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9

百里燁見到百里弘身邊的一衆陌生人,臉上就帶了笑:“諸位一定就是玉虛宮的道友吧!在下百里燁。”

臨楓點頭道:“久仰大名,如今一見,少府主果然氣宇不凡。”

百里燁將臨楓上下打量一遍,滿懷期待地問:“過獎了。敢問道友名諱?”

“玉虛宮劍意閣臨楓。”

百里燁在聽到“劍意閣”三個字時眼中期待的光芒就淡了些,但還是頗懷敬意地朝臨楓行了一禮:“原來是臨楓前輩!前輩的大名如雷貫耳,燁敬仰已久。”

“哪裡,”臨楓一笑,“少府主客氣了。”

百里弘見百里燁還要開口,截住話頭,問:“小燁,是府主讓你出來找我嗎?有什麼事?”

百里燁這纔想起正事來:“啊,是這樣!方纔碧遊宮的道友們也已經到了,父親就決定在凌霄閣設宴,讓我來通知諸位。”

“現在麼?”百里弘微微皺眉,“既然如此,我先領玉虛宮的諸位道友去住處看看,再去凌霄閣赴宴。”

百里燁忙道:“啊,不用急不用急,現在離開宴還有段時間,諸位道友可以先到住處休息一番,也看看有沒有什麼不合心意的東西需要換的,都可以儘管提。到晚一點開宴時我們會再派人領諸位到凌霄閣去。”

百里弘點頭,臨楓恰到好處地開口:“既然如此,那就有勞了。”

百里燁還想再開口說什麼,被百里弘瞪了一眼,只好縮縮脖子,耷拉着頭蔫蔫道:“道友旅途勞頓,燁就不再打擾,先行告退了。”

等百里燁離開,百里弘才繼續領着衆人往府邸深處走:“小燁平日裡被我們幾個長輩寵壞了,行事跳脫不講規矩,讓諸位見笑了。”

臨楓笑笑:“少府主年紀輕輕就已修成元嬰,如此奇才已是難得,又何必再苛責其他?況且方纔一見,少府主心性純良,至情至性,將來必定會大有成就。”

“臨楓道友過獎。”百里弘笑着搖搖頭,指着不遠處掛着“星羅”二字牌匾的院子向衆人示意,“前面就是諸位的住處了。”

星羅院在玄都紫府北面,院落內建築錯落,風景秀麗,靜謐怡人。百里弘領着衆人走進院子:“這一排是客房,一共是三十六間,諸位可以任意選用;這兩間是丹鼎房,如果諸位有需要,可在此開爐煉丹……”

簡單的介紹過後,百里弘也不再多留,和臨楓客套幾句過後就告辭了,臨楓和華皓把衆人的臥室分配好,華皓又再次強調了幾句“門派內部要團結友愛”、“不要衝動不要惹事”之類的話,就揮手讓衆人散了。姜皓雲的房間被安排在院子一角,邊上挨着姜語冰和臨楓,他把房間內部仔細檢查過後,又在幾個角落插上陣旗,佈置了一個簡單的陣法,不多時就有小廝過來,說是晚宴時間到了。

說是晚宴,其實不過是借晚宴之名讓三派弟子見個面罷了。

凌霄閣內燈火輝煌,玉虛宮衆弟子到時屋內已經坐了不少人。碧影婀娜的是碧遊宮的仙子,爲首的是“落葉秋風”賀黃衫和“菡萏仙子”薛贏夏;紫衣的都是玄都紫府的道友,府主百里炎高坐在主位上,笑道:“玉虛宮諸位道友可算是來啦!”

很快,屋內的其他人就統統安靜了下來。

臨楓上前拱手行禮:“玉虛宮劍意閣臨楓見過府主,讓諸位道友久等了,還請見諒。”

百里炎擺擺手:“不必客套,諸位快入座吧。”

修仙之人不能食五穀濁氣,而在座的修士也都早已過了辟穀之境,但晚宴安能無酒無肉?待玉虛宮衆人入座後,百里炎端起桌上的酒杯,高聲道:“在座皆是青年才俊,令我紫府蓬蓽生輝!我百里炎在此預祝諸位,遙洲之行能覓得機緣、得償所願!今夜,還望諸位能開懷暢飲,不醉不歸!”

這便是宴會開場的信號了。

三派弟子紛紛端起桌上酒杯一飲而盡,頃刻間便覺有一股熱氣自丹田升起,沿着經脈遊走至全身,將經脈中那些原本還有些滯礙的關節處一一打通。賀黃衫讚道:“好酒!紫霞釀果然名不虛傳。”她雖是女子,豪放卻不輸男子,又有合體期的修爲,一根長鞭掃遍四域,就連百里炎也要讓她三分,碧遊宮如今的掌門正是得了她的相助才能登上掌門之位。

百里炎頷首而笑:“仙子果然是愛酒之人。若不嫌棄,我願再贈一壺予仙子。”

賀黃衫也不客氣:“如此甚好!那就多謝府主了。”

姜皓雲不勝酒力,便只小啜了一口,又將桌上擺着的三道菜一一嘗過,之後便不再進食。他對這種門派間的客套往來毫無興趣,卻也無法在這樣的環境中做別的事,更不能直接告退,只得耐着性子聽在場的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說着客套話。

……

“臨楓道友,十年不見,如今你的修爲深淺竟是連老夫都看不透了。”

“府主莫要說笑。倒是今日入府時我見到令郎,年紀輕輕便已修至元嬰後期,當真是天縱英才。”

“前輩過獎。”不等百里炎接話,坐在他下首的百里燁便迫不及待地開口,“我聽聞玉虛宮清虛真人門下有一道友姓姜,不過七年便修成了元嬰,天資高絕、百年無一。燁敬仰此人已久,奈何緣慳一面,不知今日——”

臨楓愣了一下,隨即轉頭朝姜皓雲坐的方向看去,雖然面上還是那副正兒八經的樣子,眼裡卻滿是笑意。姜皓雲被他盯着,忍不住在心中長嘆一口氣,又見屋內衆人都朝這邊望過來,百里燁更是滿懷期待地看向此處,姜皓雲只好站起來:“玉虛宮姜皓雲拜見府主、少府主。少府主過譽了。”

“姜兄不必自謙,”那百里燁見了姜皓雲,一雙眼簡直要冒出光來,“我早就想同你見上一面,最好再能——啊——再能、再能對飲一番,今日得見,姜兄果然如我所想,一表人才氣宇軒昂。”他說着,乾脆就端着杯子離席,徑直走到姜皓雲面前來:“姜兄,我敬你一杯!”

坐在他旁邊的姜語冰已經冷下臉來,正要開口,見姜皓雲投來一個不贊同的眼神,只好噤聲。

姜皓雲端起自己的酒杯同百里燁輕輕碰了下:“少府主厚愛,姜某惶恐。”說罷便一飲而盡。百里燁見他如此,心中的好感又增了幾分,亦是仰頭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百里炎見狀,忍不住微微搖頭:“這孩子……唉,讓諸位見笑了。”

賀黃衫卻道:“少府主心性耿直爲人磊落,有何可見笑的?”

臨楓也道:“賀仙子說得是。”

百里炎笑道:“呵,現在的年輕人啊……依我看,我們這羣老傢伙在這裡,他們年輕人也放不開,不如幾位隨我移步後廳,讓他們在此暢飲,幾位意下如何?”

賀黃衫點頭:“如此甚好!”薛贏夏也跟着點頭。

臨楓和華皓也笑着頷首。

於是幾人便相攜離開。

到了後廳,百里炎的二弟百里晟早就候在廳中,見到他們便迎上來:“大哥,賀前輩,三位道友,你們可算是來了”說着待他們進了廳,百里晟便把門窗牢牢封住,布好隔音陣。

百里炎這才面容嚴峻地開口:“先去我府中派去探查遙洲秘境的弟子,有兩個在回來後突然修爲大進,我本想通過他們查出霧林鬼域的真相,卻不料今晨他們竟一同殞命了。”

“怎麼會?”薛贏夏一驚,“修爲大進又突然殞命,這與這兩年從那片鬼域回來的弟子症狀一模一樣,難道這次遙洲秘境提前開啓,也跟鬼域之事有關嗎?”

華皓道:“若是如此,這次開啓的遙洲秘境中豈不是危險重重?!若當真如此,絕不能讓我們的弟子進去白白送死。”

“不,倒也不必太過憂心,”賀黃衫道,“雖說症狀相似,卻也不能確定遙洲秘境的提前開啓同鬼域是否真的有聯繫。既然府主匆忙傳訊邀我們來此,必定是有了什麼發現,不如先聽府主把話說完。”

百里炎點頭:“正是。這次府中殞命的兩個弟子皆是男性,一個是凝脈中期,另一個才結丹不久。七日前他們從秘境入口回來後,一個沒多久就進階到凝脈後期、然後就直接結丹了,另一個則在昨天直接突破到了金丹後期、隱約有了破丹成嬰的徵兆。那個凝脈期弟子平日裡本就勤奮,天資也高,所以他結丹時我並沒有太在意,直到昨天那個金丹期弟子要成嬰,我才發覺不對,誰知今天早上他們就毫無徵兆地死在了自己的房間裡。”

“屍體我已經檢查過了,跟從鬼域回來的那些弟子不同,他們兩人的經脈還在,但全身經脈盡斷,丹田也破了。我本想向老祖宗請教過後再告知諸位,奈何老祖宗已於一個月前閉關去了,無奈之下,我只好借秘境開啓之機請諸位前來,共同商議此事。”

臨楓問:“這兩人既是被派去探查遙洲秘境之事,可曾回稟過什麼?”

百里晟道:“沒有。他們什麼也沒說,只道自己沒有探察到什麼異狀,他們負責探查的區域今天上午我和大哥也已經去看過了,也沒有發現什麼奇怪的地方。”

薛贏夏思忖片刻,又問:“你確定他們是因爲探查遙洲秘境所以才修爲大進、最後殞命的?也許他們此前曾經去過鬼域也說不定。”

百里晟道:“不可能。鬼域地處霧林之中,周圍危險重重,以他們兩人的修爲是絕不可能去到那裡的。而且我也找其他弟子問過了,他們兩人都是孤兒,平日裡極少出城,歷練和狩獵也都是和其他弟子進行的,不太可能瞞着衆人偷偷跑到鬼域去。”

賀黃衫道:“不知那兩名弟子的屍體府主可有保存?我想看看。”

百里炎點頭:“那是自然。”他說着朝百里晟使了個眼色,百里晟便走到一旁的書架前抽出幾本書,只聽得一聲清脆的金屬聲響,百里炎翻起一塊鋪在地上的木板,就露出了一條一人寬的密道。

“二弟,你在這裡守着。”百里炎說着,接過百里晟手中的夜明珠走下密道,“諸位,請跟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