搬開石塊,從下面探出兩顆毛絨絨腦袋來,原來是一個兔窩,裡面兩隻奄奄一息的小兔,並不見有洞。想來是前兩天下雨,從上面石柱上滑下一塊石頭來,蓋住了兔窩。大兔見了兔崽,一跳進去,一倒身,喂起奶來。原來是隻兔大姐!你們倒是一家團聚了,我又該怎麼辦呢?展飛舉眼看了一下週圍石柱,只見石柱參差不齊,就是矮的也不下三十丈,在朝陽掩照之下閃閃發光,只一眼就徹底絕望了,石柱三丈以上,盡皆油光水亮,不要說人,便是鳥兒也難以在上面落腳。石柱根基之上,那些深深淺淺的刻痕想來就是這些被困之人垂死掙扎的印跡了,最後還不是化爲一堆白骨,想我展飛,不日亦必如這些人一樣,自己死不足惜,只是蘭青二女又着落誰去救呢?展飛無力的坐在地上,看着兔仔吃了奶,來了精神,竟互相追逐嘻戲起來。展飛只覺得自己現在連只小兔也不如,至少它們在這石林之中可以活下去,而自己卻會幹死餓死。這時大兔喂完奶,跳出兔窩,展飛不由自主的跟了去,誰知它在不遠處吃了一回剛剛從土裡鑽出的草芽,又蹦蹦跳跳的回來了。回來小兔卻不見了,細一看,兔窩裡雜草一動一動,一會兒鑽出一顆腦袋來,腦袋旁邊露出巴掌大一片黃地,地上隱隱似有字跡。展飛大感奇怪,莫不是此處有出石林的記錄?想着,心中不免一喜,連手都有些顫抖了。誰知用手一摸,竟拿出一本書來!書本週邊破損敗不堪,顏色已經發黃,封皮上赫然寫着“破陣……”後面尚有一字,已然不可辯認了。展飛拿着抖了幾下,從書裡飄出一張紙,展飛更加奇了,拾起來一看,卻見上面寫道:今天是進老君遺宮第四十三天了。難道此處叫老君遺宮不成?看來這位前輩在此竟呆了四十三天之久,想我展飛未必撐得了那麼久。想着就又往下看,現在已是斷糧斷水第七天,身體一天天感覺不支,只怕離大限不久了!展飛看着,忍不住心中一酸,流下兩行淚來。試想這位前輩入得陣來,四十餘日孤苦伶仃,無依無靠,想必他家裡尚有父母妻兒,而他卻要面對這些冰涼的石頭鬱鬱而終!其境是何等淒涼!展飛悲嘆一回,又往下看,今天我以《破陣錄》第三十七卷“九玄梅花陣”試破此老君遺宮,自東南第七根石柱起,行得第三百二十三步,若以陣法所載當右行七步,可右身側即一石柱,此陣終不得破,嗚呼哀哉,實爲平生憾事。原來那不可辯認的竟是一個“錄”字!後面還有,寫道,吾料必難過今晚,倘有後來人得此書,當從第三十八卷試破此陣,所幸餘者僅三卷,如能得破,請告於持羅盤者,破陣子在天將感激涕零,切切,切切爲要!原來這位前輩名叫破陣子,那麼他到這武當“老君遺宮”必是專爲破陣而來。想不到這一來,就把身家性命丟在此處了,想來實是可悲可嘆。展飛看了一眼不遠處羅盤旁的白骨,走過去跪下連磕十幾個頭,熱淚盈眶的道:“破陣子前輩,在下展飛,倘能出得此陣,大恩大德,絕不敢忘,定當將你的遺骸再行風光大葬,以慰你老人家在天之靈。”說完,又找得一柄短劍,掘土將白骨連同羅盤、司南一併安葬。埋了破陣子,展飛直接將書翻到第三十八卷,第三十八卷寫着“混元八卦陣”字樣。展飛本對五行八卦,排兵佈陣知之甚少,幸得書中有文有圖,展飛比劃捉摸,用了近一個時辰,於“混元八卦陣”也知道了個大概,於是一手託着書,一邊依書上所繪圖進進退退,依圖數到一百七十餘步,竟一頭撞在石頭上,知是此陣非“八卦混元陣”可破。這一番忙亂,肚子有些餓了,於是掏出懷裡僅剩的一個饅頭,捨不得全吃,只吃得半個,就又去看《破陣錄》第三十九卷,第三十九卷是“十八金剛羅漢陣”,不想此陣步法甚是繁複,書面上密密麻麻的盡是腳印,直看了兩個多時辰,頭痛得厲害,只得罷了。忙了一天,太陽又滑下西山,展飛一頭倒在地上,滿腦子的腳印,心想這陣法倒也奇怪,同樣是走路,若以書上步法而行,簡直形同鬼魅,大有出人意料的效果。天漸漸黑了下來,無燈無火,自然看不得書了,更何況這一天勞心勞力,累得厲害,早早就睡熟了。夢中兩隻腳在頭上飛來飛去,飛着飛着就變成了兩隻燒着的雞腿,看見雞腿眼看燒沒了,展飛一急,縱身撲去,頭上一痛,撞在山石之上,醒了過來。醒來果然聞到一陣燒焦的味道,展飛大奇,站起來一看,透過石林,只見西邊遠處的山峰上火光沖天,隱隱聽得人聲鼎沸,難道武當失火了不成?正奇怪時,似是離此不遠處傳來一聲斷喝:“站住!你做的好事,當我不知道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