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不利真正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過了中午十二點了。他微微睜開雙眼,懊惱的看向右手邊牀頭櫃上的小鬧鐘,然後緩緩□了一下。該死的,自己竟然沒有夢到哲也,怎麼回事,以前每個晚上都會夢到自己跟哲也的甜蜜生活啊,爲什麼今天夢到會被人追殺啊,可惡,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看來果然是昨天晚上影響到自己了。
要調整啊要調整。
又在牀上磨蹭了幾分鐘,直到樓底下黑子跟哲也媽媽將今天的食盒都打包好,才慢騰騰的起牀去翻自己昨天晚上脫下來的褲子。
而此時的哲也正打算看看不利君醒了沒有,踩着樓梯的哲也想到,昨天不利君似乎很晚才睡呢,要不要讓他多睡一會兒?這樣想着的哲也推開了房門,因爲是自己家裡住習慣了,不,更正確的來說誰會下意識的敲自己的房門啊。所以當他看到□的正在套褲子的某人時,呆滯了幾秒鐘,迅速地關上了屋門。
“失……失禮了,不利君。”還好剛纔是背對着的,暈暈乎乎的哲也這樣想,不過,以前明明經常在一起洗澡也沒有這麼尷尬的,是因爲那次不利君對自己表白所以大家的關係變得不再那麼自然了嗎?
但是……哲也眨眨溼漉漉的大眼睛,明明不自然的人只有自己啊,不利君都沒有什麼其他的情緒表露出來。他微微閉上雙眼,眼前浮現出與不利君相處時候對方的反應,簡直就像是設定好的一樣。
而門內的人對於自己剛纔疑似被看光的行爲沒有任何想法,在他看來自己的一切都是哲也的,不給他看還給誰看啊,不過這次哲也的反應有些不對勁,莫非自己長殘了?還是身體哪裡不好看?不利疑惑的歪了歪腦袋,人對於自己的想法總是完美的,不利感覺不到的地方可能恰恰是哲也不喜歡的。
所以不利君森森地憂鬱了,他覺得自己可能被哲也嫌棄了。再加上觀之哲也喜歡的運動和喜歡——絕對不是那個喜歡,不利君強烈抗議——的人,不利君覺得自己可能也要長几塊兒肌肉才能入得了哲也的眼。
可是還是感覺好蛋疼啊,唯一的原裝貨還被嫌棄了,怎一個悲慘了得。
等到不利穿好衣服下樓之後才發現哲也早已經收拾妥當正把自己的那份早餐嚥下肚子,然後用餐巾擦了擦嘴,端端正正的將雙手平放在膝蓋上,用平淡的語調說着:“謝謝,我吃好了。”如果不是親眼看見,不利也不會相信如此淡定的人就是讓自己那份早餐消失得乾乾淨淨的罪魁禍首。
“吸,呼”不利深呼吸了幾口氣,早餐什麼的,就都浮雲吧,哲也是因爲餓了纔會吃自己的食物的,而且自己本來就不愛吃,不愛吃……不利君繼續森森的憂鬱了,原本昨天晚上就消耗了一部分能量,現在急需補充的當口就發生瞭如此微妙的小幅度概率事件,這是怎麼回事啊?
他急的想撓牆。
而黑子哲也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在餐桌旁靜靜站立稍顯呆滯的某人,嘴角邊悄悄牽起了一抹笑意,轉瞬間消失不見,太久了,沒有看見過不利君這種可愛的孩子氣的表情,有些懷念,所以自己只是順手的而已。
“不利君,青峰君說已經到公園了,咱們也快過去吧。”黑子哲也摸了摸自己鼓囊囊的書包,面龐微微一側,像是想到什麼得意的事情一樣露出了一個笑容,所以沒有看到不利露出的猙獰的笑意。
啊哈,怎麼辦,還有幾個,也好想動手。可是……昨天已經差點被發現了,最近實在是不好再出去呢。
天殺的,怎麼會有人注意到自己,難道說神的防護罩已經不管用了嗎?不是特意注意的人,不是特意注意的人?果然是衝着自己來的。
真的是認識的人麼?
他眼神一冷,卻恰到好處的用頭簾遮住。
“好啊。”只是沒吃早飯,好餓。他戀戀不捨的看着一桌子空盤子,撇了撇嘴,慢慢地遊蕩過來。等在前門處的哲也媽媽笑着打量着兩個男孩子,用手比劃了一下身高,“哎呀,差不多了呢。要不是兩個人相貌差的太多,我都要以爲你們倆都是我親生的呢。”雖然是開玩笑的,但看到面前還很年輕的哲也媽媽這樣說着自己,不利還是覺得臉紅,他匆忙回過頭,眼裡的溼意讓他有些瑟縮,所以只是固執着不肯轉過頭。
媽媽什麼的,自己纔不需要呢……自己纔不想要,媽媽什麼的。
那種只會打人的,只會不停摔傢俱的,討厭,不喜歡……
想着想着,就感覺腦袋很疼,眼前閃過很多東西,但大部分都是一閃即逝,不利流着眼淚,抱着腦袋“騰”的撞到牆上,然後慢慢滑坐在地。
媽媽和黑子哲也都嚇了一跳,兩人來不及顧手上拿着的雙層飯盒,將它們歪斜的放到茶几上後就奔了過去,“怎麼回事,怎麼…”兩人剛蹲下來,就看見不利一下子忽然站了起來,嘴角邊還有一些血絲,眼睛紅彤彤的。
他揉揉嘴角,漫不經心的擦去那絲紅色,對着身旁有着明顯擔憂情緒的兩人笑着說:“哲也和媽媽怎麼啦?就是忽然覺得腦袋疼而已,沒事啦。”真的沒事啊,就是感覺似乎腦袋裡多出了很多東西,又都跑掉了。不過算了,反正都是無關緊要的。
哲也媽媽手捂住嘴巴,看着不利被塗抹的滿是痕跡的嘴角,心疼的拿紙巾想擦一擦,卻被那男孩子一下避過去。
“抱歉,媽媽,我先走一步了。”不利垂着腦袋匆忙跑到門邊“唰”的拉開大門,外面溫暖的陽光一下子鋪在身上,可他的內心卻還是一片冰涼。
屋內的兩人依然還保持着剛纔的姿勢,似乎是受驚過度腦袋運轉不過來。再就是……想不到吧。
不利微微轉過頭,刺眼的光線在他臉上打上一道濃厚的陰影,那些斜線彷彿貫穿了此刻顯露出的那些虛無的表情,直達從沒有人觸摸的內心,哲也甚至從中感覺到了冰寒的感覺,那是一種荒涼和寂寞,只要想一想,都覺得身體會顫抖的觸感。
“對不起。”那人低低的一句話隨着被關上的屋門逐漸消散,就像從沒有過。
放在茶几上的食盒因爲放的時候沒放穩被悄悄掀起了一個角,裡面露出了噴香的飯菜,大多數都是不利君最愛吃的。其實,哲也知道,雖然不利君總是說自己喜歡吃什麼他就喜歡吃什麼,但他每回吃胡蘿蔔都會皺眉頭,然後毫不猶豫地嚥下去,只是看起來連嚼都沒嚼直接嚥下去的感覺纔是最讓人惱火的吧。
明明不愛吃的東西爲什麼非要逼着自己吃呢,明明不喜歡的東西爲什麼一定要去喜歡呢?不利君總是不說出來,因爲自己愛吃;不利君總是不說出來,因爲自己喜歡。但是,不利君又真正喜歡些什麼呢。
不知道,不過自己願意去了解。
所以,這些菜,是爲了讓不利君開心特地做的,難道說,還是沒有用嗎?
“快去啊,哲也,你愣着幹什麼?”哲也媽媽推推自己正在對着餐桌愣神的兒子,絲毫沒有被拒絕的不安感,反倒是笑着推搡着哲也,“快去追吧,這麼可愛的孩子,我可不放心他一個人走在大街上,所以哲也要負責把他找回來啊。”哲也媽媽眨了眨眼,本來就不小的眼睛此刻更顯出一種俏皮,與黑子哲也同樣顏色的眼睛在此時盛滿了溫情。
沒有去問媽媽怎麼忽然注意到他了,哲也只是提起那稍微有些重的食盒,揮揮手便拽着斜跨包衝了出去。
也許,自己最錯的地方就是將自己喜歡的誤以爲不利君也喜歡。明明自己可以在籃球和不利君之間找一個平衡點的,自己卻因爲不利君不喜歡籃球而執意拋棄了他疏遠了他,自己是什麼時候變得這麼□了呢?
他跑着跑着,慢慢停了下來。雖然接受赤司君訓練已經很久了,跑步這一項卻還是沒有達標呢,不,是離他自己預想的目標還是很遙遠。
不利君他,爲什麼不喜歡籃球,自己再清楚不過了。
怕自己輸傷心什麼的,纔是最懦弱的藉口。
所以自己纔想着變強勝過不利君好讓他重新喜歡上籃球,明明他也是那麼喜歡運動,卻要因爲自己而改變,不覺得很殘忍嗎?
而此時被關心着的不利,並沒有走在通往公園的路上,而是沿着相反的方向慢慢溜達。
好累啊,腦袋好疼,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虛脫了。剛纔是不是想起來什麼,不過是什麼呢,腦中閃過的畫面。他沒有辦法回憶起來,只是憑藉着記憶不斷向前走,他覺得,再往前走,就可以找到他失去的東西。
轉過一個拐角後,他看到了一個奇怪的人,因爲腦袋疼痛而引發的視覺模糊讓他看不清那人的長相,只是這人奇怪的身高讓人望而卻步。印象中,一軍裡似乎也有那麼一個人身高因爲太過突出而整日縮在角落裡以求把平均身高拉下來,真是很奇特的人。
其實那只是爲了要在角落裡吃零食而不被隊長髮現吧,你那是腦補的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