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 崩潰
月華灑在在金屬巨人高大的身軀表面,反射出耀眼光輝,巨人的身旁是一片火海,讓它看上去好像一枚巨大的火球。
這並不是純粹的幻覺,因爲巨人胸口處露出的管子正向外噴射着熾烈的火柱,這種火元素動力推動的武器焚燒着海岸上的港口,船隻,人。
水手們驚慌失措地逃避着火焰,而一些衣甲光亮的武士正在大聲吶喊着,揮舞兵器追砍這些鬥志全無的可憐蟲,一些灘口還擺着烤魚的架子,殘餘的酒盞和魚骨像是告訴人們這裡曾進行一場宴會,不過縱橫的火柱來往焚燒,一片哀嚎踐踏聲中,漸漸成爲了灰燼。
當幾位船長從大洞穴中走出來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場景,他們注視着巨神兵將大船一艘艘拆碎,冷汗從全身上下的毛孔裡面冒出來。
“見鬼!這是什麼怪物?”
海狼兩隻手抱住了腦袋,青筋從眼角凸了出來,海灘上那個正在耀武揚威的鋼鐵巨人,實在大大超過了他的精神承受力。
“巨神兵……”身體蒙在斗篷下面的法師發出顫抖而又尖銳的聲音:“他竟然弄來了這種東西!”
“巨神兵?”聽到法師說話,被超出想象的鋼鐵巨人震撼到六神無主的海盜們彷彿找到了主心骨:“你認識這個東西?”
“見鬼,只是聽說過!”法師的語氣裡面充滿了懊喪,他對着海狼大吼:“還愣着做什麼!快組織人手撤退!”
“撤退?見鬼了,我們的船全在那裡!”海狼望着燃燒着港灣,心中痛不欲生。
“不!還有槍烏賊,他停在另一面!”一個船長提醒了海狼,不過就在下一刻,海島的另一側也傳來了混亂而嘈雜的聲音。
他們的臉色立刻就變了。
“大人!槍烏賊在攻擊我們!”一個渾身浴血的海賊跌跌撞撞地栽倒六個船長面前。
“他出賣了我們!”一瞬間,一股熱血就衝上了六個船長的腦門,同時心情更加地絕望了。
龐大的海盜數量完全無法阻擋巨神兵的攻勢,在這個鋼鐵怪物的攻擊下,一艘艘大小船隻被拆成了碎片,海賊們或是葬身火海,或是被踐踏成了肉醬,爲數不多還在四處逃竄的,則難逃民兵們的弩箭和刀槍。
大副莫雷癡呆一般地看着正在上演人間慘劇的海岸,終於知道紅袍法師敢於帶二百多號人攻擊兩千多個海盜的膽量從何而來,這種東西,如果沒有高等級的施法者,絕對不可能對抗得了,即使有,在這樣超越凡人想象能力的東西出現的時候,心中的驚駭恐怕足以讓所有人心神不能自已。
何況他這個普通的海賊呢?
潘尼走到了他的身邊,看着尼姆庫爾島另一側的火光,笑道:
“很高興您的船長做出了有利於我們雙方的選擇。”
“呃……”大副愣了幾個呼吸,纔有些慌張地一低首:“大人,爲您效勞是我的榮幸。”
他的語氣變得更加謙恭,因爲在見識了潘尼的行動力後,他明白,這個紅袍法師是絕對不可以得罪的存在。
“嗯,從今以後,這片海域就是你們的了。”潘尼笑笑,一股生殺之權在手意氣風發的感覺讓他有些飄然,這大概也是連番勝利之後心理狀態,他畢竟還沒有到達喜怒不形於色的水平。
大副莫雷的神態更加恭敬,不過心底卻是暗喜,正如潘尼所說,尼姆庫爾的海盜們在這一回攻擊之下可說是徹底地全軍覆沒,那麼提前找好了退路的槍烏賊自然就成了大贏家。
他心中也不免竊喜。
“狗雜種!他竟敢出賣我們!”岸上,海狼路坦斯眼見巨人和海島另一側的火光漸漸將他們的人馬擠壓到了海島中心,一股走投無路的絕望情緒油然而生,他憤怒地吼叫着,混雜着海灘傳來的慘呼聲傳進旁邊海賊的耳朵裡面,更加沉重的陰霾頓時蒙在了衆人心頭。
“你這個廢物!”法師摘下了兜帽,那顆光頭上凸起一道道猙獰的青筋:“他們人不多!快集合手下衝鋒,殺了這個鐵傢伙的指揮者,還有機會勝利!看,就在那裡!”
他的手指指向海岸那艘唯一完好的大船,目光緊緊盯住船頭負手而立的年輕紅袍,眼睛裡射出憤恨的光線:“衝上去,殺了他!”
他扯開一張卷軸,強大的心靈力量頓時讓周遭數百名慌張不堪的海賊心神一震,稍稍安定了下來。
大規模的戰役中,施法者的作用,往往不在於一兩個能夠殺死幾十人的法術,而在於一些輔助的效能,比如讓六神無主的人重拾鬥志。
“他們要狗急跳牆。”船頭上的法師見海島中心的海賊們開始整理陣型,眉頭皺了起來。
“白費力氣。”塞爾騎士安斯爾沉聲說道,向手下的軍官下令:“集合陣型,堵住他們!”
原本零散追殺的民兵團在命令之下,以巨神兵爲中心結成方陣,在海賊們沒有完全穩住陣腳的時候,好比一塊巨大的攻城錘一樣撞擊上去,巨人噴射的火焰讓海盜們剛剛有些起色的陣型再次大亂,而穿着光亮盔甲的民兵團集合衝鋒,更形成一股巨大的壓迫力量,讓所有海盜疲於奔命。
“快逃!”人海堆砌起的屏障被一層層地衝破,海狼絕望地大喊起來。
“你逃不了!”法師一把揪住海狼的領子:“回頭反抗!反抗!”
他聲嘶力竭地吼着,但是很快被一把推開,海島另一側,反水的狄比諾船長手下也衝破了海盜們的防禦,這粉碎了海盜們所餘不多的最後鬥志,他們紛紛驚奔,或是丟下武器,抱頭跪在地上,放棄了抵抗。
法師絕望地看着這些,更加憤恨地看了船頭的法師幾眼,掏出一張卷軸,開始施法。
船頭的潘尼瞳孔收縮了一下,他剛剛就感覺到,海匪中投過來的目光之中,有一束帶着濃濃的仇恨,但是剛剛雜亂的環境讓他無法多加註意,這時候,他再次感受到了這股目光,於是跟着感覺望了過去,看到海島中心洞穴前的一個光頭法師。
他皺起了眉頭,感到這個法師有點熟悉。
但是究竟在哪裡見過,一時卻想不起來,當他看到對方掏出卷軸開始施法的時候,很快地明白,這個人想要逃走。
他立刻也開始了施法。
法師們曰常閒暇時候,並不會準備太多法術,但是有一種情況除外,那就是在進行戰鬥之前,比如正在冒險的法師,他們通常會盡可能多地準備大量法術,以便迅速應對不同的突發情況。
今天潘尼準備的法術相當豐富,對付傳送術的法術,也有那麼幾個。
一道細細的光線從法杖尖端那顆巨大的寶石上放射出去,光線射中了那個法師附近的地面上,擴散到一小片區域,他手中的卷軸立刻爆炸了。
這個法師的表情頓時變得驚恐。
次元錨!
他認出了這個法術。
他轉身向洞穴中逃遁,想要找個安全點的地方再次用傳送卷軸逃走,不過就好像驚慌的野獸會一頭扎進沒有出路的洞穴一樣,許多亂了方寸的海匪一窩蜂地涌進了這個洞穴,他瘦弱的身板顯然不是身強力壯的海匪們的對手,很快被撞翻在地,他掙扎着想要爬起來,幾隻大腳板胡亂地踩在了他的背上、腿上、腦袋上,他慘叫着額角撞上地面凸起的棱石,鮮血濺了滿臉,視野越來越模糊。
戰鬥持續了大約四個小時。
“哦,原來是我們的鎮長大人。”俘虜們中的重要人物被押解到了勝利者們的眼前,法師看着被幾個士兵按在地上,渾身傷痕,滿面血跡的光頭法師,先是愣了一會兒,然後愉快地笑了起來。
這不是那位官方認定的希倫鎮‘鎮長’米爾坦蘇德大人?
這個鎮長掙扎着擡起了頭,的臉上露出了猙獰而又陰狠的笑容:“該死的傢伙,你不會得意太久了。”
潘尼旁邊的塞爾騎士不悅地一皺眉,那兩個把法師按倒在地的士兵立刻一陣拳打腳踢,米爾坦蘇德咳了幾口鮮血,更加大聲地咒罵起來:“我詛咒你,卑鄙骯髒的傢伙,你一定會死的,以最悲慘的方式,地獄的魔鬼會分食你的肉體,深淵的妖魔將啃噬你的腦髓,你的骨頭將在冥河之下流離失所,你的靈魂將千百次化爲小蟲,被下層界的妖物吞噬!”
“哦,真是可怕的詛咒。”潘尼攤了攤手,表情看起來有點遺憾,他轉向一旁的嘉瑞娜:“女士,這個人與海盜勾結,按照律法……”
“塞爾的律法我不熟悉,西恩先生。”嘉瑞娜嫵媚地笑了笑:“不過我想,紅袍法師的死活,似乎只有席位議會和審判庭可以決定。”
潘尼呲了呲牙,這麼一個仇敵如同鼻涕蟲一般黏在自己身上,而又一下子打不死,還要忍受着他的算計。
這讓他感到十分噁心。
“這個法師是誰?”一直默不作聲的詹華士忽然開口。
“老師?你……”潘尼愣了愣神,不知道詹華士這樣明知故問是什麼意思。
“他是誰?我不認識他。你認識他嗎?”詹華士連續反問。
潘尼的目光漸漸變亮,恍然地點了點頭。
嘉瑞娜目光閃爍了幾下,最終選擇了沉默。
而米爾坦蘇德的表情則漸漸變得絕望,他額角暴露出青筋,已經結痂的傷口再次迸裂流血:
“你這條該死的毒蛇!”
他大罵起來,然而塞爾騎士又作了一個眼色,那兩個士兵從地上抓起一把泥土,塞進了這個法師的嘴巴。
一陣含混的‘唔唔’聲取代了接下來的痛罵,而他的表情也越來越猙獰,身軀劇烈地掙扎着,如同掉進沸水裡的泥鰍。
他陰狠地盯着面前的衆人,絕望的目光彷彿攜帶着永恆的詛咒。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