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兒梳頭的技巧高超,不過片刻光景,朕已覺渾身輕鬆。”皇帝深眸半掩,悠悠道。
蘇紫陌聞言,將沉香木梳放下,一雙玉手在皇上後腦處輕柔按壓幾下,才道:“皇上身子雖然輕鬆了些,可心裡,還是緊繃的。”
“哦?”皇帝眉眼一挑,露出幾分疑問。
“若皇上真真放鬆下來,自是閉上雙眼,此時半閉,想必皇上心中還有些極爲牽掛的事。”蘇紫陌輕聲說道。
她今日已經說了如此多,剩下的,說了會否適得其反?蘇紫陌心中暗中琢磨,可是說之前那些子話也是話到口邊便說了,若不說這些,倒不知曉該說些什麼。
“陌兒可知,朕心中,這極爲牽掛的事,究竟是何事?”皇上嘴邊帶笑,背對着蘇紫陌的雙瞳中卻是閃過一抹幽光。
“臣妾怎敢妄自揣測聖意,夫君每日心懷天下,怎是臣妾區區一屆婦人所能體會到的?”蘇紫陌聲音很輕淡,可心中卻明白,再過的話也不便說了,皇宮中過於聰明的女子,也是生存不下來的。
“呵呵!朕可不覺得陌兒心中每日所想的都是區區婦人的思想,一般婦人不會那麼多史籍!”皇帝笑着轉過身,拉住蘇紫陌白嫩柔荑,看向蘇紫陌道:“陌兒覺得,朕心中最爲牽掛的,是乃何事?”
蘇紫陌睫毛半垂,作爲一個即能治理好國家,又能開疆擴土的君王,心中擔憂的自是他的天下,但這些事情,都不是後宮嬪妃所能言論的。
輕抿粉脣,蘇紫陌擡眸看向皇上深邃的雙瞳,真摯道:“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臣妾以爲,皇上此時心中最爲牽掛的,是太后娘娘。”
韓啓璐不語,面無表情看着蘇紫陌,張開雙手,將蘇紫陌擁入懷中,右手環着蘇紫陌如柳纖腰,下頜搭在蘇紫陌刀削肩窩,左手撫着蘇紫陌後腦,瞳孔深處閃爍着一絲動容,暗中送了一口氣。
皇上的懷抱是溫暖的,胸膛溫熱,可是蘇紫陌只能直直讓皇上抱着,雙臂垂下,雙眸緊閉,輕聲道:“臣妾聽說,自皇上廢后,太后便再沒出過慈寧宮,皇上早先去過,太后都不願見皇上,皇上心中,定是委屈了。”
韓啓璐不言,只是下巴在蘇紫陌肩窩中蹭了蹭。
蘇紫陌便繼續道:“世人都說母子天性,如今這麼長日子過去,太后娘娘心中再大的氣也消了,心中定已經明白皇上廢后的苦心,皇上這麼多月沒去探望太后娘娘,太后娘娘怕是早已思念皇上成疾。”
聞言,韓啓璐一頓,幽幽道:“母后不願見朕,叫朕再也別管她。”
“老人家的氣話,怎能當真?”
蘇紫陌聞言,脣角勾起一抹笑,皇上心中還是十分在乎太后的,恐怕因廢后之事,心中一直對太后有疚,待太后出來,中宮那位怕是要安分些日子了!
思及此,蘇紫陌輕聲道:“且太后娘娘此話也已過太久,估計早便後悔說出此話了!”
“那母后爲何還不踏出慈寧宮?”韓啓璐扶着蘇紫陌肩膀,看着蘇紫陌道。
蘇紫陌聞言,暗中做笑,任他堂堂大祁朝皇帝,遇到在乎的人,還是會亂了陣腳。臉上一副雲淡風輕,蘇紫陌提點道:“太后娘娘是在等皇上的臺階啊!”
聽到這話,韓啓璐頓時領悟,暗道自己竟然會犯如此錯誤,轉過頭看蘇紫陌,還是一副淡雅姿態,便一把將蘇紫陌抱起:“陌兒一句話便撥雲見日,柳暗花明,只是陌兒說了宮中各個人物需要朕的探望,卻不說陌兒自己是爲何?莫非陌兒不思念朕?”
蘇紫陌耳根通紅,她這段時間忙碌異常,事情毫無眉目,哪裡有心思想皇上了!
但這話蘇紫陌自是不能說與皇上聽,便低頭微微頷首,輕聲道:“前朝後宮如此多事情要皇上煩心,皇上是臣妾的夫君,心中自是記掛臣妾的,臣妾心中明白,只願臣妾守着窗兒,偶爾能見得皇上一面。”
“陌兒辛苦了。”韓啓璐說着此話,眉毛微皺,看得蘇紫陌心中有些奇怪。
這奇怪沒持續幾秒,蘇紫陌的意識便被皇上的雙脣覆蓋,二人雙雙趟入榻中,簾幕後交纏迤邐。
朝陽尚好,蘇紫陌睜開朦朧睡眼,見榻無他人,知曉皇上已去早朝,腦中立刻浮現出楊瑾書的身影。
估計楊瑾書已經出門,蘇紫陌快速洗漱完,便帶着文心朝鳳儀宮走去。
鳳儀宮內瑞獸香菸繞金粱,各宮嬪妃鶯聲燕語訴嬌腸,蘇紫陌無心參與,見楊瑾書一臉落寞,不便多言,只是在衣襬下偷偷捏捏楊瑾書小手以示安慰。
楊瑾書欲朝蘇紫陌扯起一個笑,卻終是沒有成功,反而讓蘇紫陌心中更加沉重。
究竟發生何事?會讓楊瑾書如此神色恍惚,目無生氣。
踏出鳳儀宮,走了個僻靜處,蘇紫陌便停下腳步,擔憂問道:“瑾書妹妹,昨日究竟發生何事?”
楊瑾書滿臉委屈,深深看了蘇紫陌一眼。
那一眼讓蘇紫陌只覺心碎難過,鼻頭莫名發酸:“瑾書妹妹,說與姐姐聽,不管何事,姐姐爲你做主!”
楊瑾書猶豫片刻,終於啓口道:“紫陌姐姐,妹妹總算知曉,多情總被無情惱這句話了!”
楊瑾書此言讓蘇紫陌心中一震,看向楊瑾書的眸子中帶着訝異:“瑾書妹妹莫不是……”
楊瑾書點頭,聲音悲涼,帶着幾分自我厭惡:“妹妹也沒想過,會將心遺漏於如此骯髒的地方!”
蘇紫陌沉默片刻,深深一嘆:“瑾書妹妹莫要多想,妹妹以前在家中除了父親長輩,又見過幾個男子,當今皇上怎麼說也是滿腹經綸,容顏俊朗,妹妹會將心遺落也屬正常。”
“紫陌姐姐!”楊瑾書聲音略顯嘶啞,投入蘇紫陌懷中道:“其實瑾書早些認清事實,也是十分好的,如今瑾書是真真明白,只有紫陌姐姐一人對瑾書是真心。”
拍着楊瑾書稚嫩後背,蘇紫陌只覺懷中的瑾書還只是一個孩子而已,輕聲道:“究竟是發生了何事,告訴姐姐,姐姐幫你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