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曾尋到？”
“並未……我已搜查了周遭數十萬裡，這兩道光束消失的未免太過蹊蹺了些。”
混沌海深處，在黑靈國勢力範圍之外不知多遠，兩道身穿道袍的身影並肩而立。
左側之人面容似若少年冠玉，身着青色道袍，其身仿若一把歸鞘的利劍，隨時都可出鞘斬斷乾坤，自是通天教主。
而通天教主身側，身着天藍色長袍的道人自然就是一同趕出來追逐之前北海射出那兩道血光下落的玉鼎真人了。
玉鼎隨手一震，前方混沌氣息轉眼被吹散，乾坤仿若海水一般朝着四處褶起，露出其內道則之海。
毫無異樣。
通天教主道：“大師兄已推演出至強者動手的時機，似乎就是在西遊劫難之後，料想最多不過十年。此時北海出現異樣，定是爲了喚來覆滅太素之後遺留的修士大軍。但血光消失在此地，此地又毫無異樣……這似乎說不過去。”
“前方百萬裡便是一處混沌海的壁壘，乃是太初之強者所劃而出，”玉鼎手指不斷掐算，“咱們無法突破眼前壁壘，這些至強者或許會有辦法。”
“道友言下之意，那些大軍潛藏在混沌海壁壘之外？”
“應當如此，”玉鼎與通天教主對視一眼，兩人身影一閃而沒，出現在方纔他們所說的那道無形壁壘之前。
渡彼之名，二人未敢隨意提及，這算是對渡彼這位太初最強者的尊重。
兩位大佬不甘心的在天地壁壘之前嘗試了一陣，發現就算兩人合力也無法突破半步。
當年渡彼那一刀截斷洪荒，本意是阻攔永恆神國的餘孽，針對的乃是那些至強者，聖人境難以突破，也是情理之中。
只可惜，被渡彼開創的大世，依然在被至強者不斷毀滅……
“罷了，回去商議吧。”
通天教主嘆了口氣，多少有些頹然。
一旁的玉鼎真人也輕輕點頭，兩人身影一閃，兩道光芒消失在此地。
“且等。”
玉鼎的聲音自虛無縹緲之間傳出，兩道身影一前一後停在了黑靈國國都之上。
玉鼎思索少許，手中多了一口小小的青鼎，鼎上綻放出道道光華，這些光亮眨眼化作一張大網，將黑靈國整個包裹了起來。
最嚇人的卻是，黑靈國國都此時匯聚了不知多少高手，竟無人能察覺到玉鼎的手段……
“走吧。”
通天教主笑道：“道友可是擔心對方在洪荒犯難的同時，會攻打此地？”
“只是擔心楊戩母親安危罷了，”玉鼎搖搖頭，做師父的自然知道楊戩的弱點。
通天教主笑了笑，並未多言，兩人駕其大道，眨眼破開混沌海，迴歸洪荒。
他們兩人回到虛無縹緲大羅天時，其他四位聖人也接連回返。
前去查看幽冥澗情形的老子與天炎道子面色有些陰沉，負責安穩洪荒軍心的元始天尊和接引倒是面色如常。
通天教主不由問了句：“幽冥澗如何了？”
“幽冥澗之外的屏障已然升至海面，其內散發的道韻更強了幾分，”天炎道子輕嘆了聲，“看來那至強者的傷勢已痊癒，就算並未痊癒，也是自襯有一舉覆滅洪荒的實力了。”
通天教主笑道：“大劫該來總歸是來的，咱們盡力應對就是。”
老子道：“洪荒無盡生靈，可當不得這‘盡力’二字。道友追查如何？”
當下，通天教主將他們追到天地壁壘就斷了血光蹤跡之事簡單言說，幾位聖人沉吟幾聲，此地的氣氛多少有些凝重。
玉鼎真人道：“不如問問我那徒兒。”
“也對，興許他知道些什麼，”通天教主訕笑了聲，“咱們如今能這般淡定，也是多虧了有他這位古賢的轉世身。”
“若打擾他閉關反而不美。”
“我看看，”天炎道子左手一翻，混沌鍾內的情形呈現出來，卻見楊戩正託着下巴在那發愣，似乎頗爲無聊。
這般顯然是修行遇到了阻礙，打擾也就打擾了。
楊戩正坐在那推演八九玄功的玄理，不自覺身周的歲月流速突然變快，也讓他稍微有些不適。
一擡頭，幾位聖人站在身前，卻是不知何時已出了混沌鍾。
元始天尊笑道：“怎麼，修行遇到阻礙了？”
“是，師祖，”楊戩站起身，對着幾位聖人做了個道揖。
雖然只要他想，他可以憑不敗金身決隨時成聖，但此時距離嘗試衝擊至強之境只差臨門一腳，他着實有些不甘。
聖人什麼的，還是抵不住至強者的侵襲啊。
“有一事須得向你問詢，”玉鼎真人在旁將之前那兩道血光之事說與楊戩，楊戩聽罷，也是皺眉一陣思索。
血光消失在了距離洪荒極遠處的天地壁壘……
楊戩言道：“這極有可能是給永恆神國中的至強者傳信。”
元始天尊便問：“哦？你是說，毀滅太初、太極，卻並未在毀滅太素時現身的至強者，都去了天地壁壘另一端？”
“應當是這般，不然無法解釋他們爲何在太素大戰未能全勝時，依然不現身相助第九至強。”
楊戩思索時開始來回踱步，心底勉強組織語言，但有些話卻不知該從何說起。
如何解釋‘空間維度’？
當年渡彼毀掉永恆神國，將真靈自永恆神國的禁錮之中解脫開來，令真靈長河複流，而後更是以大神通截斷混沌海，一刀下去，卻是切出了四面八方各處的壁壘……
這似乎很難理解，普通大能想破腦袋怕都難以領悟渡彼是如何做到的。
但楊戩當初在金泉閉關時曾靈光一閃，想明白了爲何渡彼直直一刀能夠切出一個球狀的結界，給無數真靈一繁衍生息之所在。
很簡單，能夠直觀注視到真靈長河之地，應當比混沌海、洪荒都要……高了一個或者幾個維度。
渡彼當初在‘高維度空間’斬出了一刀，便直接將原本的混沌海砍出了一個巨大的空腔。
更有甚者，在渡彼與永恆神國國主這種強者眼中，有形之界就只有一塊無限延展的大地而已，那是已經超出了聖人與普通至強者的層次。
當然，這話楊戩無法對任何修士言明，哪怕對師父玉鼎也無法解釋清楚。
這種解釋只是類比，真正要去用修士的言語進行闡述，又該如何闡述？那便是更高一層的乾坤之地？只能把人越說越糊塗。
成聖之後、或者藉助一些聖人法器，修士就能尋到真靈長河，或者說歲月長河。
楊戩思前想後，也只能道一句：“那至強者應當是將訊息送回了真靈長河盡頭之地，或許是爲求援，或許是爲告知其他至強者，他這邊要動手掃平洪荒的時間。”
老子緩聲道了聲‘善’，接引道人也道了句：“此言甚爲有理。”
楊戩沉吟幾聲，突然想起了不死火山處的那條通路，隨後便道：“在毀滅太初、太始之後，這些至強者應該發現了回返永恆神國的路徑，但回去容易，想回來應該頗爲困難。當然，這也只是我的猜測。”
元始天尊也道：“這推測倒也不錯，對方越是這般準備，越是說明他們並無十足把握攻下洪荒。只是此事也給你我提了個醒。”
“師祖可是指混沌海各處或許會有那些至強者餘孽之事？”
“不錯，倘若至強者無法輕易從永恆神國回返，那他們當年所率修士大軍，也不可能輕易離開當前之界。”元始天尊目光之中劃過兩道銳芒，“或許，我們應當分出些心力，將混沌海仔細搜查一番。”
玉鼎真人道：“雖駕馭大道可隨意來去，但想要探明混沌海，卻也非朝夕之功。”
“楊戩，你先回去修行吧，”元始天尊溫聲道，“此事交由我們這些老骨頭來做便可。”
楊戩雖有些不好意思，但也只能做道揖應了一聲，轉身就要飛回混沌鍾內。
“且等，”玉鼎真人突然喊住了楊戩，手中託着一隻青色小鼎，與安放在黑靈國的青鼎一模一樣。
玉鼎真人道：“此乃爲師成道之後領悟的一點神通，若你今後遇急要回返黑靈國，只需用此鼎，哪怕黑靈國被封禁乾坤，你依然能立刻回返。”
楊戩不由一笑，將小鼎抱過來，擦拭兩下收到了玄龜帶中。
“多謝師父。”
“去吧。”
“哎，”楊戩應了聲，轉身飛回混沌鍾內，繼續先前的糾結。
至於那兩道血光到底爲何物，楊戩其實猜的也算八九不離十。
在楊戩閉關之後，幾位聖人商量一番，天炎道子、玉鼎真人與通天教主再次離開大羅天，遁入混沌海中。
三位聖人這一去便是三年五載，但結果，卻依然是差強人意。
洪荒之中，西遊劫難一場場、一步步，彷彿成了真正大劫降臨之前，爲洪荒衆大能調節心情的一番鬧劇。
而北海之地，隨着黑氣越發濃郁，瘴氣被不斷推遠，此地駐紮的天庭大軍也只能不斷後退。
除了困守，天庭大軍似乎別無他法。
一日，那幽冥澗中又兇獸之怒吼聲不斷傳出，吵的在北海一塊玄冰之上呼呼大睡的青年道人皺眉睜開眼來。
“聒噪！”
玄都大法師沒好氣的罵了句，坐在冰窩中發了會呆，方纔哈欠連天的伸了個腰。
“嘖，這個小混蛋傷差不多好了？倒是真快啊……真快……”
不知道想起什麼，玄都的眉頭略微皺了下，嘴角輕輕抽動了下。
“也罷，再幫楊戩這臭小子一把。”
話語落下，玄都又打了哈欠，結結實實的伸了個懶腰，身形再次懶散的側躺了下來，單手撐着腦袋，姿態狂放，卻又有種難言的道韻。
“旁門左道應成事，百年沉事入夢來。”
喃喃兩聲，他眼皮緩緩落下，身周竟有一瞬劃過莫名晦澀的道韻。
與此同時，就在混沌鍾之內，歲月千倍流速的楊戩竟也是眼皮發沉，不知爲何酣然入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