身子捧着那隻毛沒長齊眼也沒睜的小猴子,十分新奇:“這是……小猴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