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斬修爲,說起來輕巧,卻是當真比殺了他們還要難受。
而楊戩此話一出,普賢、慈航、懼留孫等人也面露無奈,似乎已做好了一戰的準備。
便聽一聲冷哼自殿外而來,準提道人在表達着自己的不滿,只是楊戩並未多去看一眼,依然只是注視着燃燈等人。
楊戩笑道:“各位還等什麼?自斬吧。”
慈航輕嘆不已,柔聲道:“大家同門一場,何必非要鬧到這般田地。我等入西方教後,若闡教有危難,自會全力來援。”
“呵,”黃龍道人嘴角一撇,“聽慈航師妹的意思,今日便是要自行出師了吧?”
懼留孫也道:“我等今日前來,便是要對老師稟告此事。”
“原來如此,”楊戩接了一句,本想多說幾句,將他們逼上一條死衚衕,又突然覺得這般做沒什麼意思。
他們與闡教弟子本就不是一路人,強留也沒用。
楊戩道:“既然諸位今日是想來以此事稟告師祖,不如就請留在此地,等師祖忙完回來之後再做定奪。”
“等不得,”燃燈道,“今日須得有結果。”
赤精子哼了聲,“平日我教有難事時,也不見你們這般着急,今日要叛教而去,就一刻都等不得了?”
燃燈搖搖頭,“這並非叛教,不過是我等欲換地修行罷了。”
“不錯!”慈航道人忙道:“老師依然是老師,只不過我們換了個地方修行……”
楊戩冷然道:“話雖好聽,可你們今日離開此地便改了口風,對我教惡語中傷,又當如何?”
“此事決然不會,”懼留孫沉吟幾聲,“我等可立下天道誓言,今後定不會與闡教爲敵,也不會有半點中傷闡教的言語。”
“說的好聽!”太乙真人罵了句,“今日讓你們離開崑崙山,天下這悠悠衆生,盡皆會看玉虛宮的笑話!還跟他們廢話什麼,一戰便是了!”
準提道人雙目之中帶着少許陰翳。
或許是被玉鼎、被楊戩落下過麪皮,這聖人今日要找回點場子,此時在雲上再次開口:
“若今日有阻礙諸位道友入我西方者,便是與我西方教爲敵。”
太乙真人扭頭看向準提,當下怒不可遏,長髮無風卻豎直飄起!
一抹劍光自殿門處激射而起,對着準提直直的斬落;而太乙真人一怒沖天,身周漂浮諸多靈寶,道道流光轟向了準提!
一言不合便直接動手,而且還是對此地唯一的一位聖人動了手!
準提本就心中有些火氣,見太乙真人送上門來,手中七寶妙樹光芒大作。
那十多道流光在準提身前百丈處便停下,而後直直的朝着下方墜落;準提一拂衣袖,太乙真人應聲口吐鮮血,身周仙光亂顫,朝着下方跌落。
“師伯!”
楊戩失聲喊了句,還沒來得及邁步前衝,玉鼎真人已唰的消失不見。
再次現身時,玉鼎已將太乙真人接住,擡手在太乙真人胸口凹陷處快速輕點數十次,而後轉身看向了準提道人。
赤精子與黃龍道人聯袂而來,將太乙真人接住;黃龍道人瞪了眼準提,又老老實實低下頭,帶着太乙迅速落回殿內。
“竟敢對聖人出手!”文殊廣法天尊看着昏迷不醒的太乙真人,冷笑道,“當真不知天高地厚。”
“你就知天高與地厚了?”楊戩冷聲回了句,手中抓住一把滿是裂痕的長槍,目光之中涌動着戰意。
就算是一具化身無法久戰,但楊戩依然有自信能拿下文殊。
“楊戩師侄,暫且退下。”
廣成子的嗓音傳來,楊戩面色有些不甘,卻只能停下步伐,並未多說什麼。
玉虛宮外,玉鼎真人與準提道人遙遙對峙,雖兩人都未曾動手,卻似乎正在以道則對決。
燃燈道:“今日之事,不如就此作罷,我等這便離去。”
廣成子猶自不語,皺眉注視着燃燈。
顯然,在戰與不戰、留與不留之間,廣成子此時猶自有些拿不定主意。
實際上,還是因廣成子對這個深藏不露的燃燈副教主有些忌憚;若廣成子有十成把握,今日定然不會讓西方教騎在他們頭頂撒尿。
但廣成子心中無論如何推算,今日若起戰端,縱然能留下燃燈等人,闡教依然要付出不小的代價。
如此一折損,闡教或許便會如截教那般,一夜落寞
廣成子視線餘光看了眼楊戩,似乎心中低嘆了聲。
若楊戩真身在此,而不是一具化身,自可不用顧慮這般多。
懼留孫突然開口道了句:“大師兄,其實我等也有難言之隱,今日不便相告。”
廣成子又看了眼楊戩,楊戩心中無奈的翻翻白眼,總覺得大師伯是把他當玉虛宮發言人在用了。
“哦?”楊戩向前走了一步,“何等難言之隱?”
言說中,楊戩背起雙手,左手被玄氣包裹,也不知在做些什麼。
懼留孫長嘆了口氣,“既是難言之隱,便是無法與師侄言說。師侄已是今非昔比,玄功超絕,修爲遠在我等之上,若今後我等作出有危闡教之事,師侄自可前來取我等頭顱!”
“此言當真?”
“自然當真。”
楊戩對着懼留孫拱拱手,退後一步,老老實實站在廣成子身後,把玩着手中的留影球。
懼留孫見狀,也只能苦笑不已,卻並未多說什麼。
“玉鼎師弟,回來吧,莫衝撞了聖人。”
廣成子長嘆了聲,緩緩閉上雙眼,遮掩住了他那複雜異常的目光。
衆闡教門人見此狀,頓時知曉了廣成子決議爲何,一個個連忙開口勸說,都言道闡教聖人面皮不可有損,今日哪怕血灑崑崙也要維護闡教的尊嚴。
可廣成子依然對燃燈等人擺擺手,道一句:“走吧,今日起,玉虛宮除爾等之名,不得再以闡教門人弟子自居!”
吸了口氣,廣成子睜開雙眼,目光之中有逼人的光彩!
“你們若是今後敢做玷污玉虛之名,有損玉虛威儀之事,玉虛宮定饒不得你們!”
“師兄!”
“今日若讓他們走了!”
“此事已決!”廣成子壓着一腔怒火低吼了聲,不少門人弟子氣的扔下手中兵刃,更有不少人直接扭頭離去。
燃燈雙手合十做了個禮,文殊面色漠然,目光掃過衆弟子面龐。
其他十多門人弟子盡皆對着元始天尊的玉像做道揖,而後跟隨在燃燈身後,走向殿外。
一步,兩步。
闡教衆弟子面色越發憋悶,似乎心中都壓着一團團火焰,不得不釋放。
楊戩見此狀,雖有心,卻不知該如何讓衆多同門宣泄……
他入闡教只有短暫歲月,心中對闡教的感情,必然沒此地絕大多數的闡教弟子深厚,卻依然有種想拼命維護闡教尊嚴的衝動。
可楊戩不斷自持,不斷忍耐,因爲他知廣成子的顧慮,也知衆聖的算計。
今日一戰若真的爆發,闡教也就半毀了,這股今後迎戰真正大劫的戰力若大損,對洪荒而言乃是一股巨大的損失。
截教衆高手都還有封神榜相護,如今若再起兩教大戰,無封神榜護持,隕落的戰力去何處填補?
赤精子等人追到殿門處,燃燈已帶着總計六七十人升到空中,與準提匯合。
殿內,楊戩看着站在那一言不發,卻彷彿一瞬間便蒼老了幾分的廣成子,低聲道:“大師伯還是快些發檄文的是,莫讓他們搶了先。”
“檄文?”
廣成子明顯有些心亂,反問了楊戩一句。
楊戩道:“聖人檄文,將他們逐出道門。”
“這法子倒也不錯,”廣成子勉強笑了笑,在懷中取出一張空白的檄文,斟酌一二,幾次提筆卻無法落下,便將檄文遞給了楊戩。
“師侄來寫吧。”
楊戩點點頭,手指對着檄文一點,迅速寫下了幾行大字,而後將檄文祭起。
噹——
天地間響起了悠長厚重的鐘聲,三界各處都能聽聞;一張檄文漂浮在天地之間,有些修爲的修士只要動一動心念,便可知檄文之上是何等內容。
這道檄文,當真是讓三界顫了幾顫。
原闡教十二金仙中的四位,再加上闡教的副教主,以及十餘位二代門人弟子、五十餘位三代門人弟子,盡皆被玉虛宮除名。
不過片刻,又是一道檄文自西方飛出,天地間鐘聲迴盪,卻是準提聖人發出的檄文,將被逐出的那些道門修士,說成了良禽擇木而棲的有識之士。
一時間,西方教大興的傳聞喧囂塵上。
無論對闡教影響如何,西方教藉此造勢的目的,總歸是達到了。
玉虛宮中,三分之一的座位被移除,衆仙吵個不停,都說要去跟西方教算賬。
只是最爲主要的幾位人物,廣成子、玉鼎等人,並未開口說什麼。
楊戩掛着另一方戰事,呆了幾個時辰後便告退離去,回了灌江口駐兵地。
西方教開始有些肆無忌憚了,而這勢必會引來三清師祖的不滿,如此一來……
“應當快有化胡爲佛之事了吧。”
楊戩低語幾句,想着自己能在此事上做些什麼文章,又覺得這些事自己看着就好,畢竟不會直接起征戰。
隱隱能感知到,本體已被敖心珂‘揣’在懷中,似乎並未有什麼戰事發生;楊戩剛坐好,心神正要回歸本體,卻聽幾聲呼喚自天庭而來。
幾個方纔不曾露面、在天庭任職的闡教三代弟子,自雲上落下。
那木吒和金吒,此時面色頗爲尷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