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嬸子,你這麼說也不對啊,你家兒子來幫工,我們冬兒可是付了工錢的。”木白蓮在一旁說了一句,那老婆子頓時臉紅一片。
夏李氏一邊用棒槌敲打衣服,一邊冷言冷語的說道:“她嬸子,我閨女說的對,你家有多少銀子也跟我們說說唄。”
那老婆子本來就不高興着呢,又見夏李氏當着這麼多人的面也這麼說,一張老臉更是通紅了,河邊洗衣服的人見了都笑,“她嬸子,你這是老羞成怒了?瞧你那臉紅的,就跟抹了胭脂似的。”
“哈哈……”
老婆子呼的一聲站了起來,指着大家嚷嚷起來,“笑啥呢笑?冬兒她娘,你也還笑的出來啊?這也虧了冬兒不是我閨女,要是我閨女,我非扒了她的皮不可,讓她拿着銀子不當錢花?活該她把銀子給了外人也不肯孝順你!哼!”
“白蓮不是外人,這也是我妹子,再說我要給誰蓋房子礙着你什麼事了?”夏冬兒低沉着臉,語氣也有些不耐煩了。她娘撫養的是她的本尊,不是她,她現在肯照顧她,是她對本尊的一個交代。而且她不認爲自己做得不好,憑什麼就要讓她們說?
“自然是礙不着我什麼事,我是替你娘難過,你說你自己蓋新房,給外人蓋新房,怎麼就沒給你弟弟蓋上一間呢?”其實,老婆子說這話時連她自己都覺得這話沒道理,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就算夏冬兒家再有錢,不拿出來也沒什麼不對。而且夏李氏她們自己有房子住,更不能強制她給春生造房了。
一旁的木白蓮真是無語了,她是招誰惹誰了?她什麼都沒說,這就當了兩次炮灰了,“要不要給你家兒子也蓋一間啊?”
“噗,是啊,嬸子,要不要給你兒子也蓋一間?”夏冬兒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她也知道,那老婆子的兒子如今是還沒說上媳婦的,都說蓋房子娶媳婦,沒幾間大房子的人家哪裡是那麼容易說的上媳婦的?
老婆子哼了一聲,惹得衆人一陣嬉笑,老婆子尷尬極了,連忙端起還沒洗完的衣服就走了。
“我,我不跟你們一般見識!”
老婆子走了,那匆忙慌亂的背影又是惹來衆人一陣鬨笑,其實老婆子不是說不過衆人,而且想着自己家裡的確是有那麼點銀子,她實在是不放心,也怕說的多了,自己再不小心將自己家裡有銀子的事說出去可就不好了。
河邊嘻嘻哈哈的一陣熱鬧,夏冬兒卻是連眼睛都不帶擡的,她低着頭,只顧着自己洗衣服,這進了六月了,天氣雖不是那麼冷,但河水還是很涼的,女孩子總不好泡涼水太久,特別是體寒的人。
“夏家嫂子,瞧你閨女,真是越來越俊兒了,你啊,可真是有福氣的人。”夏李氏身邊一個年紀不是太大的女人笑着說道。
夏李氏嘆息一聲,她哪裡有福氣了?年紀輕輕的就沒了丈夫,自己獨自養活三個孩子,這纔剛有點起色,
哪裡算的上有福氣了?想想自己以前過的日子,她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水珠兒,一點一點的數落起來,以前的日子真苦,陳年爛穀子的,兩人就那麼聊了起來,說到傷心處,兩人鼻涕眼淚的流了一把,旁邊的人看不下去了,就幫着夏李氏說了幾句:“冬兒啊,好閨女,你看你娘多不容易,這將來可要好好孝順着點啊。”
孝順?要怎麼纔算孝順?她一個月給她娘五兩,傅容瑄又經常打來獵物貼補家,家裡的家務、地裡的莊家,哪些不是傅容瑄跑前跑後的搶着乾的?現如今村裡的嫁了人的閨女,有幾個是像她這樣的?幫忙照看弟妹,看家做針線什麼的,她哪裡不孝順了?
“恩。”她實在是懶得說那麼多了。
夏李氏在一旁聽着,卻是什麼也沒說,一個月五兩,這真的是一筆不少的錢,一家人就算再怎麼吃喝也是用不完的,更何況還有傅容瑄時不時的給她買些糧食和菜,肉就更不用說了,自從夏冬兒住了西屋,家裡肉就沒斷過的。以前她貪心,是爲了讓兒女都過的好些,如今她覺得,這日子已經算是很好了,至少在村裡也算是數的着了。
“冬兒真是個好孩子,要是我家瑩兒有你一半啊,嬸子就享福嘍。”那女人端起洗好的衣服,說道,“冬兒她娘,我洗好了,先回了啊。”
“哎,好,我這兒也馬上洗好了。”夏李氏應了一聲。
河邊洗衣服的人陸陸續續開始回了,待那些人走遠,就聽夏李氏呸了一聲,唸了一句:“都是些人臉鬼心的人,冬兒,快點洗,我先回去做飯了,等下你把木盆給我捎回去。”
“好。”
夏李氏一走,河邊就剩夏冬兒和木白蓮了,兩人一邊洗着衣服一邊玩水,木白蓮拿着衣服在河裡攪動,濺起一串串水花,樂的她咯咯的笑,最後乾脆就掬起一捧水向夏冬兒潑去,夏冬兒沒躲開,臉上身上都是水珠子。
六月的河水,涼涼的,兩人乾脆就放下衣服打起了水仗,玩的正開心,就見遠處杏兒滿身汗水的跑了來,“冬兒,快去救救我姐吧,整個村子就只有你能幫我們家了。”
“怎麼了?你別急,慢慢說!”看着杏兒哭腫的眼,夏冬兒問道。
杏兒抹着眼淚,哀求的扯着夏冬兒的胳膊,“家裡出事了,再晚就來不及了,嗚嗚,冬兒,你可一定要救命啊。”
“走,邊走邊說,白蓮,你先把衣服拿回去,我和杏兒去看看。”夏冬兒在自己衣服上擦了擦雙手,就跟着杏兒一路跑去。
路上,杏兒將一切都說了,原來那個陳大寶上次吃了虧,派人來村裡拆牆又被抓了,心裡氣憤,於是就又想了辦法來找事。這次,還真是有點麻煩了,那天他給棗兒的休書根本就沒用,衙門裡的文書還在,名義上,棗兒依舊是陳大寶的姨太太,所以他今天就帶了衙門人來要人了。
棗兒自然是不願再回陳家,哭着想要尋
死,卻被人給攔了下來。夏冬兒明白,這古代的文書就和現代的結婚證書一個意思,那是在衙門裡備了案的,娶妻生子,家田地契,這些都是需要在衙門裡辦手續,所以,如今,只有將這文書作廢,纔算是正真的休妻。
杏兒還說陳大寶特別申明,讓他不把人帶着也行,但是必須拿三百兩銀子來,三百兩?這不是打劫嗎?杏兒家哪裡能拿的出三百兩?夏冬兒終於明白爲什麼杏兒覺得整個夏家村只有她能幫上忙了,因爲只有她家看起來是很有錢的。
走到村西頭,夏冬兒突然停了下來,杏兒焦急地問道:“怎麼了,冬兒?”
“你等我會兒,我回家一趟,別走開,在這兒等着。”夏冬兒只留下這一句,別的什麼也沒說,就往孃家跑去。錢是死的,人是活的,這件事既然一開始他管了,就要管到底。
杏兒不安地等在原地,內心猜測着各種可能,不會是夏冬兒她猜到自己要問她借銀子,所以才找個藉口回家躲起來了吧?這可咋辦,她娘已經開口了,家裡拿不出這麼多銀子來,要她姐繼續回到陳家去,這不是在把她往死裡逼嗎?
不行,就算是求,她也要求夏冬兒救救她姐。
杏兒焦急的等在原處,想要跟去,可又覺得不妥,人家幫是情分,人家不幫也是應該,畢竟夏冬兒曾經就幫過自家一次了,如今怎麼好再去找人家借銀子?
正焦急,就見夏冬兒帶着大寶,拿着一個小布包匆匆趕來,她眼淚嘩的一下就流了出來,內心感激的真是都不知道該怎麼形容了。
“走吧,上你孃家!”
“嗯!”
等夏冬兒和杏兒趕到時,幾名衙役正押着哭天喊地的棗兒從杏兒孃家出來,杏兒的夫君鐵牛又被打傷了,衙役正攔着往外走,村民低聲罵罵咧咧卻是不敢阻止,而陳大寶則是滿臉勝利的笑,還恬不知恥地跟圍觀的鄉親們揮手,真他媽當自己是個人物了?
“光天化日之下,陳大少這是在強求民女嗎?”夏冬兒擋在門口不讓他們出來,看到那一臉麻子,她彷彿看到了一種動物:癩蛤蟆!
“呦~是小娘子啊,又想充好漢啊?那也得拿出點能耐來,看,這是衙門的文書,她是我陳家的,我愛怎麼弄就怎麼弄!”
“是嗎?”夏冬兒表現出了明顯的懷疑,一手撫摸着大寶的毛髮一邊很認真的說道,“陳大少是不是忘了,人家都已經把聘禮還你了,怎麼就還是你陳家的人呢?哦,是不是陳大少打算再明媒正娶一次啊?”
這事夏冬兒是知道的,上次鬧事之後沒幾天,棗兒娘怕家裡再生什麼事端,就借了銀子將聘禮還了回去的,當時銀子沒借夠,差的還是夏冬兒給補上的。
看到她懷裡抱着的大寶,陳大少心裡一陣寒顫,連忙退到衙役身後,“告訴你,夏冬兒,如果不想哪天你家的牆再倒了,你就給本大少滾一邊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