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女齊聚
年關,鄉下的一些習俗仍在延續,丁文也不能免俗。
女婿對岳父母的每年孝敬也成爲公式化,一年之中,端午、春節還有岳父母的生日總要“賀一賀”,但到了現代已不象舊時那樣禮儀繁雜,統一歸結爲紅包。丁文與桑木蘭雖沒正式訂下親,但女兒家早被拐走了,也算個準女婿,所以丁母一大早備足禮數,打發丁文上桑三兒家拜訪。
丁香眨着眼,看着母親將一樣樣的東西擺好,感到很新奇,對於這個快接近九零年的姑娘家,自然不諳鄉村習俗。桑木蘭也在旁觀,低眉垂眼一付嬌模樣,嘴角的笑意想抹都抹不開,臉上還帶着微微忐忑。
桑三兒家的門檻,不知被丁文踩過多少次,唯獨今天這次有些不自然,實是丁母將這事兒辦得太鄭重了。
剛踏進院門,那廊外集着不少人,阿曾點起鞭炮噼啪地響。
呃,七仙女都聚齊啦!
透過瀰漫而充斥硫磺味的鞭炮煙,廊下聚着桑木蘭六位姐姐,她們毫無顧忌地指着丁文笑說,至於說什麼都被鞭炮聲掩蓋了。木蘭的母親幾乎拉着丁文進廳堂,滿臉笑意地邊說,你看你媽太過客氣了,孩子...咱們現在不興這個哈。
放下挑擔,丁文對於這種熱情禮遇有點不知所措,臉上只能靦腆地笑笑,一時該不知說啥好。
廳堂外,七姐妹在鬧笑,取笑的對象自然是桑木蘭。
正在尷尬間,阿曾拉了丁文一把,領到廳堂邊的居室裡坐下。阿曾說第一次上這個門的時候,心裡不知慌張成什麼樣,站不是坐也不是,人啦,總要過這麼一回事。
的確,渾身不自在,丁文對這個瘦小的六姐夫印象不錯,好開玩笑又直爽。
阿曾泡起茶水,邊說:“昨晚聽了三姐夫訴苦,我就挖苦他。你說咱們創業賺點錢容易麼,他們這些吃公家飯到底不瞭解。也沒個商量餘地,就上門砸房子、砸東西,你是脾氣好,換成我就跟他們沒完。咱們是農民怕個啥,又不怕被削官降職的,大不了此地不留爺,自有留爺處,憑自己手中一技之長,到哪兒不能活出個樣子來?”
丁文想,若不是戒指被限定在筆架島附近有效,還真地賭氣到小灣那山溝溝裡去埋頭髮展。但不管在哪兒創業興業,難免有一些磕磕碰碰的,丁文早暗中做好牛年發展打算。
阿曾見丁文若有所思並未接過話,依舊傳經授寶。說了做人要有點霸氣,甚至有點惡相,讓別人先怵你三分,咱們又不是無所不惡,只是爲了保護好自個,談起他在外地辦起的那個加油站,起先是三天兩頭用拳頭打出來的,才那麼安心在當地經營了幾年,要不然天天都有個把當地無賴上門訛詐,煩不勝煩。
丁文見阿曾那個頭還談出霸氣來,失敬失敬...當真不可貌相啊。
阿曾說得眉飛色舞,“滋”地長吸一口煙,終於大論完結,最後問了丁文明年有什麼賺錢的門路?丁文差點被茶水嗆住。其實在桑家塢,丁文已成爲衆口傳聞的點石成金化身,是個大能人,只是丁文本身沒意識到自己受到大夥兒如此推崇。
丁文一臉古怪,這能讓他說什麼好呢?
阿曾問起當時是不是七姐妹準備承包村裡池塘?看着丁文點頭,他自己拍起大腿後悔。
呃...當初桑六丫是想掏出錢,說虧了錢就當給木蘭添置嫁妝,可阿曾以爲是岳父桑三兒又尋藉口借錢,就沒口子地不答應。現在聽說一方池塘五百萬都不賣,包括阿曾在內的幾位姐姐,估計連腸子都悔青了。那個時候,一個人纔出五千元,算算還沒幾個月翻了多少倍,怪不得桑三兒感嘆自己炒了這麼多年的股票,從沒有見到這樣的黑馬股!
丁文聽桑木蘭說過些,當時瞧她興奮勁,還狠狠捏了她的嫩臉一把。
其實,阿曾這些天沒少在桑三兒面前長吁短嘆,說現在受金融危機涉及現在不敢外出投資,但天天窩在家沒事幹也不是個事,坐吃山空啦。桑三兒受不住,只得將阿曾往丁文這邊推。
今天正處於新舊交替這當兒,算是個好時機,阿曾代表着桑木蘭六位姐姐的衆意,向丁文好好爭取。
“新年的項目也不是沒有...”丁文這個開頭語讓阿曾拉長了耳朵聽,可聽了怎麼就沒有下文呢?阿曾一見丁文面帶爲難之色,便催促着。躲在這個居室外的那五個姐姐也在暗暗着急,這位七妹夫難道唱過戲曲?咦呀半天只有曲韻,就沒個詞。
丁文說的新一年兩大項目。一是利用蘆葦蕩的資源養殖跳跳魚,可採取圍網方式;另一個是準備建立泥螺養殖場,緊挨着現有養殖場的南邊,利用那裡沙地圍起低墾,夏季可以養殖泥螺,冬季可以養蟹。
泥螺...跳跳魚...阿曾知道這兩樣的海貨,那個價格可不便宜,但又聽丁文說,這兩個項目能不能上馬完全由姚官決定的。
桑三丫被四個姐妹悄悄地拉走,五人一窩蜂地涌進廚房,正在廚房裡幫襯的桑六丫和桑木蘭見了很是奇怪。
這事...怎麼呢?
雖然七個都是親姐妹,但也有感情深淺之分。做爲老幺的桑木蘭,小時候最依賴老大桑玲,在桑玲出嫁那天還哭着緊緊拉住不放手。桑玲將這事問了桑木蘭,卻見桑木蘭掩嘴好笑。
這兩樣事曾聽丁文唸叨多次,沉寂一段時間後,誰知今日又翻了出來,但桑木蘭相信丁文的眼光,只要場地能獲得審批,多少都會賺些錢。桑木蘭就直說其中的關鍵能把場地批下來,否則也白搭。
“蘭蘭,我就把家裡蓋房子的十萬全交給你了,你外甥正等着讀大學,以後全指望你了。”全家只有桑玲這樣稱呼桑木蘭,今日一開口就是投出全部積蓄,讓桑木蘭還沒驚喊出聲。桑木蘭的二姐、三姐...六姐拿出的錢都不止十萬,桑木蘭張着嘴一一看着姐姐們那熾熱的眼神,說不出話來。
“你們都給我小聲點,別讓你爸給聽到,要知道你們家有錢不借他炒股,沒準又鬧疙瘩。”一聽母親的話,三丫、四丫都趕緊跑到門口探風。桑木蘭卻對母親說,家裡那時借了幾位姐姐多少錢,咱爸昨天還在叨着今年統統都還,這年頭大家都不容易。
桑玲等高興地合不攏嘴。
桑六丫反而說,阿曾一直吩咐不用還那五萬,這些錢當做孝敬兩個老人家。
那可是五萬啊,你家阿曾真大方,桑玲等噓了起來。但還是她們的母親邊洗着菜邊感慨,木蘭家的小文前前後後給了你爸不少錢,你爸手頭現在有閒錢,正打算年底還了你們,你們一個個上有大人,免得連累聽話受氣,哪有大梅那樣開明的婆婆?這不,今天又打發木蘭拿十萬來。
六個姐姐開始圍着桑木蘭追問今年賺多少錢?桑木蘭恁是三緘其口不說。
昨晚和丁母粗粗拉一遍,養殖場賺上一百多萬、魚場三百多萬,養鰻場更不必說,丁母幾乎不相信眼前的帳目數字,又重新覈對了幾次纔敢確實,扣除給桑家魚莊2零%,剩下的數目還是嚇人。丁母當即決定給了木蘭家二十萬,其中十萬是給木蘭的母親當私房錢,還說桑木蘭是丁家的幸運星。丁文不陪她們倆人算這些小數,去找桑春他們合計新一年計劃的時候,在桑春家已聚集了九叔公和桑良他們,原來也趕着除夕前將舊帳結掉。
鄉下就是有這麼個規矩,決不欠舊年帳。所以有人說,欠了舊年成老帳,得等猴年馬月還,不僅不吉利,還失去好名聲。除夕前能清的帳,決不拖過正月初一。
晌午,桑三兒和姚官回到家,他們早知丁文今天上門拜訪,所以一進大門就直奔廳堂邊的居室。
“小文來啦!”桑春喜上眉梢地叫好,還是破天荒第一次先招呼。這兩天到村裡走家串戶一遭,讓桑三兒揚眉吐氣不少,每家每戶都熱情給予接待,就問他家的小文明年咋打算的?姚官也切實體會到,誰給了村民們實惠的利益,誰就會得到他們擁護,特別在桑春家見到那些細數着錢的村民們,此時面對丁文不無感嘆,能人號召力就是不一樣。
“三姐夫,現在是你這個大和養殖場筒養梭子蟹的示範,對於海地已經非常敏感,阿曾這主意無疑於火上澆油,而在火上烤的就是姚官這個村支書。
怎地,阿曾對姚官並不存好感,他說還要聯合幾位姐夫促成這事,今晚來個全家民主表決。
眼看姚官臉色鐵青,丁文本不想出言幫忙,但不想這大過年的彼此鬧不痛快,就仔細分說。丁文手沾了茶水在桌面畫出筆架島的圖,指出蘆葦蕩的範圍和島南沙灘方位。如果隨氏按規劃建成旅遊島,蘆葦蕩是必不可少的風景元素,指出蘆葦蕩存在諸多益處,有人承包這樣的鹹溼地,對於隨氏只有好處;而島南沙灘低堰圍墾根本不會影響到景緻,反而給旅遊島的遊客增添了樂趣。如果隨氏要將筆架島建成私家莊園,那麼無話可說。
姚官默默地抽着煙,夾在村民和鎮之間的滋味已夠他受的。
“三姐夫,你苦什麼苦,你就穩穩當當地做你的書記,以後桑家塢成爲億元村,還不是往你臉上貼金?”原來阿曾暗暗算了一筆帳,如果真個公佈收入,桑家塢今年的總收入快接近千萬。
不久,桑三兒的一個個女婿到來,一時間院子裡熱鬧非常,尤其那些貪玩的小孩們鬧作一團,在院子裡不時放起爆竹。
男人們談事,女人們談的是丈夫與孩子,桑三兒夫婦瞧在眼裡、樂在心頭。
午飯後,丁文當即回去。
而桑木蘭送至門口說留在家中過除夕,待看完春晚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