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真的來自嬴洲仙島嗎?”
聽了清虛的話,木婉瑩暗中問落凡。
落凡迴應了木婉瑩,才以白素素的口吻說道:“掌門開口,本不好拒絕……不過那位大師與我這妹妹有仇,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難免快意恩仇,卻是不好意思了。”
“什麼意思?”
所有人一下就明白了,但依舊有人追根究底,那清虛道長也說要聽前因後果。
落凡示意婉木婉瑩。木婉瑩便把與妖僧釋圓惠的因果說了。雖然有些話沒說,但清辯和清虛,掐指一算,就明白了大概。
既然妖僧釋圓惠死的乾淨,也算死有餘辜,清辯和陳那,他們身在茅山客地,勢比人強,又因爲理虧,也就只好作罷了。
清辯和陳那走後,清虛道長留下了木婉瑩等三人。眼光卻只是落在木婉瑩身上。
見清虛道長眼神,木婉瑩忽的想起曾經多次冒充,心裡越發的不安,暗暗地拉了拉“白素素”的衣角。
“掌門既然認得我這妹妹,爲何不直說因果呢,莫非還要怪罪不成?”落凡知道木婉瑩冒充清虛道長,他也不在乎,也不明說。
“怪罪倒是沒有。”清虛的話有些含糊:“當年,我們以外丹佈置封印,如今卻成了一方幻境,那位柳道友,不知如何了?”
“掌門放心,我替我哥做主,他不會計較當年的往事。”木婉瑩絕口不提冒充的事。
“婉瑩妹子,這老道要是敢翻舊賬,我保證讓他叼着你走!”卻是吳卜羲語出驚人。
落凡一直在邊上玩弄茶几,木婉瑩知道是因爲清虛道長認得白素素的緣故。落凡不得不少說話,以免露出破綻。
吳卜羲也是明白,就故意打諢,將吃不了叼着走,說成了清虛叼着木婉瑩。
“胡說八道!”清虛卻發作了,將杯中的茶水潑向了吳卜羲,擺出了嚴肅的嘴臉。
“哈哈,的確是胡說八道。”吳卜羲沒有將茶水躲過,只是大笑道:“喝茶,喝茶。”
“掌門,您找弟子有事?”
木婉瑩剛端起茶杯,就見一道流光落下化作一個人影,在向清虛道長行禮,認得是那震陽子。
“找你來,是讓你招待故人。”
見到震陽子,木婉瑩有些驚訝,卻聽清虛道長笑道:“還要多謝令兄傳道,那些所謂的恩怨,早已煙消雲散,仙子不必在意。”
“掌門大度,小女子佩服。”
有朋自遠方來,不亦說乎。恩怨因果說開後,清虛就邀請木婉瑩三人遊玩。
卻是盛情難卻,幸好有落凡和吳卜羲在側,木婉瑩就答應了,震陽子便做了導遊。
爲了讓落凡迴歸本身,木婉瑩便說要去凡間的茅山,震陽子不知其意,便出了茅山仙境,人雖出了仙境,卻依舊在茅山。
吳卜羲似乎明白什麼,便與木婉瑩和落凡分開,拉着那清虛道長談玄論道去了。
“你對茅山這麼熟?”木婉瑩問道。
“不是和你說過嗎,你知道的。”
兩人在震陽子的帶領下,不覺時光飛速,九峰十二澗還未游完,早已月上桂樹,兩人就回了無妄靈臺,震陽子也走了。
聽木婉瑩發問,落凡不動聲色。但爲了不出現漏洞,便把話題牽扯,問道:“你知我最緊張的是什麼嗎?”
“最緊張的?不會是素素姐吧?”
無妄靈臺中,兩人依偎在一起,落凡因爲入戲太深,弄得心神憔悴,好不容易應付了茅山的人,此時半點力氣也無,又把木婉瑩的腿當作枕頭。見木婉瑩被這話題吸引,神態也似乎輕鬆了。
木婉瑩自然看在眼裡,便說道:“當時與她動手,我就覺得她非同凡響,但沒想到她有如此來頭。”
“那你猜猜,她和我什麼關係?”
落凡似乎耗神過度,說話的聲音都有些虛弱。
“有什麼好猜的,我又不是我哥。”
柳丹青的心事,幾乎瞞不過木婉瑩,所以纔有這兄妹情。如今她的心裡雖然放了情郎和哥哥兩個人,但落凡心事重重,作爲枕邊之人的她,自然就發現了一些端倪。
“什麼意思?”落凡問道。
落凡自然不會揣測木婉瑩的心思,可他自己也忘記了,世上沒有人,能夠真正守住內心的秘密,尤其是在親密之人的面前。
“我哥想她,我又不想,與我何干?”
在木婉瑩面前,落凡表面上越想守住的東西,暗地裡就越會坦露。
雖然,爲了把自己也給欺騙住,表達的很晦澀。但以木婉瑩的敏感,久而久之,如何不知?
否則,光憑那份前緣,如何能塑造這份感情?
“那你想誰?”落凡暗笑,反問道。
“哎,我只想那冤家。”木婉瑩嘆道。
“那冤家是誰?”
“哎。”
面對落凡半真半假的質問,木婉瑩悠悠嘆了口氣,有點深閨寂寞的味道,雙眼也怔怔的出神,似乎打破了千山萬水,時間空間的阻隔,化作了那牡丹亭裡的杜小姐:
“幾時兒在夢裡,與那冤家繾綣片刻,也是好的,哎。”
“原來,奼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那斷壁殘垣……”
卻是到了清淨天,木婉瑩的閨房裡。
房中似乎有鼓樂作伴,絲竹樂器,竟然不見悅耳,木婉瑩嘴裡,一段細細的曲兒,若有若如婉轉,那是牡丹亭裡的唱詞:
“錦屏人,忒看的這韶光賤,便青山啼紅了杜鵑……”
“你這小妞兒,你什麼意思……”
聽着狐仙唱曲兒,落凡聽出了話外之音,他翻過身來,把她壓在shen下。狐仙也不依不饒,兩人撕扭在一塊……
風月中的打鬧,不是打鬧,風月罷了,兩人漸入佳境……
狐仙在落凡臉頰印了一下。
“冤家,你別這樣……”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夢中之情,何必非真?狐仙一下親吻,見落凡貪念其中的深情,想要索取更多……
有人說:生不可以死,死不可以生者,皆非情之至也。狐仙欲ju還休……
“冤家,回答我一個問題還不好?”
“什麼問題?等下在說……”
落凡心急火燎,按耐不住衝動了。
狐仙笑了笑,收起那誘ren的顏色,嬌滴滴的,口吐蘭香:“還記不記得,我剛纔所說的,那所謂極樂世界的接引之光?”
“你怎麼又問?”
落凡似乎被潑了冷水,只覺的身處三九寒天,迷迷糊糊的躺在狐仙的腿上,所有的睏意都涌現了出來。
人在打起精神的時候不會困,但一旦放鬆下來,便在也抵擋不住這睏意的侵襲。
“我不管,你必須回答我!”
見到一臉撒嬌的狐仙,落凡無奈的張了張嘴,勉強打起精神,閉着眼睛說道:
“你想想,你每次兵解時所經歷的,是不是這樣一個狀態:進入一個黑暗狹窄的通道,放佛前面微微有光,在經過這個通道後,會有突然從懸崖掉落下來的恐懼感,想想,是不是這種感覺?”
“你怎麼知道?”木婉瑩激動了,使勁的點了點頭:“真的,我就是這種感覺!”
落凡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但疲憊似乎更深了,不過與木婉瑩的溝通,還是勉強持續。
“還有,你一直以爲,自己無法被接引極樂,那是修爲不夠,其實所謂的接引之光,不過是出生時看見的光,那是你生命中,第一次感受到胎盤以外的存在,那是一種極盡美好的感覺。”
落凡越來越疲憊,木婉瑩似乎有種錯覺,此時說話的落凡,根本就是睡着了的,聲音越來越細小。
“但美好之後,就是墜落,因爲下一刻,你就出生了。所謂出生,就是被趕出極樂世界,所以你會恐慌,這份恐慌與墜落一起出現,深深的烙進了骨髓之中,所以所有的人面對懸崖,都會恐懼。”
終於說完了最後一句。但話語說完後,整個房間就平靜了,彷彿一根針掉下來都會天崩地裂,除了她和他的呼吸聲與心跳聲,空間似乎歸於了寂靜,剛好夜色相配。
“唯有如此,纔會讓你真正睡過去。”
原來,木婉瑩這一番動作,引用牡丹亭的豔qu,就是要榨gan落凡的精力,只有這樣,纔會讓人進入徹底的休眠。
“到底是什麼事,連我都要隱瞞?”
“你既然不願說,我又怎麼會糾纏?”
木婉瑩盤腿而坐,落凡雖然深睡,但腦袋卻埋在她腿上。
盤腿打坐,時間一長,氣血就有些不通暢,但如今,落凡熟睡,她又怎麼忍心?只好運轉氣息,調和龍虎,權當捉坎填離。
“等什麼時候想說了,再和我說吧。”
“我總會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