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人面前也敢如此口無遮攔，哪吒這一句戲言，當真讓太乙真人冷汗直冒，扭頭訓斥幾句，差點把哪吒直接趕出去。
這般兇惡，其實也是在護着自家弟子，唯恐老師責怪罷了。
楊戩與師祖老人家幾次接觸下來，覺得元始天尊雖經常面容淡然，但並不會給人太多壓迫感；若非元始天尊乃是聖人，或者就如同一位……不苟言笑的私塾先生一般。
能折服玉鼎真人，自有其超然的氣度。
自然，聖人的心思誰都猜不透，他們便是洪荒之中，萬千修士之上，站的最高的幾道身影。
楊戩和幾位師弟又碌了起來，將草棚周圍整理少許，佈置的更加煙霧繚繞，忽而聽一聲牛叫，天邊飛來一道身影……
九曲黃河陣中，玉鼎真人稍感詫異，雲霄卻是面色大變。
太清聖人，老子！
碧霄驚詫的問一聲：“大師伯竟也來了？”
“他們這是聯手欺負咱們截教？”瓊霄頓時氣的不行，“聖人又如何？今天咱們就用大陣會會他們！”
“不可魯莽！你我都非玉鼎之流，”雲霄輕輕嘆了口氣，目光稍微有些閃爍，“兩位師伯齊至，便是師父也護我們不得。姑且不必多留手了，兩教聖人以聖人之姿欺壓你我姐妹，咱們就讓他們十二金仙先隕落幾人！”
瓊霄眼圈泛紅，“大姐，跟他們拼就是了！大哥的仇不能不報！”
“你我修道至今，當未曾受過這般欺辱，”雲霄傲然而立，“聖人又如何？你我姐妹催動陣法，將玉鼎壓下！”
碧霄與瓊霄各自將寶物扔向空中，那混元金斗在九曲黃河大陣之中浮浮沉沉，浩瀚法力對着陣中的玉鼎壓了下去。
玉鼎真人眉頭略微一皺，卻依舊不慌不忙，他身後飄起一方小小的玉鼎，面容依然悠然。
陣外，那已經如同仙境的周軍營前，兩位聖人相說幾句，決定同入陣中。
元始天尊言道：“若那三霄不知進退，對你我出手，當不可姑息。”
“善，”老子聲音無悲無喜，坐在青牛上始終話語不多。
當下，便在楊戩等弟子注視中，兩位聖人的身影悄然消失不見，仿若並未來過一般。
清風吹過，楊戩猛地回神，不自覺已站在兩位聖人方纔站立之地，低頭思索，自己方纔似乎體味到了某些道韻，但這些道韻太過玄妙，無法融會貫通。
“老師與師伯同時出手，這大陣當真不簡單啊。”太乙真人在旁感慨了聲，看向楊戩的目光中，卻帶着少許思索。
楊戩師侄早先便知三霄有這般厲害陣法，卻只是提醒了自己，並未提醒別的師兄弟，莫非在楊戩師侄心中，其他人都不可信？
並非是不可信，應當是有所顧慮吧。
又或者，楊戩師侄是藉此機會，讓門中能對他指手畫腳之人盡皆退場，獨掌封神之事……
可這師侄是自己看着修行至今的，雖做事謹慎，但心性不壞。
太乙真人印象中，楊戩很少去主動算計旁人。
太乙真人輕輕搖頭，將這些思慮抹掉，並未說什麼，立在草棚旁靜靜等待着。
不過片刻，大陣既破，乾脆且毫無懸念。
兩位聖人入陣之後，並未直接與三霄動手，元始天尊只是讓法力堪堪金仙的白鶴童子拿着玉如意向前，是這件鎮壓闡教氣運的先天至寶大顯威風。
瓊霄性子最火爆，欲對元始天尊出手，金蛟剪都祭了出來。
白鶴童子連忙放出玉如意，這玉如意直接一束光打飛了金蛟剪，在瓊霄額頭輕輕一碰，瓊霄即刻香消玉殞，橫死當場。
碧霄也是這般，被玉如意簡單拿下，身隕入了封神榜。
但打殺了瓊霄和碧霄之後，元始天尊卻將玉如意收了回來，並未打殺雲霄。
老子出手，點化出一名黃巾力士，讓這力士持着太極圖向前，將毫無反手之力的雲霄直接裹了，押去玉虛宮之下的麒麟崖鎮封。
三霄之中屬雲霄資質最高，道門弟子難有其驚豔之姿，兩位聖人不去打殺雲霄，應當也是不想斷雲霄的修行之路。
老子一掃衣袖，九曲黃河大陣直接煙消雲散，一張陣圖飄來，落入老子袖中。
隨後，那混元金斗、金蛟剪、縛龍索三件頂尖的攻伐靈寶飛來，漂在兩位聖人之前。
老子道：“此陣已破，爲兄當回去了。”
元始天尊道：“師兄還請將混元金斗留與楊戩。”
“善。”老子又點出一名黃巾力士，名其將金蛟剪與縛龍索送去兜率宮中安置。
這並非要貪圖兩個師侄的寶物，待封神結束、三霄入天庭之後，還會歸還於瓊霄和碧霄。
老子身影化作青煙消散，元始天尊一步邁出，出現在了十一位弟子之前。
此時的闡教十二金仙，哪裡還有幾分仙風道骨？盡顯狼狽。
“老師，”玉鼎真人做道揖行禮，走去一旁，靜靜的站着。
其餘十位弟子，修爲精深稍微的廣成子、赤精子，還能立刻站起來行禮，但腳步虛浮；黃龍道人、文殊、懼留孫，還能勉強打坐，卻已經站立不起。
普賢、慈航、靈寶、清虛、道行五個，卻是面色慘淡的昏倒在地上。
元始天尊見狀也是微微皺眉，道一句：“爾等劫難已過，自今日起回返山中修行，若無玉虛令，不得擅入世俗。”
衆弟子面露慚色，昏迷之人也漸漸清醒，一個個跪在元始天尊面前。
“老師……”廣成子低聲道，“還請老師責罰，我等神通不敵，丟了老師麪皮。”
元始天尊淡然道：“爲師的麪皮是爲師自己爭來的，與你們何關？你們今日被削去頂上三花、散去胸中五氣，實爲劫難定數。若非你們福源深厚，今日怕便是身死道消之局。回吧，莫要讓門人看你們笑話。”
“老師！”文殊喊道，“我等如今修爲沒了大半，如何安然回山？”
“爲師傳你們一門法術，凡人也可施展。”
元始天尊揮揮衣袖，幾道流光沒入身軀沒法動的幾人腦海，卻是一門驚天地泣鬼神的……縱地金光。
文殊連忙低頭道謝，一旁的玉鼎卻輕笑不已。
元始天尊輕輕一推，混元金斗落在玉鼎面前，“拿去給楊戩便是。”
“謝老師賞賜。”
“此寶只是借用於他，待雲霄脫困之日，便讓楊戩前去還上這件寶物。”
“尊老師令。”
“善，”元始天尊輕輕點頭，負手邁出一步，身影出現在高空之中，腳下多了一隻仙鶴。
仙鶴長啼，漫天仙光倒垂，元始天尊身形西去，轉眼便無影無蹤。
玉鼎真人望着原始天尊所去之地愣了一陣，方纔將混元金斗收起，他招來十片白雲，馱着衆師兄弟，朝着周營而去。
那些隨十二金仙入陣的門人，此時卻早已化作沙塵，身死道未消，入了封神榜。
其中，便有那韓毒龍、薛惡虎，還有先前應折在十絕陣，卻被楊戩強行保下的幾人……
大概封神榜上之人，都有這種宿命。
只是也有少許例外，比如本該死在趙公明手下的蕭升，此時還活在周營之中；再比如身旁站着的太乙真人，按理說他殺孽在十二金仙中算是排前三的，但卻躲過了這次劫難。
楊戩心中也在思量着這些。
所謂天數，所謂命中註定，也並非不可破。
遠遠的，楊戩與衆師弟向前迎接，十二金仙這次折損大半修爲，一個個都在黃河陣中吃了苦頭，都不想在這裡久待下去。
稍作修正，各自恢復了少許元氣之後，一個個向前與楊戩告辭。
太乙真人也並未留下，訓斥了哪吒半天之後，又留給哪吒兩件寶物，便直接回山中靜養去了。
廣成子臨行前，將楊戩喊到一旁，輕聲說了幾句。
“師侄，大師伯知你心中不滿燃燈副教主與文殊幾人，但你還需記得，他們畢竟也是你長輩。有些事，大師伯出面可以，你出面則不可。”
“大師伯，我都記下了。”
“除此之外，你做的這些都很不錯，”廣成子擡手，像是凡人長輩鼓勵後背那般，在楊戩肩上輕輕拍了幾下，“我與你諸多師伯師叔要回山修行，少說也要三五年方纔能恢復些許實力。你不必擔心，若輔佐周武王遇到阻力，依然可回玉虛宮求援。”
“嗯！”
廣成子訕笑了聲，“如今你乘風而起，怕是求援的機會也不多了。好好保重，我與你二師伯的弟子不日也會下山來助你。”
楊戩有些欲言又止，但還是老老實實的點點頭，沒多說什麼。
他其實想提醒廣成子和赤精子，不要把那麼多寶物都扔給殷洪殷郊，那畢竟是狼崽子。
但轉念一想，自己現在也沒什麼怕的，只要不是截教剩下的那幾大弟子同來，他一人就可打發了。
“早日功成。”
廣成子對楊戩笑着說了句，而後與赤精子、黃龍結伴駕雲而去，飛的確實不算快。
待十二金仙走的只剩玉鼎真人，楊戩總算看到了自己先前所求的寶物。
混元金斗，洪荒最強……馬桶……
“你要這東西有何用？”玉鼎將混元金斗遞了過來，寶物有靈，對楊戩頗爲抗拒。
楊戩對着混元金斗低聲喃喃幾句，玉鼎面露恍然，混元金斗的抗拒之意也悄然消退，反而主動落在楊戩手中。
他說的是：“我要用這件寶物去削一些截教仙人的修爲法力，若那些死了可惜的截教仙，可在混元金斗中困幾日，再關押起來便是，不必非要打殺。”
玉鼎真人輕輕點頭，對楊戩的事並未過問太多，也沒多囑咐什麼，轉身追向了廣成子。
楊戩心中暗自計算一遍。
師父之前煉的那些玉生造化丹，似乎剛好沒有文殊、普賢、慈航、懼留孫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