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霧將視野阻隔在十丈之內,這倒省去二人許多周折。此時說話聲已轉至東南方向,二人也無需躲藏,相攜悄悄而隨。“啊……”是明月打哈欠的聲音,“嘿嘿!師兄,你既困了,何不找個地方睡上一覺!有我們……哎……你……”說話的是白雲,想是說到一半被打哈欠的明月不知使何法,那馬一驚,竟將他摔下馬來。這白雲與明月,本素來不睦,白雲本想借明月哈欠連天之際,在師父面前明似是關心,暗裡卻表少了你也無有不可之意。明月如何聽不出這其中的譏諷之意,當下仗着輩份比白雲爲高,竟用劍尖一刺白雲馬屁股,好叫那馬吃痛將白雲摔下馬來。那白雲在馬上張牙舞爪一陣,終於撲通一聲摔下馬來,虧他身爲武當三俊之一,武功自是不凡,頭剛一落地,竟雙手一撐,但要就此一翻上馬卻是不能,只得一筋斗,一屁股摔在地上,滿臉漲得似豬肝一般。要說,白雲的武功並不至於如此不濟,只因明月對白雲知根知底,對他武功的缺陷瞭若指掌,刺馬時在方位上拿捏極準,這一刺卻是費了許多考量。換了別人,哪怕是武功高出明月許多,亦未必有此效果。其他武當諸人,除清風外,皆是白雲師弟輩,見白雲突然從馬上摔下,雖覺模樣狼狽不堪,但終是忍住不敢笑出聲來。八眉倒是老大不客氣的哈哈大笑起來,“閒鶴道兄,令徒這一摔,果然不同凡響,只怕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哈哈哈!”“八眉道兄見笑了,沒用的東西!”發話的想必就是武當三俊嘴中的師父閒鶴道長了,只聽他話音剛落,就聽的“嗖”的一聲響,那白雲就“哎喲”一聲慘叫,想是又吃了師父一鞭。展飛攜青兒又往前躍出數丈,依稀可見前面人形晃動,二人不敢靠得太近,就近閃到路旁的一棵大樹後面。展飛將青兒拉得靠近些,竟見她彎彎的睫毛上結出一顆晶瑩的露珠,她此時正全神貫注盯着前方,對此卻全然不覺。展飛見她俏面如花,更兼梨花帶雨,不禁看得癡了,心中突突兩下,忍不住照她櫻脣就是一口!青兒被他突然一下子,頓時粉面飛紅,嬌嗔道:“你……”展飛嘻嘻一笑,心中甚是得意。前面突然傳來“啪”的一聲脆響,一陣稚嫩的罵聲應聲而起:“死道士臭道士!一羣烏龜王八蛋,又打我……哇!”罵着,竟哇的大哭起來。展飛和青兒一驚,怎的還有孩童的聲音?原來白雲摔了一下好的不說,又捱了師父不分青紅皁白的一鞭,臉上火辣辣疼痛難當,加之八眉在旁出言譏諷,一時甚是懊惱,可又不便發火。偏偏此時一瞥眼,竟見前面橫擱馬上一雙小眼賊亮的看着自己,似頗有幸災樂禍之色。當下更是氣不打一處來,走上前去照他小臉就是一巴掌。竟將所有之氣全部出在小孩身上。這孩子本是“老偷兒”的幼子,年方八歲,名喚玉書者。這小孩兒自昨晚“老偷兒”中八眉之鏢,不幸爲衆道所掠,閒鶴自高身份,一夜倒並不曾爲難於他。倒是玉書這孩兒,自被抓之時起罵不絕口,直至罵得累了,方閉口休息片刻。白雲這一巴掌可是惹着馬蜂窩了,玉書這一罵竟將衆道士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衆人本一夜被這孩兒罵得不耐煩了,好不容易清靜了些,白雲這一巴掌,竟又惹得衆人捱罵,明月第一個不願意了,見師父也是滿面怒色,竟飛腿一腳踢在白雲後腦勺上。白雲更是大爲光火,揮掌又欲往向玉書臉上打去,展飛和青兒見他咬牙揮掌,知他一掌打在孩兒臉上,這孩兒定然吃不消,當下心有不忍,正欲現身出手,突見對面人影一晃,一條青色的身影徑直向白雲射去,“狗道,有本領直衝老夫來!”這一變故大出衆道意料之外,白雲正全力揮掌向孩兒打去,全沒留意,不期“砰”的一聲,胸口捱了一掌,當下一個筋斗摔出三丈開外,倒在地上竟一動不動,一時生死不知。展飛遠遠看見來者約五十開外年紀,拍倒白雲,虎鬚倒豎,抱起孩兒就欲奔出。“老偷兒,識相的快把東西交出來,說不得本道爺大發慈悲之心,求武當衆道爺放你一條生路也說不定!”說話間,八眉一晃身形,擋住來者去路,隨即閒鶴道長也一揮拂塵,衆弟子皆晃動身形,一時竟將“老偷兒”和小孩兒圍了個水泄不通。那老偷兒臨危不懼,雖後背受傷,突然間一式“燕戲斜雨”向八眉疾射,動作卻甚是矯捷。展飛和青兒皆是一驚,想不到這老偷兒竟也會使得“玉燕飛身”。八眉見“老偷兒”身法怪異,不敢大意,忙揮劍狂舞,霎時竟舞出一堵劍牆,叫“老偷兒”近身不得。誰知“老偷兒”突然半途變身,復一式“玉燕秋遷”,竟折身越過人牆,眼看就要脫身而去。“無量佛!”閒鶴道長一聲佛號,舞動拂塵,飄身趨近,“嗖”的一聲,揮動拂塵向他背心傷處抽去。“老偷兒”聞得風聲,只得回身揮掌相迎。就此一瞬間的工夫,八眉就和衆道移動身形,復又將“老偷兒”置於包圍之中。“老偷兒”見眼下脫險已是希望渺茫,當下一聲怒吼,舞動雙掌向八眉撲去,一副拼命的打法。八眉知他惱自己昨夜暗放一鏢,此時作困獸之鬥,雖說自己武功未必不如他,可萬一不小心挨他一下,必然非死即傷。是以慌忙躲閃,一時險象環生,竟無還手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