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三清，又是西方教二聖，今日也不知怎了，事到如今，竟成了五位聖人的鬥法。
若非元始天尊用了不知什麼神通，讓五位聖人鬥法不至於波及到洪荒，恐怕今天就會是洪荒的末日……
衆仙默然，不只是截教仙人們默然，闡教衆仙也有些提心。
西方教二聖奔赴三清鬥法，到底是去幫哪一方？
不少仙人掐指推算，卻不斷搖頭。
大劫之下，本就天機混淆，等閒推算的本領都用不得，更別說去推算聖人鬥法的情形了。
恐怕此時唯一知曉結果的，只有坐在闡教陣前的楊戩了。
西方教二聖現身後，不過片刻，天穹突然出現道道仙光，五彩斑斕；天地元氣急速動盪，像是有一張無形的大口吞走了洪荒五部洲的元氣。
各地狂風亂起，以兩教仙人對峙之地爲圓心，十萬裡內盡皆被仙光籠罩。
虛空中，星辰明滅，天庭大陣一層又一層的自行加固。
三千大世界中，不少大世界都被一股莫名之力干擾，整片天地都在搖晃，生靈死傷不計其數。
“天上！天上怎麼有血！”
有個截教仙人失聲喊着，手指顫抖着指着天邊。
楊戩豁然睜眼，擡頭看去，卻見東面天空破開了一條裂縫，有無盡鮮血從其中涌出，染紅了東面天空。
這似乎是幻覺，又彷彿是這片天地之血……
“血海逆涌？”太乙真人低聲喃喃了句，似乎知道爲何會出現這般天象。
楊戩忙問：“爲何這般？”
太乙真人並未回答，只是不斷摁着手指掐算。
楊戩看向同座的幾位師門長輩，後者盡皆凝神推算，沒人回答他什麼。
天穹，纖長的玉手忽然劃過天際，抵在東邊天空破開的裂縫前，輕輕撫過，一抹抹血色回返裂縫，那裂縫也被迅速撫平。
“聖人娘娘也出手了，”黃龍道人低聲道了句，“六聖齊現，恐怕會惹來道祖怪罪。”
雲中子搖頭道：“聖人娘娘並未參戰，她只是在護衛洪荒天地，協助天道罷了。”
剛纔那隻纖手是女媧聖人弄出來的幻想？又或是真的是聖人的聖體？
轟隆！
天地突然震顫，天庭猛地下降一大截，又搖搖晃晃的勉強穩住。
數不清多少天兵天將飛出五處天門，在天庭重重大陣之外，迅速結成了又一道無比穩固的大陣，護衛天庭。
這些異象，都是聖人鬥法的餘波掃中了洪荒所導致？
楊戩心底一陣呻吟，聖人之力到底有多強？遠超他所能想的極限。
這般說來，準聖境界和聖人境之中，肯定有其他境界劃分，不然就是準聖分爲了數百個品階……
兩者也未免相差太多了。
“哈哈哈哈！”
大笑聲如雷霆般從天外滾滾而來，幾道身影從陰雲中跌落。
靜候結果的兩教衆仙幾乎同時起身，看向天空，闡教仙人明顯鬆了口氣，而截教仙人一個個面色狂變。
幾道身影最上方卻是通天教主，此時通天教主玄色道袍染着血，嘴邊也有少許血跡，長髮披散，衣袍有少許凌亂之像。
通天教主敗了？
而通天教主身後，金靈聖母昏闕，被無當聖母和龜靈聖母駕着；無當聖母雙眼含淚，龜靈聖母卻滿是怒色，看向了通天教主所看之地。
多寶道人與誅仙四劍不知所蹤！
在通天教主凝視的那片雲中，數道身影被仙光包裹，緩緩落下。
老子依然騎在牛背上，與之前沒有絲毫變化，但太極圖離了玄都之手，在老子身後輕輕旋轉。
玄都大法師正捧着風火蒲團，那多寶道人就在這蒲團中，卻是在亂戰中被老子直接收入蒲團內，與那雲霄差不多的待遇。
元始天尊道袍左肩有少許血痕，躺在手臂上的玉如意也出現了幾道裂縫，寶光氤氳，似乎正在修補。
玉鼎真人與廣成子站在元始天尊身後，玉鼎真人低頭對楊戩點頭示意，楊戩頓時鬆了口氣。
師父沒事就好……
在老子另一側，兩位盤腿坐在蓮臺之上的老道讓人不得不側目。
西方接引，面容‘柔和’，寶相莊嚴，身披寶紗，坐下十二品金蓮，身周縈繞着三色光團。
只是看這位接引聖人一眼，就彷彿明瞭衆生疾苦，明悟了人生真諦，心中泛起皈依的念頭……
另一位卻是之前和玉鼎真人交過手的西方準提，此時也是一臉悲苦，坐在蓮臺之上閉着雙眼，七寶妙樹折斷了一截。
“師弟，今日你且敗了這一陣，”
元始天尊開口，淡然道：“念在你我同根同源之情，今日暫且不多計較；截教若再阻礙封神大勢，莫怪我對你門下弟子不講情面。”
“多謝師兄點醒，”通天教主冷然回着，說的雖是敬語，但面容卻無絲毫恭敬。
相反，通天教主挺胸擡頭，目光中有逼人的光芒，目光掃過四位聖人，什麼也沒說，只是一擡手，漫天截教仙人化作道道流光，飛向東海、南海之地
先前通天教主就下令讓他們回返，但因掛念通天教主與其餘聖人對戰結局，截教仙違抗師令也一直在此等候。
這也不能責怪他們什麼。
通天教主對老子做了個道揖，轉身帶着幾個弟子踏步而去，身影隨風而逝。
四位聖人見此狀，元始天尊閉目輕嘆，老子依然是面無表情，接引目露思索，準提的目光中卻掩蓋不住那一絲絲心有餘悸。
五位聖人大戰究竟發生了什麼，恐怕也就追隨自家聖人老師、摻和到了這次鬥法中的幾人才知吧。
元始天尊對接引與準提做了個道揖，“今日多謝兩位道友出手相助。”
“道友客氣，”接引拈花輕笑，看向老子，道一句：“還請莫忘你我之約。”
老子只是開口道了句：“善。”
何約？
能讓兩位聖人出手，自然是花費了些代價，比如道門允許兩位聖人尋些與西方教有緣的弟子，只要不是太過火，兩位聖人便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還上這次的人情。
若是一百年前的楊戩，對於這種事，應當是深惡痛絕，甚至覺得老子與元始天尊‘出賣’了道門。
但此時思量，楊戩卻有些明白了老子與元始天尊不得不這般做的苦衷。
誅仙劍陣非四聖不可破，若此戰贏不下通天教主，那今後主導封神的便是截教，在封神大劫中被滅的或許就是闡教。
闡教弟子雖少，卻承載了道門大半氣運；截教雖萬仙來朝，但總體氣運遠不如闡教……
或許還有其他考量，楊戩此時看不到，也不太明瞭吧。
“如此，我等這邊回了，”接引告辭，老子頷首，算是相送了。
西方二聖來的快，走的也快，他們二人用這次出手換來西方教之後的大興，怎麼算都是一筆劃算的買賣。
待西方二聖離去，元始天尊對老子拱手道：“師兄如何？”
“自當回返，此地非我就留之所。”
“師兄慢行。”
玄都剛想說什麼，老子就道一句：“你也回玄都城中看護吧。”
“是，老師。”玄都恭敬的應了聲，將風火蒲團交給老子招出的黃巾力士，目送老子騎牛而去，轉眼沒了影蹤。
元始天尊揮了揮衣袖，“衆門人弟子回山修行，調養傷勢。楊戩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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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戩連忙飛出數十丈，拱手低頭，“弟子在！”
“先前一戰，你奮勇迎敵，護了闡教根基，立下大功，”元始天尊溫聲道了句，“稍後我會讓廣成子將賞賜送去你軍中，且回去領兵伐商，盡心輔佐人皇。”
“弟子遵命！”
楊戩叩拜後退，也不知會有什麼賞賜。
元始天尊又勉勵了衆弟子幾句，而後輕嘆了聲，駕雲飛回了崑崙山。
任楊戩怎麼看，通天教主走的時候，目中應當是有了一爭高下的戰意；而自家師祖自始至終，目光中就沒有半點所求，此時離開的背影也稍顯寂寥。
聖人們到底在爭什麼？
有人說，聖人所爭的不過是麪皮，但楊戩總覺得並非這麼簡單，也絕非這般淺薄。
五聖之戰究竟如何？
“師父！”楊戩心中實在好奇，連忙喊了聲，就要跑過去。
他剛邁步，身旁唰唰唰飛過一道道身影，以太乙爲首的百多截教仙頓時將玉鼎真人團團圍住，開始詢問聖人大戰的情形。
廣成子身旁也聚集了不少門人弟子，同樣是在問大戰如何。
這事也沒什麼可隱瞞的，廣成子與玉鼎真人自是如實相告……
老子一起化三清，扁擔打通天；通天一怒入了誅仙劍陣，憑誅仙劍陣與兩位‘兄長’硬撼。
最初時，老子命玄都與玉鼎真人從旁各攻誅仙劍陣一角，但兩人非聖人，始終破不開誅仙劍陣，直到準提現身，與老子談妥了條件，才喊來接引聖人，四聖一同攻破了誅仙劍陣。
楊戩他們察覺到西方二聖的氣息，已經是準提喊接引歸來的情形了。
老子主攻誅仙劍一角，順勢將多寶道人擒住，扔入了風火蒲團中。
而誅仙四劍連通陣圖，分別落在四聖人手中，又都交給了老子保管……
衆仙聽的唏噓不已，楊戩在人羣最外面，也只能停着脖子聽些隻言片語。
“小師侄，悟性不錯嘛。”
玄都大法師抱着胳膊在一旁現身，笑着說了句。
楊戩扭頭看了過來，對玄都做道揖行禮，老老實實喊一句：“師伯。”
“乖，咳，咳咳，”玄都咳了兩聲，在破誅仙劍陣時負了點傷，“別忘了和我約定之事。”
“自然，”楊戩點頭應了句。
玄都有些欲言又止，最後對楊戩笑了笑，擡手拍拍楊戩的肩膀，“再加把勁吧，你肩上的擔子可不輕，現在不努力，當心以後被壓垮。”
楊戩笑着點點頭，雖然不知道玄都說的是什麼，但總覺得有幾分道理。
今後的擔子……
是說自己找到剩下的定海神珠後，要去守護玄都遺蹟一萬年之事嗎？
看着玄都要離開的背影，楊戩耳尖輕輕顫動，突然聽到了玄都口中哼着的曲調。
眼一瞪，楊戩不知那根弦被搭錯了，擡手喊了句：“師伯！玄都大師伯！”
“嗯？”玄都有點納悶的轉過身，看向了楊戩。
楊戩急忙衝了過來，離着玄都不過半尺，瞪着玄都的面龐。
“你剛纔哼的是什麼？”
玄都眨眨眼，向後縮了一步，“師侄你要做什麼？師伯我雖孑然一身，卻也沒什麼特殊癖好。”
楊戩頓時激動的手舞足蹈，突然想起什麼，強行鎮定下來，把之前玄都哼的小調哼了出來。
“你在哪聽的？”
“誒？”這次倒是輪到玄都範懵了，“你從哪聽來的？這是我一次夢中所聞，覺得調子還不錯便記下了……”
夢？
楊戩一臉茫然，玄都反而來了興趣，一把拉住楊戩的胳膊，大有不解釋清楚不放楊戩走人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