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凌霄殿,遠看如雲中起伏的山嶽一般雄偉,一半玉石堆砌,一半水晶凝成。
飛的近些,又仿若闖入了一處滿是瑰寶的小千世界,迎面而來數十根宏偉的白玉龍柱,擡頭一看便是神鳳沖天之景,浮雕、壁畫皆栩栩如生。
三界帝君高臺正坐,天兵神將兩排而列,遍佈的雲霧偶爾散開,能見凌霄寶殿的透明地面之下,似乎便是一整個凡人之界……
“傳,二郎顯聖真君覲見!”
有仙官高聲呼喊,一聲長袍的楊戩邁步前行,太白金星從旁相引,似乎是怕楊戩在這寬敞無比的大殿中迷失了方向。
衆仙家傳聲不斷、議論紛紛,有不少文臣都在向後躲,似乎怕楊戩突然發火一般。
楊戩目不斜視,走到那高臺之前,對高臺之上坐着的男人行了個道揖,口稱:“末將楊戩,拜見玉帝陛下。”
“呵,”玉帝只是一聲輕笑,坐在玉案之後,低頭看着臺下的楊戩,並未說話。
楊戩也只是低頭站在那,玉帝不說免禮,就保持着這個姿勢。
“免禮吧,”玉帝嗓音有些慵懶,將手中的玉牌扔到了面前的玉案上,“你不在凡間行封神之事,爲何中途回了天庭?”
楊戩直起腰,擡頭看着楊戩,目光滿是平靜,但平靜之下彷彿有少許威脅。
差不多就行了,姿態他已經擺出來了,玉帝老舅要是還刁難,那他可就真要還擊了。
雖然自己手裡沒多少籌碼,但想要威脅玉帝還是很簡單的。
“稟陛下,臣遇到了些麻煩,特來天庭請兵相援。”
玉帝雙手扶着書案,目光帶着少許玩味,“麻煩?據孤所知,四位聖人老爺剛剛大破誅仙劍陣,你後面當順風順水纔是,如何有麻煩了?”
楊戩道:“說來慚愧,截教有仙名呂嶽,擅瘟疫用毒,仙凡無忌。先前此仙連犯西岐,欲屠滅周國上下無數百姓,臣窮盡心思與他大戰,最後雖斬了他仙軀,卻逃了他元神。”
“以至於,他近來恢復少許元氣之後繼續爲禍,今日更是喪盡天良,以毒屠了四城,殺數百萬凡人!那四座空城之中,此時尚有數不清的冤魂徘徊,此恨着實難平。”
這般話語,擲地有聲、慷慨激昂,讓玉帝收起笑臉,不少仙人也是氣憤填膺。
楊戩又道:“此獠着實狡詐,上次窮盡心思將他伏擊,卻也讓我數位良將折損、三位師弟重傷。這次想要再捉住他,當非一日之功。”
玉帝輕輕點頭,嘆道:“呂嶽此人,孤聽聞過,乃絕世之毒仙。你來天庭求援,可是要尋剋制此瘟神之將?”
“非如此,”楊戩搖搖頭,淡然道,“呂嶽的元神自我手中逃脫,便當由我來毀,何況,讓天庭仙將直接入封神劫難也有所不妥。”
“那你的意思是?”
“還請陛下借臣三十萬天兵天將,在周國各處佈防隱匿,提防那呂嶽在周軍後方施毒,擾亂軍心。”
玉帝聞言輕輕點頭,“孤與你五十萬天兵天將。”
話音落下,天道自生感應,一道道流光閃爍,在楊戩面前凝出了一隻血紅色的虎符。
“各部天庭兵將隨你調遣,這虎符今日起便歸你所有,若你今後有對天庭不忠之心,此虎符自散。”
楊戩神色一動。
玉帝老舅這麼大方,直接給了他五十萬天兵天將的支配權?
雖然玉帝家大業大,這五十萬天兵天將比起玉帝手中真正的勢力來說,根本只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但這收買人心的手段還真是厲害。
“謝陛下!”
楊戩接過虎符,對玉帝再做道揖。
一旁有個老仙官順勢道:“真君吶,臣面君當行跪拜禮。”
楊戩眉頭皺了下,一旁太白金星忙道:“真君少在天庭走動,如今更是爲封神之事勞心勞力,這些規矩暫且不通,也是情有可原。”
“行了,他不必跪。”
玉帝淡然開口,楊戩擡頭凝視着這個看起來文質彬彬的三界主宰,抱拳道謝。
‘他不必跪’這四字雖隨意,卻給了楊戩面玉帝而不跪的特權,讓衆仙心中盡皆明白了什麼。
玉帝這是在宣示楊戩的特殊地位。
畢竟是親外甥,打斷骨頭連着筋,從楊戩救母時玉帝的種種命令就相當怪異,如今想來,大抵都是在磨礪楊戩吧。
而今,楊戩玄功威震三界,以如此年紀,就站到了那些老而不死的古修身畔,敢與天地間頂尖的大能爭鋒。
再有玉帝‘偏寵’,道門‘撐腰’,師父更是能和準提聖人大戰幾百回合的逍遙仙……
這,儼然就是天庭元帥之首,甚至天庭二把手的節奏!
楊戩拱手告退,“南洲尚有戰事等臣歸去,臣這便去安頓各處兵馬。”
玉帝道:“二郎顯聖真君爲天庭封神奔波操勞,勞苦功高,待封神過後、功德圓滿,孤有重賞於你。”
“謝陛下,”楊戩將‘不過不用了’這幾個字嚥了回去。
這個時候還是君臣和睦點比較好,不然掃了玉帝的面子,這老舅出爾反爾不借兵了怎麼辦?
有求於人,怎麼也要帶着點笑臉。
自凌霄寶殿中告退而回,楊戩心中莫名有些空落,總覺得自己比起剛來洪荒時變了不少。
少了些棱角,但自身卻更堅實了些,也更能承受前路荊棘的刮蹭……
太白金星笑道:“真君,咱們去通明殿點兵吧?”
“嗯,走吧,”楊戩手中把玩着那枚虎符,目光中有少許思索,鬼使神差的問了句,“這枚虎符,可有別的含義?”
這當真問住了太白金星。
這老倌想了想,笑道:“自然是陛下在表達對真君的關愛,陛下與真君畢竟有血脈之親,而且真君如今威名四海仰、三界皆欽佩,陛下也想重用真君,纔給了這枚虎符吧。”
楊戩不置可否的點點頭,輕嘆了聲。
“這些事,以後再說吧。”
太白金星露出少許笑意,笑中滿是深意。
半日後,天庭鼓聲陣陣,一批批天兵天將出了南天門,乘雲朝着南洲而去。
這般行動力,卻是凡人將士所不能比的。
按楊戩所說,這些天兵天將分做數百股,分佈在了周國各處,每處天兵天將都暗中結成陣勢,哪怕是的大羅巔峰的高手偷襲,他們都可憑陣勢堅持片刻,等待楊戩救援。
這一番佈置下來,楊戩總算鬆了口氣。
南天門處,楊戩帶着一羣遠遠送行的仙子天將,浩浩蕩蕩而來。
“前輩,此次多謝了。”
楊戩對太白金星拱手道謝,太白金星擡着拂塵拱手還禮。
“真君不必客氣,你我同殿爲臣,小老兒需要真君照料纔是。”
楊戩輕嘆了聲,耳旁仿若還在迴盪着那無數冤魂的啜泣聲……
“我且去搜尋那呂嶽下落。”
“真君保重。”
“告辭。”
楊戩駕雲回返南洲,沿途便見一處處飄在南洲高空各處的雲朵,其上則是排列整齊的天兵天將,心中多少有些觸動。
這就是權勢的好處。
玉帝一個念頭,便可讓南洲凡人或生或死,整個三千大世界都要動盪不安……
聖人之威,其實也不過如此吧。
楊戩回返界牌關,剛好見周軍大軍開拔,他這邊忙碌半天,周軍也剛正好軍列罷了。
他這邊一現身,黃龍與赤精子同時趕了過來,問了句:“如何了?”
“已辦妥了,各處都佈置了天兵天將,不怕他侵襲了,”楊戩輕嘆了聲,看着眼前這兩位師伯,還有陸陸續續趕來的十多位闡教仙人,低聲道:“兩位師伯,還請護持大軍半日,我去將那幾處死城中的冤魂送入幽冥輪迴。”
“此無量功德,快去快去,”黃龍道人催促了聲。
一直在城樓中醉生夢死的白澤眼前一亮,立刻跑了出來,一副悲天憫人的蒼老慈悲面龐,“此事當由老頭我助你一臂之力。”
“如此甚好,”楊戩淡定的點點頭。
呂純陽呢?純陽兄跟着去積點德唄,也好在以後將自己師父抱入洞房時,少折些德行。
楊戩剛要說話,白澤對楊戩眨眨眼,傳聲入耳說了句什麼。
“師伯,還請讓諸位門人弟子照看好這百萬精銳,”楊戩又拜託了一遍,黃龍和赤精子也鄭重的答應了下來。
很快,留在此地的闡教仙人隨軍而行,黃龍和赤精子在高空壓陣。
他們還順手做了些西風,讓大軍行進省些力氣。
楊戩與白澤飛向了幾處死城,他們要做的事還有很多,也不知道今日能否完成。
畢竟,那是數百萬冤魂……
……
“天兵?”
青龍關,坐在茶樓中靜靜飲茶的肥胖富商喃喃一句,嘴角露出些開心的微笑。
青龍關上空,幾片雲朵停在那,無視了周圍飄過的白雲。
白雲之上,兩千天兵列陣靜候,數位道行不淺的天將在一旁說笑談論,說的是二郎真君如何威猛,笑的是他們這般舉動好像並沒有什麼意義。
只是在這裡守着,爲了防備一個只剩元神的呂嶽?
茶樓中,那富商扔下了兩串誅錢,揹着手,優哉遊哉的走出了茶樓,滿臉溫和的笑意,像是隨便溜達,和一排巡邏兵衛擦身而過。
二郎真君?
小子,你這百密一疏的習慣,也該付出些代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