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是你嗎?”
聽的佳人叫喚,柳丹青有些侷促,更忍不住激動,立馬從玉晨福地中出來,卻又慌亂無度,只好故作巧遇,言語甚不從容。
“嗯,是我。”白素素看了一眼,卻也只是說道:“來的正好,幫我把賬結了。”
“好啊。”柳丹青連忙回了一句。
白素素先出店,柳丹青結完賬,三步並作兩步趕了上去,趁着勢頭,卻一把抓住了佳人的手。
但白素素把手一擡,就躲開了。
柳丹青第一次摸到佳人的柔軟,不覺心蕩神馳,如何能見這到手的軟玉溫香溜掉?目光一擡,手便根了上去。
卻見佳人的目光平視過來,其中彷彿有森森寒氣,忽的心中一驚,手就停了停。
但下一刻,就爆發了狠意:“我就認她是我文姐,等了這麼多年了,就算搭上性命,也認了!”便不懼佳人的目光,硬是抓住了眼前的軟玉溫香,目光更是視死如歸。
這下,佳人似乎生氣了,柳丹青忽的就墜入了幻境。
幻境中寒風呼嘯,天寒地凍,邊上的行人都打了起了寒戰,哆嗦嗦的,天上飛的麻雀也掉了下來,在地上一顫一顫的掙命。
情知是佳人動了殺機,柳丹青卻依舊不撒手,也不洞開玉晨福地使元氣相抗,只是硬生生的扛着,元神凍的發僵,凡體肉身嘴脣發紫,也都不在乎了,只是目光如炬。
果然,眼中的火熱,融化了寒意,佳人消去了幻境,也沒有再甩開。柳丹青心中大定,手緊緊的抓住了,生怕不小心失去。
“雖是趁人之危,但有你陪我,也好。”
兩人牽着手走在街上,柳丹青神情有種真實的恍惚,但佳人這話一出口,只覺佳人放鬆了許多,他也放鬆了許多。
心中卻是明瞭,暗道:”原來白姐是遭遇了失落,但我也願意。“手上也感覺佳人似乎有種瘦骨嶙峋,彷彿沒有情感的血肉,他暗自慶幸:“幸好落凡有了我那好妹妹。”
他想了這麼多,忽又覺得不好,連忙就要回話,卻又聽佳人對着前方說道:“婉瑩妹妹出來吧,你該看那到的都看到了。”
見木婉瑩從角落轉出,柳丹青吃了一驚。自己沒發現妹妹行蹤,定然就是在落凡的無妄靈臺裡。又看了看佳人,心下有些涼,卻還是自欺欺人道:“落凡是來找我有事的,只是剛好趕上了。
“姐姐。”見木婉瑩喊了一聲,柳丹青拉着佳人就要說話,也見到了跟在木婉瑩背後的落凡。卻不想佳人一把甩開了自己。
“你……你怎麼來了。”白素素神情有了一絲慌亂,柳丹青看在眼裡,心裡難受,手上也空,人忽的呆了,呆若木雞。
“道兄,可還記得當年中的往事?”
在白素素面前,木婉瑩故意顯的與落凡如膠似漆。白素素眼睛盯着落凡,聲音冷如冰霜。
“往事往矣,提它做什麼?”落凡眼神多在木婉瑩身上,對白素素有種愛答不理。
“你!”見落凡如此神情,白素素大怒,便指着落凡質問道:“那你爲何還要冒充我?”
落凡卻不答話,只是牽着木婉瑩往前方小巷走去。
白素素見了,更是大怒道:“既然如此,那相逢成陌路,豈不更好?”
“往事不可追,還請見諒。”
落凡頭也不回,只有聲音回頭。白素素見了,心中更加氣苦,一顆心好像墜入了無底的深淵。
耳中只聞驚天巨震,排山倒海,彷佛世界打碎了裝在盒子裡,被猛力一晃盪,搖骰子一般。好一場曠世豪賭,只是那下的賭注,賭的是誰的身家誰的命?
原來這最後一句話,是不該問的。
眼看佳人手扶腦袋,踉蹌後退,柳丹青大驚。
又見佳人跌跌撞撞的轉身就走,柳丹青更心疼,回頭看着木婉瑩離去的背影,忍不住就要發火。終究不敢對落凡有脾氣,只好把氣撒在狐仙身上。
似乎心有靈犀,木婉瑩忽的回頭,嘴角一個狡黠笑容。
“原來如此!”柳丹青一愣,立馬就反映了過來,心中暗喜:“小妮子在幫我。”便連忙轉身就追佳人而去。
柳丹青一路遠遠地跟着,只是不知該如何說話,只好一路跟在,不覺就到了斷橋。
白堤一痕青花墨,斷橋兩點娥眉紋。
更有清音敲天外,錢塘萬里不着塵。
斷橋邊,白素素立住了腳步,怔怔的站着發呆。柳丹青也停下了腳步,默默站在後面。
清靜山中歲月快,紅塵世間日頭高。
兩人就這麼站着,比泥塑的木偶還安靜,不知不覺,早就過了一天兩夜。
此時天光大亮,玉京天中,木婉瑩從夢中醒來。今時不同往日,她元神的陷疾被治癒,又有玉符保身,自然不會沉淪。
那日落凡過來助力柳丹青,木婉瑩也知落凡另有打算,卻不多問。落凡離開後,她便讓出清靜天,入了自己的玉京天。
她的玉符,雖能定住玉京天運轉,不會衍生幻境而迷惑真靈,但畢竟是獨處,人卻入了夢中,夢中所見,是當年山寨遭遇官兵的圍剿,兄妹兩人逃命時的場景。
“那時節,哥哥只選了我,放棄了他的妻。”原來當年逃命,木婉瑩因功夫不濟,遇到了危險。
此情此景,在夢中重演,應非好事。
但千軍萬馬的畫面,只是一閃,就被鑼鼓喧天的畫面揭過。卻是柳丹青成親的場景,但那成親的地點卻是昔年的山寨。
木婉瑩正扶着嫂子下花轎。忽然一陣風吹來,新娘的紅蓋頭被掀起了一角。
木婉瑩就見了,有些動容,暗道:“分明沒見過,爲何覺得熟悉呢?又爲何看不清楚嫂子面目呢?”
但卻容不得她多想,看到柳丹青的開心模樣,歡喜的情緒一衝,就忘了疑惑。
看着眼前的一切,拜天地、拜高堂……一直到送入洞房,她一直都在邊上跟着,更是忍不住拍手叫好,大聲的喊叫起來。
卻因過度興奮,竟然從夢中驚醒。
“要不要和哥哥說一下這個夢呢?”
“但夢到當年逃命的場景,又是什麼天機的顯現呢?”
禍福相依,開心過後,木婉瑩回味起那逃命場景來。
“這種夢,莫非意味着危險將近?”
木婉瑩自言自語,胡思亂想,根本就不知道危險來自何方,更不知具體所指。便胡亂的拿出太一符,使手段驚動落凡,想要個迴應以安心。
但等了良久,卻沒有迴應,雖說可能有事耽擱了,但人就是淡定不了,越發的急躁了。
因是無法安心,就運轉不了玉符,玉符就鎮壓不了玉京天的幻象衍生。未避免被幻境迷惑,她索性就回到了水雲軒。
在走廊扶着欄杆,只覺天氣甚涼,卻是到了中秋。擡頭遠望,見自己哥哥與白素素相伴走在白堤上,映着那桃柳樹,分明就是侃侃而談,意氣風發,木婉瑩笑了。
“說不定哥哥會請素素姐入清淨天,還是將這外丹置於陣眼,由他們去吧。”
卻是被柳丹青的神情沖淡了憂思,她從頭頂髮簪上取下外丹,屈指一彈,外丹就落到了小嬴洲最中心處的一顆柳樹上。
她人也下到第二樓,卻是水雲軒的丹房。這丹房中修行的道人小妖,能元神入清淨天,是以此處,一般人不得輕易到來,也十分的清靜。她便叫人送上了早點。
吃完早點,便又想看看柳丹青與白素素到了何處。出門一看,卻看到白素素一臉震驚的站在一個乞丐身旁,接着,便施捨了許多碎銀子,起碼有十多兩。
又聽柳丹青說道:“這凡間的許多事,唯有眼不見,方纔能心靜,到我清淨天看看吧。”
木婉瑩知道,這乞丐爲人所制,是別人的斂財工具,她雖有善心,卻沒有十分好的辦法,漸漸的,就視而不見了,如今見了白素素的神情憐憫,自然也能感同身受。
見柳丹青帶白素素上了頂樓,又見太一符依舊沒得動靜神情又自擔憂了。但似乎是受了白素素神情的影響,她呼了口氣,便在走廊擺了古箏,十指揮動,奏出了清音。
然而一曲未完,就有此中修行的道人傳言說,有人找上門,指名道姓要找她。聽了這話,腦中就有夢中場景閃過,她心中一動,連忙吩咐:“快把人請到這裡來。”
來人上了二樓,剛開始些激動,但緊接着就變得不客氣了,拿起茶水,神態抖擻。
木婉瑩卻看的分明,來人是強行裝作,更看出了來人對自己的心思,卻也不點破,只是笑道:“不知公子找小女子何事?”
來人是卅川子,只是帶了面具,木婉瑩沒有看出來。卅川子似乎有些神秘,柳丹青曾發現過蛛絲馬跡,只是沒放在心上。
卅川子喝了三四杯茶,見木婉瑩問話,就又喝了一杯,回話的語速也有些急:“落凡誤殺了茅山道士,被茅山抓走了。”卅川子的神情,似乎柳丹青面對白素素那種緊張。
卅川子的話,木婉瑩忽的就回想夢中的情景,卻是吃了一驚,忽的站了起來。
但畢竟有些修爲,轉眼就鎮定了,便叫人把卅川子請了下去,人卻入了清靜天。
畢竟事關落凡,以太一符聯繫,又毫無動靜,她不敢大意,便要找柳丹青訴說。
清淨天客廳中,白素素站在那裡,手中還有一塊數指寬,寸半來長的靈符,認得是清淨天的鑰匙,更是西湖洞天裡,落凡打造的四象天星陣,的運轉法器!
但此時,她卻無暇顧及,也沒時間多想想,只是喊了一聲姐姐,就入了柳丹青的房間。
但入了房間也沒看到柳丹青,她神色焦急的過客廳入了自己的房間,再出來是,卻只是元神了。
白素素看在眼裡,見木婉瑩手中飄着太一符在聯繫柳丹青,便道了一聲:“有人以太一符傳信找你哥,他剛剛以玉晨福地疾速離去,被屏蔽了感應,你驚動不了他的。”
原來柳丹青邀請白素素,是想展示更多,白素素也沒有拒絕,似乎心中分明。
但到了清淨天,見白素素四下打量,柳丹青就緊張了,也有些後悔邀請佳人。
白素素看了一圈,就要說話,柳丹青太一符就被驚動,白素素也就不打擾。
柳丹青感應太一符,似乎有什麼急事,就說:“有人找我,這玉符給你,是這清淨天的鑰匙。文姐,在我這裡,你不用客氣。”
柳丹青似乎十分慌神,下意識叫出了當年的稱呼,匆匆忙忙,轉身逃也似的走了。
聽到白素素這麼一說,木婉瑩收了太一符,一下就蹲在地上。
白素素嚇了一跳,猜測是落凡出了事,連忙出身安慰道:“妹妹因什麼事焦,能和我說一下嗎?”
得了白素素言語,木婉瑩平靜了許多,又深吸了口氣,更見安詳,才說道:“多些姐姐,姐姐說不定真能幫我斷出吉凶呢。”
“妹妹直說便是。”白素素神情和暖。
“幫我看看落凡的吉凶,如何?”木婉瑩語氣依舊沉重。
該放下的,不該放下的,都不容易放心,人都不願意讓那美好,甚至只是曾經美好喪失。
木婉瑩的話,牽動了白素素的心。紅塵滾滾,她入了紅塵,怕也難以放下,依舊牽扯出了昔日的妄念,心中更生了竊喜。
白素素的喜色一閃及逝,木婉瑩關心則亂,沒有發覺,只聽白素素說道:“我去我幻境開壇算吉凶,你在此稍等片刻。”
木婉瑩連忙答應,粉拳緊了緊,又深吸了口氣,強行捱了半刻鐘,臉上都見了汗珠,終於聽到了白素素的聲音:
“妹妹,落凡如今在茅山。”
“姐姐能算出他的行蹤?”木婉瑩卻是有些疑惑,畢竟落凡道行高深,如何能輕易掐算?
“不知道爲什麼,他沒有防備。”白素素如此說道:“卦象也只是小兇,無大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