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說明不了什麼,但是二孃既然這麼疼愛我,爲何連我的喜好都不知?”唐果兒撇着嘴道,“先前果兒不懂事,二孃也不知叫人跟着教我爲人處世的道理,如今我懂了些,二孃爲何倒不情願的樣子?”
何氏被唐果兒憋得說不出話來,半天鐵青着臉道,“你若真的是果兒,那我自然是情願,你若不是,叫我如何能容得下一個妖孽?”
她眼角餘光瞟見唐素容已經帶着她要的人來,立刻又接着道,“現在我就問你最後一件事,如果你說對了,那二孃定會好好處罰這些妖道,爲你討回公道,你若答不出,便是二孃也無能爲力了!”
真是個好說辭,不管怎樣這件事都怪不到她的頭上,怎麼着都能撇個一乾二淨。
唐果兒冷眼瞟着何氏,低聲道,“二孃儘管問便是。”
“好,那我問你,你可認識這人?”何氏慢慢走到人羣面前,忽然伸手拉出一個圓面龐的女子,指着她回頭問唐果兒。
只見這女子穿着素淡的水墨色衣衫,似是不敢擡頭,眼睛怯怯地時而不時瞟唐果兒一眼,正是她剛在在荷塘前碰到的那個女子。
何氏怎麼知道她剛剛在荷塘前跟這人說過話?唐果兒眉頭不禁微微蹙起,掃了掩不住得色的何氏一眼,莫非何氏一直派人暗中跟蹤她觀察她?
可現在不是追究這件事的時候,怎麼逃過這關纔是現在最重要的事。
“認識。”她眼神最終定在那女子身上,低聲答道。
“那她叫什麼?”何氏緊接着追問道。
她叫什麼?唐果兒柳眉蹙得更深,緊緊盯着那女子,沉默了半晌,開口道,“她與他父親早就離開天都……”
“她叫南宮薇。”心底裡忽然冒出來一個細小的聲音,是糰子,“倫家跟着你孃的時候,見過這張臉,南宮薇的娘跟琅華郡主經常在一起玩。南宮薇跟她娘長得一模一樣,在你還沒出世的時候她就出世了,名字還是郡主給起的呢。”
好歹這小東西聽她的話沒睡覺,不然就險了……
唐果兒心中一鬆,朝着南宮薇一字一句道,“她雖與她家人早就離開天都,但我還記得她的名字,她是南宮薇。”
聽得唐果兒能叫出自己的名字,南宮薇竟也似鬆了一口氣的樣子,朝唐果兒低聲道,“我以爲你這輩子都不會原諒我了,剛剛你那麼親熱地抓着我的手,和我想的不一樣,我便以爲你真的被……”
南宮薇說到一半,抿了抿脣,瞧了身邊的何氏一眼,沒有繼續說下去。
“到底是誰在這裡裝神弄鬼,現在大家可都知道了?”唐果兒聽這話,當然明白南宮薇是被何氏唆使的,恨得又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只是那道士不知怎麼的,雙手忽然溜滑,脫離了唐果兒的鉗制,跌跌撞撞退了好幾步,袖中不知噴灑出什麼東西,一團紅色的霧狀東西朝唐果兒迎面撲撒而來,“去!出!”
唐果兒靈力比他高,反應自然也快,猛地向旁閃去,還是有一些粉末沾到了她臉頰之上,那一瞬間,小狐狸即將破體而出的那種感覺又涌了上來,還有一瞬間的靈魂抽離感。
這道士還是有兩把刷子的!並非市井招搖撞騙之徒!
“別出來!我能應付得來!”唐果兒愣了愣,在心裡急急吼了一句,強制壓住小狐狸破體而出的騷動,同時雙手猛地擒住那道士的雙腕。
只聽得“咔擦”一聲,那道士雙手手骨已被唐果兒生生折斷。
隨着道士的哀嚎聲,唐果兒嫌惡地一把將他推出去十幾米遠,心中的怒意讓她根本沒辦法控制自己的力道,那道士身軀劃出一道弧線,落在人羣之中。
“這樣的禍害,留在人世間裝神弄鬼,不知要讓多少人無辜蒙冤!”
何氏看那道士摔落的地方離自己更近一些,原本變了色的臉色一轉,陰森森道,猛然搶在唐果兒之前撲身上前,一把擰斷了那道士的脖頸。
“別……”唐果兒想要拉住何氏已是不及,只來得及發出一個字。
“慢着!”與此同時,門口也傳來沉喝。
只是已經來不及了,只見那道士頭一歪,雙眼一翻,就再無聲息。
何氏這招過河拆橋做得還真是利索!這道士一死不就死無對證了?誰還能指認是何氏蓄謀想要害她?
邊上那些從始至終看得目瞪口呆剩餘的道士,肯定對這件事毫不知情,不然何氏也不會留他們活口。
“二孃!”唐果兒氣得眼前直髮花,大聲道,“你殺了他,我們找誰去問他的幕後主使是誰?”
“把這些道士全都收押進吏部,等本王回去好好審問。”慕容晟一聲令下,看着侍衛將剩餘道士全部都抓住,才緩緩踱步走到那具屍體邊上。
何氏一臉慘白,看着地上的屍體,又看了看氣急敗壞的唐果兒和慕容晟,嘴脣動了動,顫抖道,“二孃是看他剛對你起了殺心,這才……”
唐果兒冷哼了一聲,扭頭狠狠剜了眼慕容晟。
他來得還真是及時,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這個時候來了,依他那奸詐狡猾的性子,肯定在外面聽戲聽了許久。
“唐夫人不必驚慌,方纔的事本王都看得清楚,確實是這妖道起了殺意,你們無奈之下才動手自保,本王會與吏部官員道明。”慕容晟淡淡道。
“那就多謝王爺美意了。”唐果兒咬着牙回道,躬身行禮。
看着唐果兒這氣得直跳腳的模樣,他原本有些沉鬱的心情豁然開朗,微勾起嘴角回道,“不客氣,唐三小姐似乎已經欠下本王許多人情債。”
欠你大爺!唐果兒真想這麼破口大罵,他人是來了,不過還不如不來!
反正她人證物證俱在,就算是她親手殺了這臭道士都不要緊,可惜浪費了一個讓何氏見官吃暗虧的機會!她纔不信慕容晟沒有考慮到這點!
“王爺大駕光臨,未能遠迎,實屬慚愧,還請上座。”旁邊的何氏看着侍衛把屍體搬走,心情倒是好了很多,微弓着身子朝慕容晟行了一禮。
慕容晟卻不在意地招了招手,示意身邊跪了一大羣的人都起來。
“本王過來,是奉了父皇的旨意,這次讓唐家蒙受了莫大的委屈,父皇特令本王前來賞賜唐家黃金百兩、白絹百匹,還有楠木金絲套棺一副,是爲唐家二小姐備下的,稍後宮人便會送到。”
“謝主隆恩。”
院子裡跪着的唐府的人將身子伏得更低,齊聲回道,何氏與唐果兒也齊刷刷跪下,埋頭叩首。
慕容晟頓了頓,低頭看着跪在近處的唐果兒,又接着道,“父皇還下了口諭,唐家主不在府中,大小諸事皆由唐家嫡女辦理,待諸事辦理完畢,宣唐果兒進宮覲見。”
皇帝又要宣她進宮去幹什麼?唐果兒伏在地上,心裡忍不住嘀咕了一句,卻還是恭恭敬敬又唱了一聲,“謝主隆恩。”
一邊跪着的何氏卻眸光一閃,狠狠咬住牙,慕容晟這次來的真正目的,恐怕是爲保唐果兒,皇帝宣唐果兒進宮覲見,應該也是怕唐果兒在府裡的這些天出事吧?
這道旨意,是在警告唐府想要害唐果兒的人。
“都起來吧。”慕容晟伸手將唐果兒虛扶起來,目光卻落在不遠處一道人影身上,面色沉斂下來。
何氏眼尖,看得清楚,回首望了眼那穿着水墨色衣衫的女子,南宮薇的目光正穿過人羣,與慕容晟交接在了一起。
看來這次南宮薇迴天都,是回來對了。
她迅速收回目光,裝作沒有看見二人目光交接。她不出手,自然還有其他人想方設法對付唐果兒,她且坐山觀虎鬥就對了。
天實在熱得能下火,唐夢寧的屍身之前沒有妥善安放,就算放在冰堆裡,也禁不住這麼熱的天,況且唐夢寧年紀尚輕就死於非命,按照常理來說,屍身不能在家裡放置過久。
唐果兒和管家一商議,還是決定在喪事的第三天早上就將棺木入土。
還好中間的兩天都相安無事度過了,何氏安分得讓唐果兒覺得有些蹊蹺。
看着最後一掊土撒上墳頭,唐果兒伸手拭去眼眶裡的淚,鄭重又叩了一首,暗暗道,“二姐,我替你殺了含羽,左相再過兩日也要被凌遲,你且安心地去吧,來世投個好人家。”
午時過後,留了前來弔唁的客人一頓午飯,唐果兒便派家僕一一將客人送走。
在府裡住了兩夜的南宮薇留在了最後,見人走得差不多,默默行至唐果兒身邊,忽然輕聲道,“果兒,前天的事是我不好。”
“沒事,我現在不是好好的麼?再說你也沒有做錯,換做是我,說不定也會跟你一樣。”唐果兒不在意地笑了笑,“你和你爹幾時離開天都?要不然就在唐府裡多住幾天。”
“不了,我還要入宮一趟,說不定明早就會離開天都。”南宮薇朝唐果兒歉然一笑,“你若有空,過些日子等你手上的事忙完了,便去我們那裡消暑。”
“也好,反正我爹不在天都,萬事都由我自己做主。”唐果兒亦回了她一個俏皮的笑。
兩人正在說話間,府門外忽然有些吵嚷。
唐果兒擡頭一看,月影小跑着朝她們這裡奔來,“小姐趕緊換身衣裳梳洗梳洗吧,大皇子來接小姐入宮覲見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