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貴妃想不到竟然有這樣的事,一時間,竟聽得愣了!她回過神來,緩緩轉身,定定的看着我,半晌,她才喃喃道,“皇上他……他對你竟有這樣的心思……”
小青見她的神色不對,不禁有些發愣,那邊瑾貴妃已經笑出聲來,像是極歡喜的道,“哈哈哈……皇后機關算盡,卻沒想到竟有這樣的事。既然如此,那就甚好了,你們放心,我定當爲你家主子好生安排。”
她替我攏一攏被角,似還想跟我說點什麼,看了看我木納的神色,又住了口,用帕子點一點眼角,安慰我道,“妹妹放心,我定幫妹妹洗脫罪名,還了妹妹的清白。”
她流着淚向蔣秀小青吩咐道,“眼見你家主子傷心成這個樣子,我這心裡真是……,”她吸一吸鼻子,囑咐道,“皇上明日就回來了,左不過就這幾天,一有機會,我就爲你們向皇上進言,你們耐心等着罷。”
她撫了撫我的額頭,憐惜道,“好生伺候你家主子,總這個樣子,可不是個事兒!”
小青和蔣秀點頭應了,李德看了看天色,對瑾貴妃道,“天色已經不早,娘娘還是早些回吧,耽誤久了,怕是不妥呢。”
瑾貴妃很是依依不捨,但也只得點了點頭,“也罷,我先走了,妹妹,你多保重了。”她向邊上張望,復又遲疑道,“怎不見陳才人?”
蔣秀和小青一個不防,竟被問住了,到底還是蔣秀機靈,她正色回道,“陳小主不見了。”
瑾貴妃很是吃了一驚,我心裡也是咯噔一聲,只聽蔣秀道,“今日一早,陳小主見我家主子這幾日病得不輕,又等不得再請國舅府派人來,不顧奴婢們的阻攔,執意出去尋醫,可是,到了晚上,也不見回來,是奴婢着急,裝作男人的樣子,出門去尋,到了城西太平橋下向人打聽時,說是中午時有一個這樣的女子,被驚了的馬撞到橋下,直直的砸破了河裡的冰,直掉進水裡去了,天寒地凍的,也無人敢下去救,只有一隻繡鞋落在橋邊的……”
說到這裡,蔣秀落下淚來,“那隻鞋子就擺在橋頭,奴婢看時,正是陳小主日常穿着的……”
她這一番說出口,我心裡暗暗讚歎她的心思巧密,想到陳清蓮對我的情真意切,我的臉上不由慼慼然,瑾貴妃聽得愣了半晌,這才道,“沒想到,她竟然這樣短命,怎麼國舅府不知道麼?”
蔣秀垂下眼儉,流淚道,“奴婢不敢聲張,纔回來想着要報信給國舅府,可巧兒,娘娘就到了。”
小青亦是聰明,悲聲道,“這天寒地凍的,冰下水流又急,必定是救不得了的……”
瑾貴妃長嘆一聲道,“只是她的身份特殊,也只能暗裡尋訪的,”她轉身對李德吩咐道,“回頭你就將我的話傳給國舅府罷。”
李德躬身應了,拿過大氅風帽給她戴好,伸手攙了她的胳臂肘,道,“娘娘小心腳地底下滑。”
瑾貴妃又轉身對我囑咐了幾句,這纔去了。
我冷眼看着她來了又去,心裡卻不是完全的無動於衷,聽着外面的雪被踩得嘎吱嘎吱的香,我心裡的疑惑更是重,瑾貴妃的爲人這兩年來,我全都看在眼裡,她再不是那體恤憐日的主兒,卻會在我命懸一線的時候,冒險救我,並且,將我作了很好的安排,更在今日冒雪來見,她的心裡,到底打的什麼算盤。
我猶記得,在小青向她稟告英宏曾帶我出宮回家見娘時,她看着我的眼裡,分明有着嫉妒和恨意!
蔣秀對瑾貴妃的這番作爲,亦是同樣的不以爲然,送走瑾貴妃,她像是對小青,又像是對我說道,“她既然救了主子出來,必定是要所作爲的,今兒卻又來這一遭兒,還不知打什麼主意呢,咱們只看着罷了,若能借她的手,還得主子清白還好,若是不能,咱們就得離了這裡了。”
小青有些不服氣,放下手裡的東西,道,“她能算計咱們什麼,秀姐姐也太多想了,她今天來,不就是想跟咱們商量了,看怎麼才能替小姐平冤嗎?”
蔣秀無奈的看着她,嘆氣道,“青妹妹,你進宮也近兩年了,怎麼就沒見識過她往日的爲人麼?你忘了小安怎麼死的麼?”
小青這才住了嘴,頹喪了神情不再說話了。
窗外寒風更勁,夾着雪糰子撲撲的往窗戶上打着,蔣秀亦不再說話,掩好了門窗,撲的吹熄油燈,寒風凜冽的冬夜裡,只聽她說道,“人心難測,留個心眼,總是沒錯的!”
第二日,是雯雪初晴天氣,風亦止了,隔着窗子,看見外面是白皚哎的一片,處處玉樹瓊枝,玲瓏剔透,美不勝收。外面漸漸人聲鼎沸起來,時有鞭炮聲炸響,似在歡喜着什麼?
小青跟外面的老僕問了後,才知道原來皇上的龍駕已經進了城,御街上戒備森嚴,老百姓只能遠遠的瞧着熱鬧,放鞭炮只爲慶賀皇上平安歸來,天子親赴泰山祭天,爲天下百姓祈福,老百姓無不歡欣鼓舞和感激零涕。
小青進屋高興的說,“這老天真是長眼,今天是皇上還朝的日子,天就放了晴,昨天晚上我還擔心着呢。”
蔣秀的臉上也有了笑容,道,“是啊,雖說瑾貴妃爲人不可信,可這會子我倒信她一定會跟皇上提咱主子的事,只要皇上知道咱主子在這裡,就一定會來接她,咱主子也算是熬出了頭了。”
“是啊,小皇子也……”小青說到這裡,猛的收口,心虛的向我看來,蔣秀也惱她口快,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一拍她的手,“還不快去給主子端熱水來洗臉。”
我只作沒有聽見,卻掀了被子就要起身,蔣秀忙過來攔我,“主子雖說已經出了月子,可到底才一個月多不幾天的,身子又那麼弱,外面這樣冷,主子還是在炕上歪着罷。”
我待她說完,也不答話,只輕輕的撥開她的手,自己伸手去拿放在邊上的衣服,蔣秀無法,只得幫我着好衣裳,小青端進熱水來,見我這樣,纔要勸,被蔣秀已眼神止了,她們服侍我洗了臉梳好頭,我擡腳出了房門,就要往那雪地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