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的,楊戩開始感覺到某種緊迫感。
在他和敖心珂抵達玄都城前,洪荒之內暫且恢復平靜。
半個月前,中神州仙門一夜傾覆,大半仙門傳承雖得以保存,但已成了天庭的附庸,其門人弟子大半被徵入朝天閣之中,填充朝天閣之力,征戰三千大世。
讓人無語的,反倒是一直被中神州仙門勢力打壓的妖族,竟沒有被朝天閣圍剿……
羣妖一臉懵逼的看着中神州仙門完蛋,然後迎來了一波機緣滿滿的歲月。
中興之機?
或許吧。
不說其他,單單是中神州各仙門之中搜剿的功法、書籍、丹藥、寶材,往天庭運了十幾個日夜還沒運完。
而玉帝雖沒下旨,卻已默認了朝天閣從屬天庭之事。
天庭之內也出現權勢更迭,但玉帝一手遮天,誰都不敢言說什麼。
其結果,便是封神封的不少武將被提拔上位,而許多老臣老將退居幕後,在天庭安心養老。
鐵血手腕,雷霆霹靂。
天還是那個天,主宰三界的還是那個玉帝,可如今,三界已沒多少人能無視玉帝的一道旨意,更沒多少人敢去嘲諷天庭。
數百年前的洪荒,三界修士提及玉皇大帝,大多都會帶着少許輕蔑,說他不過是道門扶持的傀儡,不過是道祖身前的道童。
但數百年後的今日,修士盡皆對天庭畏懼三分,對玉皇大帝這四個字都不太敢大聲提及。
權勢的頂點,大致便是如此罷。
無數修士擡頭去看,所見盡是天庭二字,似乎前路也只有投靠天庭纔可繼續在此界生存。
壓抑感,緊迫感,四面八方壓來,倒是讓不少修士收心修行,不敢亂闖亂走了。
南洲絲毫不知北地變化,西牛賀州剛有擡頭跡象的西方教,也因天庭太過強勢而暫時安靜了下去。
北洲苦寒,東勝神州本就是半個俗世,各自所受影響也不大。
就在這般情形之下,楊戩帶着一千二百巫族子弟,進駐離梅山不遠的灌江口。
而後安靜聲息,再無半點動靜,也着實讓人有些捉摸不透。
或許是有了楊戩硬闖天宮、逼退聖人老爺的威懾,中神州西北角格外的安靜,這讓不少散修投奔而來,梅山周圍也是日漸熱鬧。
梅山護山大陣常年運轉,護持着梅山,也讓梅山成了真正的世外桃源。
在此地,能見神鳳起舞,能聞仙琴魅音,能遇仙子成羣,能觀梅花滿山。
有上古妖聖坐鎮,有巫族高手維穩,山間時常見那個赤腳漫舞的少女,流淌而過的江水中總有靈魚起躍。
人族梅山一脈對楊戩從敬重、感激,到如今已是漸漸將‘二爺’神化。在他們眼中,楊戩便是梅山的守護神,便是他們唯一的庇護傘。
梅山兵力比起天庭兵力或許當真是一毛比之九牛,但梅山之地卻不存半分惶恐。
修士安心修行,凡人專心耕種,村寨互相接連,凡人數目也越來越多,卻鮮少有爭執出現。
有個安穩的後方,楊戩才能放心出去闖蕩。
而話說回來,有如此實力傍身,身後更是有玉鼎真人、聖人師祖做靠山,楊戩的緊迫感又從何而來?
依然是玉帝。
凌霄殿上罵沒罵痛快,但已經徹底站在了玉帝的對立面,稀裡糊塗就成了懸在玉帝頭頂的一把利刃。
既然如此,楊戩就必須有更強的實力,變得更強,讓玉帝就算統合了一切能統合的勢力,也要忌憚他的實力,不敢對梅山出手。
所以楊戩需要儘早閉關,需要衝擊八九玄功的玄黃境,突破歸鴻境的極限,結成玄黃不滅體。
那時,自己應當有直面準提聖人的把握了吧。
通過天庭這次和準提的短暫較量,楊戩突然發現,他和準提聖人之間的差距,已不是太明顯……
誠然,這是依仗定海神珠、覆海大陣才得出的結論,但寶物也是實力的一部分,楊戩已經窺到了功德聖人最低的戰力邊緣。
但同時,楊戩自覺與三清祖師之間,遠不止差了四五個準提道人,那纔是真正讓楊戩安心的高度。
所以剛到玄都城,楊戩便將洪荒處的化身停了活動,與蕭蘭囑咐兩句,就閉上雙眼,躺在搖椅上一動不動。
心神盡數迴歸本體,又被楊戩一分爲二,再做出一具化身。
“心珂,”楊戩看着敖心珂,目光帶着少許歉然,“接下來要你奔波操勞了,我要去聖人墓中閉關修行。”
“夫君安心閉關便是,”敖心珂注視着楊戩的目光,她始終有些介意和楊戩的化身太過親近,低聲道,“可否讓化身變作旁人模樣?”
楊戩笑着點點頭,對着化身一點,變成了一個蒼莽大漢。
“這化身只是護你所用,”楊戩道,“這其實是我元神的一部分罷了,我閉關時若化身突然睡着或是如何,你就用陣法遮掩,不用多管。那便是我全心悟道,不能分心。”
敖心珂一一應下,而後有些依依不捨的目送楊戩到了聖人墓的入口處,旋即消失不見。
悵然若失了片刻,敖心珂打點心情,對一旁楊戩的化身有些拘謹的點頭示意,便朝着玄都城外遁去。
楊戩的化身忽而化作一道流光,鑽入了一面不斷旋轉的玉佩中。
楊戩的嗓音從玉佩中傳來了出來:“我將化身藏在這裡面吧,可做個伏兵,也方便與你交談。”
敖心珂頓時鬆了口氣,將玉佩捧住,小心的掛在雪白的脖頸上。
楊戩納悶的問了句:“夫人啊,你爲何對我化身這般芥蒂?”
“夫君……”敖心珂想了想,又輕柔的反問了句:“若我與夫君的化身親親我我,夫君心中不會有異樣嗎?”
楊戩仔細一想,倒是覺得她說的有些道理。
敖心珂道:“龍族也有化身之法,化身與真身始終是有些不同的,我認的只是夫君一人,不是夫君的化身。”
“是我先前疏忽了,”楊戩輕嘆了聲,“今後我便將化身藏在玉佩中與你交談。”
“夫君專心修行便是,”敖心珂話語中帶着少許酸味,“雖然論謀略才智我不比蕭蘭妹妹,但也能幫夫君做些事的。”
“嗯……好……”
楊戩不由有點心虛,畢竟蕭蘭正和洪荒那具化身待在一起這種事,他還沒告訴敖心珂……
還是不提了吧。
“萬事小心,尤其是當心黑靈主,四靈界之事咱們要智取,以德服人。”
“夫君放心,我自省得。”
“我先尋路了,等這邊安頓下來,我再將心神放到玉佩中……”
玉佩停下言語,另一頭的楊戩也着實鬆了口氣,稍感心累。
看着前方那緩緩旋轉的黑色旋渦,楊戩清清嗓子,喊了聲:“勞煩大師伯接我入內!”
前方毫無動靜,這讓楊戩有點納悶。
剛要邁步前行,卻聽玄都大法師的嗓音自遠處傳來:“莫動!先讓師伯我尋過去!”
話音落完,楊戩眼前閃過一道人影,自然就是玄都大法師本師了。
楊戩笑道:“師伯引我進去就好了,何必還跑這一趟?”
“我是想出去罷了,”玄都大法師嗤的一笑,淡然道:“楊戩師侄本領超凡,敢上九天迫玉帝,能與聖人爭長短,還需區區貧道來接應?”
“大師伯何必取笑於我?我當時不過是心有憤,恨難平。”
“這並非取笑,”玄都頓時笑眯了眼,“你倒是悟性不錯,已不用老師他們告訴你該去做什麼,見洪荒變化,已知該如何利用自身去平衡洪荒局勢,嗯,悟性不錯。”
楊戩:……
“好了,不與你說笑了,”玄都拍拍楊戩肩膀,“若非你來了,我還真要被雪姬奪了貞操。你已得了定海神珠,勉強能守住玄都城了,咱們的約定也該進行了。”
“嗯,”楊戩對玄都大法師自是十分感激,但這感激之情剛開始醞釀,就聽玄都在旁開始算賬……
“上次你用了一張老師親手做的大挪移符,這個收你一千年你也不算吃虧,你總共要守城一萬一千年。不論你是在城中守着,還是去四靈界搞事,又或是在聖人墓閉關,總之這一萬一千年,玄都城出事就算你的鍋!”
楊戩一陣哭笑不得,但這是他們早先便說好的,純粹就當是得機緣的磨礪了。
“大師伯放心,我定會竭力護住玄都城。”
玄都頓時笑眯了眼,湊到楊戩面前,神神秘秘的撩起袖口,“我這還有兩張急速回返洪荒的卷軸,一張算你五百年,如何?”
楊戩皺眉猶豫一陣,還是忍受了玄都大法師的剝削……
“好!”
“給,一萬兩千年了啊!來看看這個,這五枚玉符,一枚收你兩百年怎麼樣?”
楊戩眨眨眼,“這是作何用處的?”
“用處?用處大了!”玄都滿臉傲然的將玉符塞給楊戩,“這是你大師伯我的元神符籙,你遇危險時捏碎這玉符,我會用最快的速度奔赴你身旁,全力出手,爲你消災解難!嘖,這一枚兩百年,當真是太便宜了啊。算了算了,我不賣了!”
楊戩反手將玉符收入玄龜帶,瞪着玄都,牙縫裡擠了一句:“大師伯你還有什麼要一併兜售的,都拿來吧!”
“哼!”玄都滿臉不悅,“這是我做師伯的對你深切的關愛,行了,去吧,走過心海界,那老頭自然會引你進去。我去也!哦,你要記得,心海界易過不易出,那老頭若是不送你出來,你須得喊人在外面接應你,切勿自大硬闖。”
楊戩面色鄭重的點點頭。
玄都打着哈欠伸個懶腰,嘴裡還嘟囔着:“總算能休假了……啊,先找個風景不錯的安穩地界,睡他個三五千年再說。”
楊戩忽然想起一事,忙喊:“師伯!靈核移植之法!”
“自己找,那五枚靈符裡就有啊!哈哈哈!一萬三千年!好好守城,切莫玩忽職守!哈哈哈哈……”
楊戩拿出那據說是元神符籙的玉符一看,頓時一手扶額,再想找玄都退貨,後者已是消失的無影無蹤。
這大師伯,當真是!
奸商本性!坑人不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