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民他們回到山寨的時候,另一路由王德彪和沈長庚帶領去叉魚河的人馬,已經早他們幾天回到山寨。大家都迎出門熱切地打着招呼。志民唯獨沒有看到煙兒,這讓他感覺很奇怪。他也沒來得及細問,先讓沈長庚安頓好新上山的兄弟,然後向王德彪問道:“王大哥,李有財那邊的事情怎麼樣?”
“二十條槍,一支不少。外帶兩千發子彈。”王德彪答道。
“還順利吧?”
“嗯,出了一點岔頭,不過還順利。就是......”王德彪欲言又止的樣子,讓志民心中有些疑惑不解。
“咋回事兒?”志民問道。
“就是綁了李有財的閨女,也不知道她有心痛病,差一點死了。”王德彪說道。
志民想起來那個眉目清秀的小女孩的樣子,點點頭沒有言語。一擡頭看見小蘭姨在聚義廳的門口,正向他招手,便走了過去。
咋還神神秘秘的?志民心裡想。孫二寶和豹子也感到好奇,就隨着志民一起走了過來。
聚義廳裡小蘭姨,煙兒,小菊都正襟危坐着。從她們的面目表情上,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志民商量。
“幹啥都一本正經,板着面孔的?”志民笑着說道。
“你二叔捎信,說讓你回來就去縣城的大廟找他。”小蘭姨說道。
“啥事兒啊?還那麼着急。”志民說。他心裡清楚,二叔的落腳處一定會在大廟。自從二叔頂仙出馬以來,時常會去大廟住上一段日子。現在,田地和房子都變賣了,他就更能安心在大廟吃齋唸佛了。
“他說,有個人要見你。”煙兒答道。
“誰要見我,還弄得神神叨叨的?”志民也有些納悶。
“一個你做夢都在惦記的人唄。”煙兒酸溜溜地說。“噗嗤”她身邊的小菊忍不住笑出了聲,馬上又捂上了嘴低下頭竊笑。
志民有點茫然地看着小蘭姨和煙兒,又回過頭看了看孫二寶和豹子;孫二寶嘿嘿一笑,拉起豹子就走出門去。
“裝糊塗是吧?是佟妮兒,佟小姐想見你。”煙兒說。
“佟妮兒?”志民一怔。這個名字,給他的感覺既熟悉而又陌生,彷彿近在咫尺,卻又遙不可及。
“志民,你見了佟小姐之後打算咋辦?”小蘭姨問道。志民知道這也是佟妮兒最關心的問題。他與佟妮的婚約還在,按照本地的風俗習慣,佟妮兒還是他的未婚妻。怎麼辦?這真的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
“兩三年的時間,人都會有變化的,等見了面再做決定吧。”志民模棱兩可地說道。
當天夜裡,煙兒藉口孩子聽不得鼾聲,沒有讓志民進她的房間。志民唯有苦笑着去了下寨,和孫二寶和豹子他們擠到一鋪小炕上。
“志民,你到底是咋想的?”豹子躺在炕上睜大着眼睛問道。
“娶兩個媳婦兒,未必就是美事兒。“孫二寶說道:“我一看煙兒小嫂子的架勢,你要是把佟小姐娶上山寨,她就能生吞活剝了你。原來女人吃起醋的勁頭,也挺讓人害怕的。”說完,若有所思地閉上眼睛。
“我也不知道咋處理了,等明天見了面再說吧。”志民也很糾結地說道。
一根蠟燭的光,就能照亮這個間壁出來的小屋。下寨的房屋結構也是仿造上寨的模式建造的,十幾間木刻楞的房子,隨山形呈環狀的分佈在半山腰,每間房子能容納五六十人。每大間都間壁出一個小間,供綹子裡的頭目們住。
“老王跟你說李有財家的事情了吧?”孫二寶岔開話問道。
“說過了。二寶,你說咱們以後是不是應該改一下規矩?不綁架老幼婦孺。”志民說道。
下午的時候,志民找到王德彪詳細瞭解了一下事情的經過;原來,李有財自從接到信以後,每天都和家人深入簡出,幾乎是足不出戶。王德彪本打算用強攻的辦法,迫使李有財妥協,但這個方法被沈長庚和馬福才否決了。
因爲,叉魚河村離縣城太近,第一次去李有財家砸窯,是趁其不備纔會得手;也才能迅速撤離的。這一次李有財一定有防備,如果二十分鐘打不下來,縣城的*一定會趕來圍剿。若撤離的不夠迅速,很可能會讓*一路追趕,把山寨的目標暴露,這樣就未免得不償失。何況,志民,孫二寶和豹子帶走的都是綹子裡精兵強將,山寨剩下的人馬還不足以和日本*抗衡。
最後,終於瞅準了一個機會,看着李有財的管家和幾個護院帶着李有財的女兒出門,才把李有財的女兒綁票了。誰知道,這些人是護送小姐到縣城看病的。在劫回山寨的路上,小女孩就犯病了,多虧馬福才用了一些土方子,才保住了她的性命......志民聽王德彪講的時候,也暗暗捏了一把汗;畢竟是人命關天的事情,李有財雖然可惡,但他的女兒的無辜的。
“對,咱們就把這個老規矩改一改,抗日義勇軍就不能像土匪一樣胡作非爲。”孫二寶說。
“那咱們到底是不是鬍子?”豹子問道。
“隨他們怎麼叫,在日本人和滿洲國的官吏眼裡,咱們就是土匪。只要老百姓認爲咱們是好人,是仁義的鬍子,其他的就無所謂了。”孫二寶說。
“二寶說的對,咱們就做仁義的鬍子。”志民說。
“我聽‘插千’的兄弟說,黑龍江和遼寧都出現了抗日聯軍也挺仁義的,不知道都是啥來頭。”孫二寶說。
“我族弟莫長河剛來的時候也說過這件事情,好像是共產黨的人組織的。”豹子說道。
“那估計咱們這裡也快有共產黨的隊伍了。”志民說。
“管他呢,只要是打鬼子的隊伍,就是我們的朋友。”孫二寶說完,猛然想起了什麼,向志民問道:“你的那個大媳婦兒佟小姐不會是共產黨吧?”
志民一愣,想起佟妮兒的一些言行和佟家大姑說過的話,心中隱約感覺到佟妮兒這次託二叔來找他,一定不是爲了婚姻的事情,難道和什麼抗日聯軍有關聯嗎?
“我也不知道她是啥黨派的,不過明天就知道了。”志民答道。
“都睡吧。你明天還要起早趕路。”孫二寶說。
深秋的夜晚有些涼意,秋蟲在落葉下感嘆着季節的凋零。志民裹緊被子,耳邊聽着孫二寶和豹子發出輕微的鼾聲,卻輾轉反側難以入睡。明天,會是一個令人難忘的日子嗎?
一道閃電過後,隱隱有雷聲滾過,一場秋雨正在十月的天空醞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