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凝神觀看,那個從天而降的白衣道士,面若冠玉,清澈的一雙眼睛凜凜含威。雪白的道袍隨風飄逸,一柄長劍早已橫在了胸前。那柄長劍劍身上的七顆星星在這晴朗的白天竟然也發出熠熠的光輝,劍尖不住地輕微顫抖。
“軒哥!”“世軒!”慕容念嬌和金鈺荷幾乎在同時,不約而同地喊出了王世軒的名字。
慕容念嬌的欣喜之情溢於言表,可金鈺荷在一怔之下,立刻醒悟,自覺失言後,便低頭不語了!
“啊!你們看,他手中那把寶劍,可是天玄宗無爲觀至寶‘北斗七星劍’嗎?”
“不錯,正是那‘北斗七星劍’!這小子一定是被神秘人救走的天玄宗無爲觀弟子了?”
在衆人的驚呼聲中,那白衣道士冷冷地說出了一句話:“童無極,你不是想要我天玄宗無爲觀的‘北斗七星劍’嗎?有膽,你就過來取吧!”
衆人的目光一齊投向了童無極!
童無極臉部的肌肉猛地抽搐了幾下,他嘴角微揚,仰天大笑:“哈哈哈……天玄宗無爲觀的喪家之犬王世軒!還敢在童某面前大放厥詞嗎?如果不是有神秘人救你,你現在焉有命在?”童無極眼神不經意地看着金鈺荷,金鈺荷在與童無極目光相對時,分明看到那雙無比陰鷙狡詭的眼睛正冷冷地盯着自己。金鈺荷心中登時一陣慌亂,她滿臉通紅,再次將頭深深地低下,再也不敢擡頭了!
金鈺荷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這童無極難道已經懷疑我了?
王世軒此時卻並不在意慕容念嬌與金鈺荷對自己突然到來的詫異,他依舊朝着童無極的方向,冷冷地盯着他。他將“北斗七星劍”指向童無極,高聲說道:“童無極!今日,王世軒就要向你討還你屠戮我天玄宗欠下的這筆血債!”
童無極聽罷,竟放肆地狂妄大笑起來,他乜斜這眼睛,輕蔑地說道:“你?就憑你?也敢大言不慚,想要殺了本座嗎?”他的眼神中彷彿迸射出兩道凌厲的殺氣,身子開始微微地向着王世軒的方向轉動過去。
智恩和尚看到童無極眼神中的殺意,着實爲王世軒擔心。他在此時心緒不寧,王世軒與自己在短短的這段時日相談甚歡,儼然一對忘年之友。自己同情王世軒的遭遇,卻也對他在磨難打擊之下依然能夠不改初衷,一往無前的拼搏精神大加唏噓讚賞。
那日在戒律院極樂堂中的事,智恩和尚早已聽智辰師弟詳細陳述了。他聽完智辰師弟的陳述,卻是默默思索了良久。他其實十分了解王世軒心中的痛苦,一個喪失門派尊嚴、流落江湖的年輕人,心中的淒涼與痛苦是可想而知的。可令他不解的是,在極樂堂佛法的薰陶之下,王世軒的內心該當無比沉靜纔是。爲什麼神志反而會癲狂錯亂,難以自持呢?
可眼下智恩和尚最驚異的還是王世軒爲何竟會出現在這裡?那日,在王世軒與極樂堂首座智辰師弟禪房交談之後,這王世軒就拂袖而去,最後讓那智辰和尚頗爲尷尬。
後來,王世軒就回到了智恩和尚的拈花堂。智恩和尚擔心王世軒在“禪法水陸大會”上與童無極狹路相逢,因此有意不讓他參加今日的法會。可是王世軒卻報仇之心甚切,想要在修羅寺的這場“禪法水陸大會”上了結與童無極、與花間門的恩怨。任憑智恩和尚如何勸說,他都執意不肯聽從智恩和尚的勸阻。智恩和尚無奈之下,只能點起佛前的“空明燈”,將王世軒的元神鎮於佛祖像前,並且安排拈花堂中的兩個小僧日夜看守,想要等“禪法水陸大會”之後,再行給王世軒解困,讓他恢復自由。
可偏偏此時,王世軒竟毫無徵兆地跳了出來!
此時智恩和尚看着王世軒,疑惑之心已無從剖解。他必須要保護王世軒!他要保證王世軒不再受童無極的傷害!他高誦佛號,緩步而出:“阿彌陀佛!童施主!王施主!我默霜師叔剛纔已經言明,要爲各位宣講《大乘禪法心經》!還請兩位罷鬥吧!”
王世軒看到智恩和尚,不覺臉色一紅,他明白智恩大師對自己的良苦用心。可自己剛纔打暈看守他的兩個小僧,用《御風虛度》的內功心法強行熄滅了在佛前的那盞“空明燈”,實在是一種失禮之極的行爲。可是他胸中的那股怒火卻實在難以平息,明明知道仇人就在眼前,如果不能手刃此賊,能對得起師門的重託與無數個寢食難安的日日夜夜嗎?
王世軒決計想不到,在智恩大師擔心他安危的同時,還有兩雙眼睛一直默默地注視着他!
慕容念嬌用手扯住慕容英的衣袖,神色之間十分地緊張。她的手心裡全是冷汗,渾身上下輕微地抖動着。她下意識地摸了摸懷中的“赤炎珠”,想要在必要的時候助王世軒一臂之力!
她的目光一直看着那個驕狂的童無極,她已經下定了決心,如果童無極膽敢在自己面前對王世軒痛下殺手,自己一定要跟他拼死相鬥!
慕容念嬌一旁的慕容英此時心事重重,他心裡十分清楚:如果王世軒今日和童無極陷入一場慘鬥,自己的孫女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袖手旁觀的!以她對王世軒的癡戀,一定會跟童無極以命相搏!到那時,自己這個做爺爺的,如何能夠將自己置身事外?
慕容英看了看一旁的沐天驕,沐天驕此時早已猜透了慕容英的心思。他只是看着慕容英,緩緩地搖了搖頭。
雖然沒說一個字,但慕容英明白,沐天驕決不同意自己捲進與童無極的爭鬥之中。如果那樣,就意味着霓裳流與花間門從此結下了怨仇,這不僅僅是他慕容英與童無極的私事,而是兩個門派之間的大事!
可是,一旦形勢有變,自己的孫女與童無極交上了手,情況就不是自己能控制得了的了!慕容英無奈之下,也只能隨時觀察慕容念嬌的動態。他只能寄希望於孫女出招不至於過快,自己還來得及出招制止!想到這裡,慕容英那一雙老眼,密切注視着慕容念嬌,須臾不敢放鬆。
愣眐在一邊的金鈺荷,內心也是無比的煎熬!
自從洞香窟一別,她與王世軒就再也沒有見過面。此時在修羅寺拈花堂外,竟然與他再度相逢,實在令金鈺荷分外地驚喜!
她和慕容念嬌幾乎同時喊出的那句“世軒”雖然聲音並不是很大,卻讓她周圍的花間門弟子們露出了詫異的神色!
尤其是童無極那雙陰鷙的眼睛,竟讓自己不寒而慄!
此刻的她眼神中充滿了關切,她望着虎目圓睜的王世軒,不由得呆呆出神了!
“你找死!”童無極一聲咆哮,雙袖輕擺,徑直向王世軒擊去。
王世軒微微冷笑,將“北斗七星劍”倒背在身後,他一聲長嘯,輕甩袍袖向童無極迎了上去!
童無極雙袖拂到之時,看似輕描淡寫,實則蘊藏了泰山壓頂之勢!他的雙袖發出嗡嗡輕響,一時間黑光大盛!
王世軒面無懼色,那輕甩迎擊的袍袖似波濤洶涌的大海,在此時竟開始發出幽藍的光芒!
一直在花間門衆多弟子中間的天玄宗弟子原本因爲童無極與鬼隱娘之威,不敢有絲毫的聲音。在王世軒現身之時,那無爲觀中的弟子們內心就已然十分激動,可是迫於形勢,自然也不敢出聲!
此時看到王世軒的袍袖間竟然發出了幽幽的藍光,那敬天長老率先一嘆:“想不到世軒的功力精進如此!短短的數月,竟然躋身‘幽藍’境界!此子真乃我天玄宗的奇才,看來,我天玄宗復興有望了!”說着,敬天長老捋着鬍鬚,不住地點頭稱讚。
“還是咱們大師兄厲害!他沒有撇下我們,咱們無爲觀從此再也不是羣龍無首了!”無爲觀翁世秀按耐不住內心的喜悅,向着王世軒高聲叫道:“大師兄!我們再這裡,你快些殺了那個惡貫滿盈的童無極,替許師兄報仇,也替我們出一口惡氣啊!”
花間門弟子此時聽到翁世秀如此肆無忌憚地高聲叫喊,一時十分憎恨,無數雙眼睛狠狠地瞪着翁世秀。翁世秀卻毫不在意地繼續高喊,竟沒有把這些花間門的弟子放在眼裡。
“小師弟!你喊什麼,想要打擾大師兄禦敵嗎?別再做聲了!”一旁觀戰的無爲觀陶世勳眼見王世軒與童無極酣鬥正緊,忍不住出言呵斥翁世秀。
翁世秀聞言,面色一紅,便不再做聲!
衆人只聽得耳畔中風聲做響,兩道氣流不斷撞擊着,和着修羅寺鼓盪的山風,一道黑色的光圈與幽藍的光圈也交織在一起!
在衆人的驚呼聲中,童無極已拿出了“圓月金戈”,他藉着那鋒利無比的戈刃,突然向王世軒的脖頸間抹去。
只聽得一聲慘叫,一股鮮血噴濺到王世軒雪白的道袍之上!
慕容念嬌與金鈺荷又是齊齊地一聲驚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