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9章 寶玉的埋怨
夜色深深,風雨瀟瀟,黛玉所居的院落。
黛玉上着粉紅立領偏襟襖子,披着粉橙繡梅花對襟褙子,下着硃砂繡花馬面裙,端坐在牀榻上,手中正自拿着脖子上的平安符賞玩。
此刻平安玉符已用一根紅繩兒穿起,系在秀頸上。
這是一塊兒和田玉雕琢而成的平安玉符,質感細膩、溫潤,藉着燈火照耀,瑩光清透,熠熠流輝,而其上影繪的小羊圖案,線條工巧,栩栩如生,而平安玉符還有一小簇紅色瓔珞穗子,鮮豔如霞。
這是賈珩尋了刀功了得的宮廷大家,提前摹刻,可以說頗費了一番心思。
黛玉越看越喜歡,愛不釋手,不知何時,清麗臉蛋兒上已浮起淺淺紅暈,思忖着,“古人言,懷瑾握瑜,君子如珩……”
想着“如珩”二字,她以後將這平安符戴着,想來也如人在身旁,守護平安罷。
只是在心口,似乎哪裡有些不對?
“姑娘,還不睡着呢。”紫鵑近前,柔聲說着,但眼中卻有一絲促狹笑意,她家姑娘從回來後,就賞玩着這平安符,觀瞧了好一會兒。
黛玉輕聲道:“這就準備睡了。”
說話間,將平安符就要往自己裡衣中塞着,繡着一朵芙蓉的淺紅小衣下,依稀可見才露尖尖角的小荷。
“姑娘,晚上睡覺不安生,硌着了反而不好,不如還是取下,明日再戴罷。”紫鵑見黛玉望着懷裡揣着,柔聲說道。
“嗯。”黛玉低聲說着,倒也覺得頗爲在理,遂將平安玉符取下,遞給紫鵑。
紫鵑轉身取出一塊兒紅色絲帕,將玉符折角包好,放好平安玉符,轉身,輕聲道:“珩大爺這般忙,還惦記着姑娘的生兒,剛纔聽說,還在外面和人動着手。”
“珩大哥今個兒是沒少遇着險處。”黛玉柔聲說着,晶澈星眸恍若倒映着高几上的燭火,心頭擔憂。
她方纔想着,那策馬提劍,與人動手,也不知是何等兇險?
而偏偏他在外出生入死,可家裡卻總是那般不省心。
紫鵑輕輕嘆了一口氣,恰說着黛玉心頭所想,道:“珩大爺爲着家裡的事兒,裡裡外外操持,不想家裡還時常不清靜,前不久因大老爺的事兒,還有二老爺的事兒,現在又因着大姑娘的事兒,鬧了一場又一場,也就是珩大爺脾性好,容忍着別人添着亂。”
相比黛玉以及探春、迎春、湘雲,多少還顧忌着不好背後議論長輩,身爲丫鬟的紫鵑,言談間就少了忌諱。
黛玉默然了下,低聲道:“珩大哥他的確不容易,許多事情其實都在暗中操持着,還有大姐姐的事兒,說不得也已成竹在胸。”
雖在背後不好說着長輩是非,可人心頭也有一杆秤。
“只怕姑娘再過二三年,說不得也有一場風波呢。”紫鵑忽而開口道。
黛玉清麗臉蛋兒不由泛起紅暈,星眸微嗔道:“我能有什麼風波,你胡唚什麼呢。”
好端端的,扯她身上做什麼。
不過,紫鵑的確爲黛玉沒少操心,否則,在原著中斷不會黛玉在病倒時,躺在牀榻上,流淚說着:“你我雖是主僕,但我卻拿你當姐妹,伱白替我操了那麼多年的心。”
紫鵑笑了笑道:“我也是隨便說說,縱是老太太存了別的想法,老爺還在南邊兒,也不會讓姑娘……再說不是還有珩大爺的嗎?”
黛玉先是想起賈母,罥煙眉蹙了蹙,抿了抿櫻脣。
她也隱隱知道外祖母的一些想法。
只是,什麼叫……還有珩大爺?
他又不好管着她的事兒。
“你又渾說,珩大哥怎麼能管着我的事?”黛玉嗔惱道。
紫鵑姐姐越說越不像了。
紫鵑道:“將來的事兒,誰說的清楚呢。”
“你……”黛玉被說得又羞又惱,氣呼呼扭過俏臉去,攥着手帕,似是真惱了。
“好了,姑娘,我不說了。”紫鵑輕笑了下,轉而道:“對了,上次大爺說,等天氣暖和一些,帶着姑娘出去走走呢。”
黛玉收回紛亂心思,悵然若失道:“他和嫂子一同出去走動,我跟着也不大好。”
紫鵑笑而不語。
就在這時,忽而聽到外間的雪雁說道:“寶二爺,你怎麼過來了。”
此刻,廊檐下,寶玉一身大紅箭袖,頭戴綠抹額,面如滿月,目似朗星,在麝月的相陪下,問道:“林妹妹睡了嗎?”
黛玉在裡間聽着寶玉的聲音,心頭一驚,星眸擡起,看向紫鵑。
“聽着像是二爺的聲音。”紫鵑凝了凝秀眉,低聲道:“姑娘……”
黛玉遲疑了下,抿了抿櫻脣,低聲道:“都這般晚了,就說我睡了,讓寶二哥回去罷。”
紫鵑“嗯”了一聲,然後挑簾出了廂房,看着廊檐下的寶玉,低聲問道:“二爺,這過來是?”
寶玉向着屋裡張望着,道:“紫鵑姐姐,我來找林妹妹。”
說着,舉步就向着裡間去,然而紫鵑已不經意間,挪動步子,恰恰攔住寶玉去路。
“二爺,姑娘睡了,姑娘原就睡得淺,這會兒纔好容易睡下,二爺有什麼事兒,不妨明天再說吧。”紫鵑壓低了聲音,輕聲勸道。
寶玉滿月臉盤兒頓了頓,先是心底生出異樣,但想着黛玉已睡了,如是驚醒,的確有些不太好,搓了搓手,悻悻然道:“今個兒不是林妹妹的生兒?我這準備一些生兒禮,打算給林妹妹送來。”
府裡一應姊妹的生兒禮,原在白日裡送着,但寶玉分明另有主張,打算私下送着黛玉生兒禮,當然寶玉這次也是帶着傷來,許是“苦肉計”更見真摯也說不定。
“什麼禮?”紫鵑凝了凝秀眉,詫異道。
寶玉連忙從麝月手裡接過錦盒,央求道:“好姐姐,這是我讓茗煙從興隆街買了一對兒鐲子,平時見林妹妹手上沒有這個,想着送給林妹妹戴着,你幫我帶給林妹妹。”
說着,麝月手中接過錦盒,錦盒中自是裝着一對兒翡翠鐲子。
紫鵑見狀,心下隱隱覺得不妥,下意識婉拒道:“二爺,這太貴重了,再說我們姑娘平日裡也不戴這個的,沉甸甸的,看書寫字都不大方便。”
寶玉:“???”
什麼叫戴着後,沉甸甸的,看書寫字也不大方便。
寶玉想了想,壓下心頭一絲驟然而起的煩躁,輕笑道:“林妹妹以往過生兒,我也備過禮,沒什麼不妥的,紫鵑姐姐,你就幫林妹妹收下吧。”
說着,就上前拉紫鵑的胳膊,然而動作之間,分明牽動了屁股上的傷勢,眉頭緊皺,口中頓時發出一聲輕嘶。
紫鵑見寶玉這般,唯恐爭執起來,忙接過錦盒道:“那寶二爺,我就先替姑娘收下了。”
寶玉這才喜上眉梢,千恩萬謝道:“有勞好姐姐了,明天兒我再來看林妹妹。”
說着,也不多言,與一旁的麝月提着燈籠,一瘸一拐地回自己住處去了。
紫鵑輕輕搖了搖頭,拿着手中的錦盒,只得轉身挑簾去見黛玉。
黛玉這會子正在牀榻上坐着,外間二人對話聲音雖輕,但在這般靜夜,自一字不落響起黛玉耳畔。
“寶二哥走了?”黛玉看向進得房中的紫鵑,星眸熠熠問道。
“走了,說什麼也要將生兒禮送給姑娘。”紫鵑說着,就頗有些無奈地將手中錦盒遞給黛玉。
黛玉卻並沒有接,心思有些複雜,嘆道:“收起來罷。”
畢竟是一起長大的表兄妹,在生日時送着禮,總不能不收,傷了情分。
紫鵑將鐲子收起,道:“姑娘,時候不早了,也該歇着了。”
“嗯。”黛玉應了一聲,在紫鵑的侍奉下,來到梳妝檯前,去着頭上的釵環首飾,銅鏡中現着一張如春華皎月的臉蛋兒。
豆蔻年華的少女,已有幾分「秉絕代姿容,具稀世俊美」的動人芳姿。
然而說來也巧,就在黛玉去着釵環,頭髮披散下時,忽然聽到外間傳來一道熟悉的說話聲。
原來賈珩沒待多久,只與元春說了幾句話,就起身離了元春屋裡……歸根到底,還是擔心旁人疑心。
如是東府還好一些,西府人多眼雜,僕婦嘴碎。
遂向着東府而去,路過賈母院落附近,想着似乎也應該過來看看黛玉,或是就在院落門口站一會兒,不想見着廂房燈火還亮着,恰好碰到雪雁端着一盆熱水,喚了一聲珩大爺。
此刻,已近子時,風雨如晦,夜色如墨,雕花軒窗中的燭光透亮而來,萬籟俱寂。
賈珩點了點頭道:“過來看看,這般晚了,林妹妹想來已睡下了吧,我先回去了。”
他白天其實也沒有空暇過來,也就這麼一會兒。
這幾天,還要訊問着工部、內務府等相關涉案吏員,更沒有時間過來看黛玉。
說着,就提着燈籠,準備離去。
然在這時,從廂房中挑簾出來一個身形嬌小玲瓏的少女,俏倚門檻,罥煙眉下的秋水明眸瑩瑩如水,喚道:“珩大哥。”
賈珩轉身之間,看向黛玉,輕笑了下,問道:“”妹妹這般晚了,怎麼還沒睡呢?”
“一時睡不着,珩大哥不也是嗎?”黛玉聲音嬌俏,帶着幾分如黃鶯出谷的酥媚、婉轉。
紫鵑也隨之出來,見着賈珩,笑了笑道:“珩大爺進來喝杯茶。”
賈珩點了點頭,與黛玉一同進得廂房,分賓主落座。
紫鵑提着茶壺,給賈珩斟着酥酪茶,熱氣騰騰中,一股甜香浮近鼻翼。
“珩大哥是去了宮裡?”黛玉星眸熠熠,關切問道。
賈珩道:“嗯,纔回來,然後剛剛去大姐姐那邊兒坐了會兒,說了會話兒,天香樓那邊兒,傍晚時候你也瞧見了,想着她也不好受,就去勸勸她。”
去向什麼的,就沒什麼好隱瞞的,而且愈是事無不可對人言,愈顯坦蕩。
黛玉點了點螓首,表示理解,道:“大姐姐那邊兒,我原也是想着明天去看看她的。”
紫鵑將酥酪茶遞了過去,也順勢接話道:“今個兒前前後後的事兒,又是地動,又是議親的,大爺還要在外面查案子,喝杯茶解解乏纔是。”
賈珩笑了笑,看了一眼紫鵑,讚道:“紫鵑是個知冷知熱的。”
紫鵑卻被這話說的臉頰微紅,道:“大爺說笑了,我們姑娘纔是謹細的,平時還說我丟三落四呢。”
賈珩轉眸看向黛玉,頷首道:“有你照顧你們家姑娘,我也放心了。”
黛玉心頭一顫,什麼叫他也放心了,他放心什麼?
這話其實原是平常的關切之言,只是此情此景,似又另有意味。
“珩大哥這般奔波着,也該多多愛惜自己身子纔是。”黛玉抿了抿櫻脣,柔聲道。
“其實還好,也就這段時日尤爲忙碌。”賈珩輕聲說着,問道:“等過段時日,天氣好一些,這樁案子也瞭解,咱們出去走動,如何?”
說來,這偌大的神京城,他還真沒有怎麼好好轉過。
黛玉抿了抿櫻脣,聽着“咱們”,心湖蕩起圈圈漣漪,但口中卻輕聲道:“珩大哥和嫂子去着就好了。”
她又何苦去,也打擾人家兩口,念及此處,心頭泛起一股酸澀。
賈珩道:“這兩天和你嫂子走趟孃家,尋岳丈有些事兒,順勢再逛逛,至於帶着妹妹,也是想着你和雲妹妹、三妹妹幾個,都沒怎麼出過門,這春暖花開,正好踏青野炊,放放風箏什麼的,我一個朋友在西山置有別苑,咱們去那邊兒遊園子,妹妹覺得如何?”
晉陽長公主在西山就置有別墅。
帶可卿自是不行,作死意味太濃,但帶着幾個年幼的族中堂妹、表妹踏踏青、觀觀景,或是小住一二日,就還好。
按說,他也該置一座別苑以供炎夏避暑或是別居,這原是神京城中官宦勳貴的風氣。
只是一時間,並沒有合適的園子,等這幾天託人買座莊園。
黛玉心頭一動,似乎爲賈珩言語中描繪“踏青、野炊、放風箏”所吸引,只是怎麼說着說着,還有云妹妹和三妹妹?
嗯,她究竟都在想什麼呀?
似爲了掩飾心緒的一片慌亂,連忙點了點螓首,柔聲道:“不耽擱了珩大哥的正事纔好。”
賈珩道:“怎麼會耽擱?古人言,讀萬卷書,行萬里路,不僅是妹妹出去多多走動走動,我也當多出去走走,開闊下視野。”
如論去的地方多,只怕還是那位遊歷諸國,見識廣博的薛寶琴。
紫鵑笑了笑,輕聲道:“我們家姑娘自五六歲來了神京,一晃眼六七年過去了,還真沒有去過旁的地方,如是能去西山踏踏青,對姑娘也很難得。”
賈珩聞言,打量着黛玉,心頭也有幾分感懷。
黛玉生在這麼一個小小園子裡,目之所及,皆是寶玉的中秋滿月,怎麼不會爲同齡的寶玉而牽動情思,以致淚盡而亡?
好比身處荒島中的魯濱遜看到了星期五,嗯,這個比方不太合適,但大意無非如此。
黛玉點了點頭,道:“以往在院子裡,嬤嬤總是擔心受不得風,也就不大出去。”
賈珩道:“其實多走動走動纔好,對身子骨兒好一些,上回清虛觀打醮,咱們爬山,妹妹就看着中氣不大足,現在應好一些了罷。”
黛玉星眸凝了凝,微微垂下眸光,看着自己手中的手帕,輕輕嘆了一口氣。
見黛玉情緒低落,賈珩笑了笑道:“好了,不說這些了,妹妹,姑父那邊兒最近可有書信過來?”
黛玉搖了搖頭道:“父親上次來信還是上月了。”
賈珩道:“想來正在路上罷,妹妹過生兒,姑父怎麼也不會忘了的,不久前,京中派了一位閣臣南下,這段時日,揚州的消息可能多一些,我可能會多過來,叨擾妹妹。”
黛玉聞言,心頭微訝,凝睇含情地看向對面的少年。
賈珩寬慰道:“現在去了一位閣臣,姑父那邊兒反而沒那麼多險處了,南邊兒的錦衣探事也會暗中保護,不會讓姑父有什麼事的。”
黛玉點了點頭,星眸熠熠流波,感激道:“有勞珩大哥了。”
方纔聽珩大哥話裡話外的意思,似這幾天會時常過來看她?
賈珩說着,轉眸看了一眼天色,溫聲道:“這時候天色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擾妹妹歇息了,這就回去了,妹妹也不用送,外面挺冷的。”
這時候都快子夜時分。
不過,黛玉終究還是送着賈珩到門口,站在廊檐下,柔聲道:“珩大哥慢走。”
卻說寶玉,提着燈籠隨着麝月離了黛玉院落,坐在鋪着軟褥的椅子上,吃着茜雪端來的酥酪茶,擡眸望着門外漆黑如墨的夜色,不知爲何,竟有幾分坐立不安,確信不是來自屁股傷勢的不適,而是來自心頭的莫名煩躁。
心有所感,不由起身,走到門口外,眺望着抄手遊廊上的一串串兒紅燈籠,道:“麝月,我想出去走走透透氣。”
原也在牀上躺了有近月,靜極思動。
“哎,二爺,都這般晚了,二爺還要去哪兒?”麝月正在鋪着牀上,愈見豐腴、妖嬈的身段兒輕輕扭動着,回頭說道。
她今天又從圖冊中,學了一些新樣式,準備給自家二爺嚐嚐鮮,也好舒緩一些痛處。
寶玉凝了凝眉頭,低聲道:“我想去看看林妹妹。”
麝月愣了下,忙道:“二爺,都這般晚了,林姑娘也早就睡了。”
“我就站在廊檐下看一眼。”寶玉執拗說道。
麝月一邊兒伸手展開被子,一邊兒勸道:“二爺這怎麼想一出是一出的,這時候吵着了林姑娘,反而又再生了氣,又鬧着彆扭。”
自顧自說着,扭頭看去,卻見寶玉不知何時已離了廂房,心頭一驚,對着從裡廂進來的秋紋道:“你怎麼也不攔着?”
秋紋面帶委屈道:“我都沒怎麼留意,二爺就走了。”
“快跟過去看看,別出了什麼事纔好,二爺身上還有傷呢。”麝月急聲道。
然而,這時候寶玉已經獨自一人,提着燈籠,向着黛玉院落快步行去。
寶黛二人雖不再住在賈母院中,但兩處院落實則離的不遠,只隔着一道花牆,這時,寶玉沿着抄手遊廊,繞過花牆,剛剛走到月亮門洞。
寶玉面色一愣,分明聽到那廊檐下傳來的小聲說話聲。
攏目望去,只見廊檐下正在說話的二人,頓時如遭雷殛,愣怔當場。
林妹妹她……不是已經睡了嗎?
定睛細瞧,忽見那道身影熟悉至極,心頭更是一驚,那是珩大哥?
他怎麼來看林妹妹?
就在這時,二人似簡單道了別,而那少年也一副要轉身過來的樣子。
不知爲何,寶玉下意識心頭一慌,連忙將燈籠隱在牆後,自己也向着月亮門洞處的一棵芭蕉躲去,唯恐被瞧見。
“嘩啦啦……”
芭蕉樹上的水珠,頓時打落至寶玉肩頭,浸溼衣衫,蕉葉覆首,郁郁青青。
直看着那少年從另一條遊廊離了宅院,而黛玉也進得廂房,寶玉才從芭蕉樹下走出,橘黃燈籠暈出的圈圈燭光,映照着一張震驚莫名的滿月臉盤兒。
不是的!
定是有什麼事兒,珩大哥才喚醒林妹妹,許是因爲林姑父的事兒?
好像在方纔的記憶碎片中,搜尋到一個片段,林妹妹去了頭上釵飾,而頭髮也披散着,似是剛剛起身的樣子。
念及此處,寶玉長長舒了一口氣,心頭漸漸生出一股埋怨。
這半夜三更的,珩大哥他有什麼事兒不能明天說,非要打擾林妹妹歇息?
就在這時,從迴廊處來了麝月和秋紋,見到寶玉正在芭蕉樹下,低聲道:“二爺,你怎麼在這兒,回去了。”
寶玉訥訥點了點頭,一步三回頭地被麝月拽着回去。
頭有些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