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果兒不急,她身邊的月影卻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看着悠然翻書的唐果兒,她來回不停地踱步,終於忍不住道,“小姐,天色也不早了,你這樣跟太子僵持下去,若是誤了進宮的時辰,皇上會不會怪罪奴婢不知道,可是家主一定會怪罪你的啊!”
“他若是怪罪我,早該出面將我直接丟出去了。慕容蒼對我不屑一顧,是明晃晃地打唐家的臉,如果你是唐家家主,你當如何?”
唐果兒合上書,隨手丟在一旁的矮几上,冷哼道,“他放任我和慕容蒼鬧,傳到皇帝耳中也就是一句鬧彆扭就能掩過去的,真論起來,也是慕容蒼無禮在先,連我唐家家門都不願入,你覺得我爹不會算這筆賬?”
“可小姐,若是太子殿下不進來,你真打算就一直這麼僵持着了?”月影不怕別的,就怕小姐爲這事受罰。
“當然。”唐果兒斬釘截鐵回道,“月影,你出去將那些人打發出去,讓他們轉告慕容蒼,他不親自來,今天我就不會踏出這院子半步。”
“是。”月影對唐果兒如今的脾氣還是有所瞭解的,見她這麼說了,也知道再勸無用,便領命朝院子外去了。
片刻之後,月影就走進屋子,臉色不好道,“小姐,他們不肯走,說是如果不能將小姐請出去,太子便會要了他們的命。”
聞言,唐果兒自己走到了院子門口,看見四個轎伕仍不死心的在門外杵着,唐果兒漆黑的瞳孔閃過凌厲的寒霜。
她不是活菩薩,不是任由誰拿捏着兩個小蝦小米威脅到她頭上,她就會大發慈悲!
“你們是自己出去,還是我叫人轟你們出去?”
唐果兒語落,轎伕們只覺一陣厲風撲面,一個轎伕哆哆嗦嗦就要跪到地上去,旁邊的趕緊拉住了他。
他們在怎麼說到底是太子身邊的人,唐家嫡小姐又如何,還沒有嫁給太子,憑什麼對他們耀武揚威?
而且,就她那品行,髒得跟污水一樣的名節,太子會不會娶她還未可知呢!
這麼一想,那人跨步上前,面上並不算恭敬,“三小姐,太子殿下畢竟是君,這樣候着三小姐也不合規矩,況且太子殿下也已經候着你多時了,你還是抓緊時間上轎隨我們出去吧!”
“砰!”沒有人看清唐果兒如何出的手,只看見方纔說話那人徑直飛出去,撞在了牆上。
其餘三人眼底都升起了一絲畏懼,面面相覷,誰也不敢開口了。
“我再重複一遍,滾出去!”唐果兒冷冷勾起嘴角,她在笑,可那笑容中分明凝結着殺戮之氣,
“當然,你們不想滾出去也可以,我不介意讓你們橫着出去!”
唐果兒渾身氣勢剎那之間宛如殺神,三個轎伕覺得一個濃郁的死亡之氣就籠罩在頭頂上,當即什麼也不再說,扶起牆角沒了半條命的同伴快步離去。
此時此刻,他們哪裡顧得上想出去之後太子是否真的會殺了他們,但他們知道,只要走慢了一步,立刻就得赴黃泉。
看着逃似的從唐府中奔出的轎伕,慕容蒼的臉色緩緩陰沉下來,當下心頭涌上一股戾氣,一掌拍向那幾人,鮮血當即濺紅唐府門前的石階。
門口的侍衛見形勢不對,宛如一陣旋風般,跑進府中通知唐梟。
唐梟正走出何氏院子,剛想去看看唐果兒又在使些什麼小性子,聽了侍衛來稟,才知道事情竟鬧成這個樣子。
他面色一沉,催動靈力,在心裡默默捏了一個訣,發動縮地之術,幾個眨眼功夫落在唐果兒面前。
縱使慕容蒼的行徑的確太過輕視唐府,可他畢竟是太子,一旦真正發起怒來,也不是唐府能夠承受的。
現在已顧不得那麼多,唐梟立刻怒喝道,“孽女!”
一聲暴喝陡然在耳旁炸開,唐果兒愣了下,立刻扭頭朝院門處望去,知道定然是自己的行徑惹怒了唐梟。
她卻沒有露出半分怯意,“爹,我這麼做不過是看不過太子這麼輕視我們唐家!區區一個惡奴也膽敢不拿正眼瞧我,這口氣換做是爹你,你能咽得下?”
“我一時氣不過,就出手教訓教訓了那惡奴,爹,你因爲這樣就來教訓我嗎?如果連太子府的一個轎伕都能欺壓到我這個唯一的唐家嫡女身上,若是傳出去,你的顏面置於何地?”
唐梟聞言蹙眉,將唐果兒仔細打量了一番,見她並沒有驕縱的神情,眉宇之間反而自然而然流露出一股傲氣,他不由恍惚了一下。
這一瞬間,眼前的這張臉,和琅華是多麼的神似。
想到這裡,他的心底狠狠一顫!
這個廢物怎麼能和琅華相比!
但他心中的怒氣也稍稍消退了些,“什麼原因我不想再追究,現在你立刻和我出去,隨太子一起進宮面聖。”
“我不……”唐果兒斷然拒絕的話還沒說完,就覺得渾身無法動彈,當即明白是唐梟對自己設了禁錮。
她凝望着他的眸子裡剎那閃爍起光芒,滔天的靈力在這一刻在體內蠢蠢欲動。
不,現在不是曝露實力的時候!
唐果兒拼命鎮壓住那股即將破體而出的靈力,喉嚨中一陣翻滾的腥甜,眼前一陣陣發黑,險些暈死過去。
被唐梟挾持着來到府外,唐果兒看向慕容蒼的目光如同猝了毒的匕首。
慕容蒼也好不到哪裡去,膽敢像這樣威脅他,藐視他的,唐果兒還是第一個,如果不是礙着唐果兒的身份,以及她在父皇心中的分量,他早就出手一把捏死她了!
唐府門前,還未凝結的鮮血,觸目驚心,唐梟不動聲色看在眼底。
一擡頭,便見馬上的慕容蒼臉上透着一抹陰狠,目光如劍,正筆直落在唐果兒纖細的脖頸上。
見狀,他立刻將唐果兒一把拎起塞進轎中,賠笑道,“太子殿下,是臣疏於管束,才讓果兒自幼就驕縱慣了,請太子不不要與她一般見識,天色也不早了,還是早些帶果兒入宮面見皇上吧。”
心中即使對唐果兒再痛恨,再不屑一顧,慕容蒼卻到底是有分寸的。
打他臉的不是唐梟,他犯不着因爲一個廢物得罪三大世家之一的唐家。但心中的怒氣依然無法平復,他冷哼道,
“唐家主既然自知沒有把三小姐教好,那就應該多請些教養嬤嬤仔細教導!教教她什麼事君臣之禮,尊卑之分。今天她給本宮難看,本宮就賣唐家主一個面子,不與她計較。若是下次……唐家主,你別忘了,她還沒進本宮的門。”
語落,凌冽的氣息便從慕容蒼身上涌出,唐梟心底又是一震,忙應道,“太子教訓的是,等果兒回來,臣一定好好讓人教導她。”
“既然如此,那本宮也會從東宮挑幾個懂規矩的嬤嬤給三小姐。還希望唐家主記住你的話,不要讓本宮失望,若有下次,蔑視太子之罪,唐家主,你應當知道其中利害!”
慕容蒼的話是對着唐梟說的,他語氣中的輕蔑,鄙視卻是給唐果兒的。
若非唐梟的禁錮之術讓唐果兒無法動彈,就算暴露實力她也要掐滅慕容蒼的囂張氣焰。
怒氣卷帶着靈力在胸腔衝撞,唐果兒沒聽清唐梟最後又說了句什麼,轎子就被擡起來了,一行人出發往皇宮走去。
慕容蒼騎馬走得很快,充當起臨時轎伕的唐府侍衛們靈力也不弱,尤其是在親眼見識到太子毫不猶豫劈死那四個轎伕以後,他們更是茆足勁的追趕慕容蒼的步伐。
轎中的唐果兒被顛得七葷八素,挽好的髮髻也散落開來。從來都是她爲刀俎,魚肉別人,哪有像現在這樣狼狽過?
轎子停下的時候,四周已沒有鬧市的喧譁。
面色略帶蒼白的唐果兒被顛得傾斜靠在車廂壁上,姿勢說不出的彆扭難受。
轎子落地,唐梟的禁錮方自動解開,唐果兒動了動在馬車裡撞得麻的胳膊,在心底將慕容蒼大卸八塊。
摸摸頭上凌亂不堪的髮髻,唐果兒撿起掉落在軟墊上的簪子,熟練摟了一半青絲挽腦後,又用剩下的兩個蝴蝶珠花固定住,盤成了一個現代感的淑女頭。
這樣梳來,簡潔利落,沖淡了過分的嬌俏之感,襯的她一張精緻的面龐更加出塵。她又分了兩小縷頭髮到胸前,這才掀開轎簾走出去。
粉衣羅裙,薄妝淺黛。
慕容蒼看着娉婷行至身前的唐果兒呆了呆。
沒有往日的濃妝豔抹,她清麗的出同出水芙蓉。舉手投足之間,流露出渾然天成的自信之韻,清冷的神色中,更是隱隱婉轉着睥睨天下的傲然。
慕容蒼這一瞬,突然覺得唐果兒真的變了,由裡到外都變得陌生了。
他沒有來心中一陣莫名的恐慌,這種感覺就像是自己牢牢掌握的棋子,要跳出自己掌下的棋盤一般。
可隨後他轉念一想,對唐果兒生起的異樣之感立刻蕩然無存。
先是在唐府中與他對抗,如今又打扮成另一個風格以搏他耳目一新,唐果兒以爲做了這一切就能吸引住他,抓住他的心?
妄想!
且不說她是個廢物,就算不是,依她那臭遍天都的名聲,誰娶她誰就要做好被戴綠帽子的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