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是個講規矩的地方，但有一條卻是和混亂無序的混沌海一模一樣。
拳頭大的始終被敬畏，弱者就算輩分、地位再高，也終究不過是螻蟻罷了。
楊戩在洪荒之中，其實已經被聖人默認爲同層次的存在；楊戩執弟子之禮，是對三清師祖的敬重，但三清卻已不會將楊戩當做徒孫看待。
道行已然相近，如何能以輩分壓人？
楊戩帶着空無入了生人們平日修行的清微縹緲之地，幾位聖人都將目光落在空無身上。
通天教主笑着道了句：“還真看不透。”
“不錯，確實看不透，”元始天尊笑着說了句，顯然意有所指。
楊戩向前行禮，蜃龍空無也對幾位聖人拱拱手，就站在那打量天炎道子，目光中露出了幾分讚賞。
空無嘆道：“道骨天成，絕世之才，生在這般世代，可惜了。”
“哦？”天炎道子眼皮都不擡，攝來兩道蒲團，直接問楊戩：“你風風火火從混沌海中回來，可是有什麼急事？”
“修行之事，”楊戩笑着道了句，簡單介紹了下空無的跟腳，幾位聖人各自點頭，並沒有表現的多熱切。
這讓空無多少有點面子上掛不住。
其實也對，在天炎道子、三清和接引的眼中，空無也不過是躲藏在混沌海中的一名強者罷了。
直到楊戩開口說了句：“他生於太初，精於幻術。”
幾位聖人這才眼前一亮。
楊戩將髮帶上的小葫蘆拿了下來，對着葫蘆道了句：“將有關九位至強者的訊息，盡數說來，不可有半分遺漏。”
“你這……我說就是了。”
空無頓時有些垂頭喪氣，但也沒多說什麼，老老實實的開始了講述。
但空無在講述中，只是在詳細敘述九位至強如何誕生，大致的跟腳，除此之外並沒有說其他事。
沒有人提起渡彼，也沒有人說起永恆神國。
楊戩在旁等了半個時辰，待空無說完，又道：“今日弟子前來，是爲了求取一套寶物。”
“一套寶物？”天炎道子笑問了聲，“你瞧上了什麼？”
“妖庭佈置周天星斗大陣時引動的那三百六十五顆星辰的星核，”楊戩老老實實的道了句，不用多解釋什麼，幾位聖人自然能猜到他要做什麼。
果不其然，一隻閉眼假寐的老子睜開雙眼注視着楊，沉聲道：“你可有把握？此時不可出什麼風險。”
“大師祖，修行之事，哪有十成的把握。”
“善。”老子輕輕頷首，並未再多說。
天炎道子起身道：“既然如此，還是我隨你走一趟吧，那些星核應當是被收在了天庭的寶庫之中。”
天庭寶庫。
楊戩倒是第一次聽說還有這地方。
幾位聖人並未多說什麼，通天教主有些欲言又止，但還是對楊戩笑了笑，示意他們自行離去了。
天炎道子輕輕拂袖，帶楊戩與空無出了這片虛無縹緲之地，直接出現在了天庭三十三天的大羅天中，駕雲朝着下方飛去。
“近來修行可是遇到了什麼阻礙？”天炎道子笑着問，楊戩搖搖頭，並未多說自己今後修道可能面對的壓力和困境。
這些都是需要自己一步步去克服的，說給天炎道子聽也無用。
空無有點無聊的跟在後面，天炎道子明顯對空無沒有太多興趣，楊戩也不想把這條蜃龍當什麼了不得的寶物對各位炫耀……
“北海有動靜嗎？”楊戩問。
“還沒，自金使葛力被你斬殺後，三界之內涌動的那股暗流都暫時隱藏了起來。”
天炎道子揹負雙手，讓雲走的慢了些，正色道：“風雨欲來時最爲寧靜，這些至強者覆滅有形之界之心不死，咱們則是永無寧日。”
“百年後我應當就能將一門功法推演到成聖的邊緣，”楊戩如此說着。
其實再有數十年，不敗金身訣就能圓滿，自己若放棄‘同立雙道’也就能試着衝擊立道成聖了。
“是琉璃寶主前輩所傳功法？”
“嗯，八九玄功如今修行的慢了些，”楊戩道，“若遇急事，或是緊要關頭，我也能試着衝擊聖境，多幾分勝算。”
“如此也好，”天炎道子嘆了口氣，注視着楊戩，“恨不得你我早生萬年，也不必如此着慌了。”
楊戩降臨洪荒之時，便是天道震動、天炎道子誕生之日，這事也就楊戩、后土與天炎道子三個當事者最爲清楚。
“我師父近來如何？”
“在閉關，悟道成聖，”天炎道子隨手寫了個玉字，“生死關頭，也不知他是否能踏出這一步。若能踏出就好了，洪荒又能得一助力。”
一旁的空無研究天炎道子的背影半天，總算忍不住開口問了句：“你並非生靈？”
天炎道子笑着搖搖頭，道：“我本是天道，後脫困於天道，凝成了真靈。故，我是天道，也是生靈；非天道，也非生靈。”
“原來如此，你竟是天地意志的化身，怪不得能與這片天地這般契合。”
空無喃喃幾聲，隨後擺擺手，示意他們聊自己的，不用理會他。
楊戩突然問：“金使葛力之事，玉帝是否參與了？”
“他確實知道金使葛力的身份，但只是借勢利用了一波，”天炎道子笑道，“你可以當做這是玉帝對你最後的不甘，在那之後，他其實已經死了與你作對之心，你們也已非什麼對手。”
“那幾位聖人爲何不懲治？”
“至強者試圖招攬玉帝，玉帝並未答應，”天炎道子搖頭道，“如今三界能如此平穩，玉帝居功甚偉。你放心便是，他若膽敢背叛洪荒，我會親自取他首級。”
楊戩聽着也是一陣撇嘴。
也對，聖人們在乎的是這個洪荒，玉帝確實有穩定各方的作用。
聖人們並非爲了楊戩自己，就會去犧牲整個洪荒的穩定；反而言之，聖人們也不會爲了洪荒的穩定，從而讓楊戩做出什麼犧牲。
楊戩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他是天地間此時唯一的變數，是對抗那些至強者少有的希望。
天炎道子所說，楊戩在斬殺金使葛力時候，他和玉帝已經不是什麼對手。
言下之意，若楊戩想殺玉帝，洪荒無人能阻攔；但玉帝想殺楊戩，已是癡人說夢，兩人已是站在不同的高度。
天炎道子道：“金使葛力之事，全當是玉帝最後的掙扎吧。”
“嗯，”楊戩只是點頭回應，並未再多說什麼。
說話間，三人已神不知鬼不覺的到了凌霄寶殿之前。
天炎道子散去腳下雲霧，三人也現出了身形，踏入正在舉行朝會的凌霄寶殿。
三人一露面，守殿的衆天兵天將就是一怔，守殿的四元帥見到楊戩後，立刻扭頭呼喊：“稟、稟陛下！清源妙道真君求見！”
原本正熱鬧的凌霄寶殿瞬間鴉雀無聲。
天炎道子淡然道：“陛下不必出來了，派個人拿寶庫之匙，楊戩要去天庭寶庫之中取點東西。”
凌霄寶殿中，玉帝在寶座上站起，對着殿外做了個道揖，言語帶着幾分恭敬的喊了句：“遵天炎聖人法旨。”
滿殿神仙齊齊做道揖，盡皆不敢多說什麼。
很快，託塔李天王與太白金星一同出殿，太白金星捧着一把金光閃耀的方形金牌，對天炎道子行禮之後，立刻做了個請的手勢。
天炎道子並未說話，只是邁步向前，做足了聖人老爺的氣派。
楊戩看的暗自發笑，對大殿拱拱手，便大搖大擺的跟了上去。
待他們走後，玉帝面容恢復如初，坐在寶座上命衆仙家繼續上奏，做出一副勤政的模樣，似乎表示自己絲毫不會懈怠。
一路上，太白金星與託塔李天王盡皆沒怎麼說話。
凌霄寶殿周遭有‘一圈’宮殿，整體像是一個車輪，他們走去的便是西北角上連着的幾處大殿。
太白金星推開大門，對楊戩道了句：“真君需要什麼，儘管拿便是。陛下有過交代，但凡真君所取之物，若天庭沒有，則派軍在三千世界各處搜尋。”
“替我多謝玉帝陛下了。”
楊戩寒暄了句，太白金星與李天王笑而不語。
待天炎道子與楊戩一同入內，這太白金星方纔跟了上去，但也不敢離着兩人太近。
殿內當真可謂琳琅滿目，無數寶光閃耀，衆仙寶與後天靈寶各自閃動着光輝。
“這些星核你都要？”
楊戩道：“我需從中選出三十六顆。”
天炎道子又是輕描淡寫的一揮手，寶庫角落中飛來一座巨大的木箱，箱子上面的進制輕鬆被破開，打開一看，裡面有一顆顆從拳頭到指甲蓋大小的星核，其上閃耀着截然不同的道韻。
楊戩剛要選，天炎道子已經把木箱扔了過來，“都拿着吧，在這裡也不過是浪費。“
“那……也好。”
楊戩並沒有多堅持，把整個箱子收了起來，用神識清點一遍，果真發現裡面是三百六十五顆。
只是，讓楊戩頭疼的問題，也是隨之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