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無法挽回

醫院的手術室門口,死一般寧謐。

薛芷夏彷彿連自己的呼吸聲都聽不見,目光渙散的看着空蕩蕩的走廊。

而景鈺則在一邊坐着,心中一樣的忐忑。

突然紅光一閃,手術室的燈熄滅了。

薛芷夏的心一陣抽痛,她慢慢站起來,雙腿都在發抖,卻無法控制的往前走去。

門被推開,醫生走了出來。

“你是病人的家屬吧。”

醫生帶着口罩,看不到表情,可是語氣中的失落和冷漠讓薛芷夏心頭狂跳不已。

“我媽,怎麼樣了?”薛芷夏祈求的看向醫生,希望他能告訴自己,媽媽還在搶救中。哪怕是受了重傷,只要還活着就是好的不是麼?

“小姐,請你節哀。”

節哀?什麼意思?薛芷夏沒有反應過來。

醫生早已習慣了這樣的生死離別,並沒有過多的想法和感嘆。一低頭,發現薛芷夏抓着自己的袖子。

“對不起,我們盡力了。”

醫生撥開薛芷夏挽留的手,無情的吐出一句話,轉過身便走開了。

薛芷夏的手臂無力的垂下,眼眶卻又再次紅了起來。

景鈺看着失魂落魄的薛芷夏,心疼不已。

“芷夏……”

薛芷夏不理會他的呼喊,呆呆的站了一會,便朝手術室裡走去。

景鈺擔心她出事,緊隨其後。

手術結束之後,所有的醫護人員都已經離開,這會只剩下薛母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那裡。

沾滿了血跡的衣服被換下,整個身體也已經被清理乾淨,此時的她只是安靜的躺在潔白的病牀上。

薛母的面容慘白可是表情卻十分安詳。她就那樣靜靜的躺在一邊,似乎是終於卸下了人世間的紛亂,可以安心回到了自己應該去的地方一般。

明明幾個小時前,還在自己身邊的媽媽,現在她爲什麼一動不動?薛芷夏慢慢地跪到她的身邊,伸出手握住了她的,熟悉的觸感卻變成了令人恐懼的溫度。

“媽,你別睡了,快醒醒……”薛芷夏艱難的扯起嘴角,露出一個變了形的笑容,“這裡是醫院,你起來,我們回家再睡好不好?”

薛芷夏推了推薛母,想當然,沒有得到任何的反應。

真是可笑,薛芷夏大腦一片空白。她說過的話就好像煙霧一般飄散開來。明明說好了這次一定要保護好媽媽的,可是現在她究竟都做了些什麼事?

如果不是她不小心要跌下樓梯,媽媽又怎麼會因爲要救她而代替她摔了下去?

對……都是她,是她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媽媽!

想到這,薛芷夏再也控制不住,放聲大哭起來。

“媽!你不要死啊!你讓我一個人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意義?除了你……除了你,我誰都沒有了啊!”

薛芷夏淒厲的哭聲迴盪在空曠的手術室,令人痛心。

“芷夏,你要是想哭,就哭個夠吧。”景鈺想不出安慰的話來,可是他不想看到薛芷夏那麼難受,“但是哭完之後你要振作起來,這樣伯母在天之靈也會欣慰的。”

薛芷夏滿臉的淚痕,擡起頭看向景鈺,他深邃的五官因淚水的浸泡變得模糊不已。

“可是,可是我們昨天還在一起的……”她抽泣着,像一個小孩子一樣說着無知的話,“可是她現在不會說話,不會動了……”

景鈺張了張嘴,沒有說話。他不是沒有經歷過失去親人的痛苦,他十分能體會這種心情。於是只能把薛芷夏攬入懷裡,希望她可以盡情的發泄。

薛芷夏沒有拒絕,趴在景鈺的懷裡繼續嚎啕大哭。鼻涕眼淚混作一團印在景鈺乾淨清爽的襯衫上,後者則沒有任何反感的表情。只是不住的輕輕拍着薛芷夏的背,希望能以此安撫她。

過了很久,似乎是哭累了,薛芷夏聲音越來越輕,但是悲痛卻沒有減少分毫。

薛芷夏回到七年前之後,第一次表現的如此脆弱。她本以爲這是上天給她的另一次機會,讓她能夠挽回一切她不願意失去的東西的機會。

然而她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即使她再小心翼翼,悲劇還是再次重演了!

上一世母親離世時的情景到現在還歷歷在目,可是這次重新來過之後卻還是沒有能改變結局。

難道上天讓她回到這個時候,不是爲了阻止一切的發生,而只是爲了讓她重新經歷一次痛苦?

她到底做錯了什麼,爲什麼要這樣對她!

聽到薛芷夏慢慢平靜下來,景鈺適時的再次開口勸慰道:“芷夏,既然事情已經發生了,你一定要堅強起來。”

“我……”道理她都懂,可是真的發生了這一切的事,又要叫她怎麼堅強?

前世薛母去世的時候,她自己也因爲出車禍而昏迷不醒,可是這次呢?媽媽就這樣躺在她的面前,她到底要怎麼做才能冷靜下來?

突然,一陣撕裂般的痛楚遍佈全身,薛芷夏捂着小腹朝後倒去,剛好倒在景鈺的懷裡。

她的表情痛苦不堪,這可嚇壞了景鈺。

“芷夏,你怎麼了?你要不要緊?”一聲聲急切的呼喚,聽在薛芷夏耳裡卻彷彿越離越遠。

“來人啊,快來人啊!”

感到自己身體騰空,然而薛芷夏已經沒精神去理會到底發生了什麼,最後一絲神志只看到景鈺那張慌亂的臉。

再次睜開眼。

薛芷夏發現自己躺在了牀上。眼前都是白茫茫的一邊,一股刺鼻的消毒水的味道充斥鼻腔。

腦袋昏昏沉沉的,有片刻的失憶,她怎麼在這?

牀前,一個高大挺拔的男人在和醫生對話。

“你這個人怎麼搞的,你老婆懷孕了你都不知道?”醫生板着一張臉,教育道:“現在的年輕人就是這樣,自己弄出來的事情一點都不上心!”

景鈺的臉色有些難看,可是卻彎腰朝醫生道歉着,“是我不對,醫生你辛苦了,麻煩多關照一下。”

“唉,算了,看你態度還算不錯。她現在沒什麼大礙了,但是以後一定要注意了。這個時間是最容易流產的,可千萬不能再有意外了。”

“好,我一定好好照顧她,不會再讓她受刺激了。”

送走醫生之後,景鈺回到牀邊,看到薛芷夏已經睜開了眼,總算是緩了一口氣。

然而薛芷夏只是像一個斷了線的木偶直挺挺的躺在牀上,就連景鈺盯着自己看都沒有任何反應。

“醒了?”景鈺問道:“你……知不知道你懷孕了?”

“嗯。”薛芷夏淡淡的回了一個字,接着繼續發呆。

景鈺嘆了口氣,坐到旁邊,“既然這樣,你就更要好好愛惜自己了。爲人母的心情,你現在應該自己也能感受到吧。”

聽到這話,薛芷夏眼角一抽。就是因爲她知道,所以她才更害怕失去媽媽,失去……兒子。

薛芷夏下意識的把手移到自己的腹部,雖然孩子現在還沒有成型,可是前世兒子的笑臉出現在她的腦海中。

手不自覺的顫抖起來,她的兒子,也會重蹈覆轍麼?

她曾經信誓旦旦決定要挽回一切,可是薛母的意外離世讓薛芷夏意識到,自己的力量實在太過弱小了。

想到柳欣瑜對自己的態度跟前世如出一轍,薛芷夏不由得開始擔心。如果繼續這麼下去,她的兒子還是會被柳欣瑜害死的!

景鈺沒有留意到薛芷夏的變化,雖然他一直在做一名開導者,可是他自己的心卻不可制止的也難受起來。

之前當他聽到醫生說薛芷夏有了孩子的時候,他那一瞬間的失落連他自己都不明白。畢竟他早就知道薛芷夏已經和傅涼旭結婚了不是麼?有個孩子是多麼正常的事。

難道就因爲他知道兩人的關係並不如表面看上去的那麼融洽,就心裡抱有了一絲期待?

這樣是不對的,不過還好,現在他有了一個理由說服自己。別人已經是一個完整的家庭了,自己也是時候該放下所有了。

就在兩人心裡各自有想法時,突然,景鈺的電話響起。

他走到病房外接聽了一會,回來之後表情有些複雜的看着薛芷夏。

“芷夏,我想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景鈺的神情很嚴肅,讓薛芷夏感到事態的嚴重性。“剛纔我派人去調出了你媽媽……出事時的監控,發現這件事不是意外。”

聞言,薛芷夏一直不變的表情總算有了一絲異樣,她身體一震,問道:“什麼意思?”

景鈺皺了皺眉,猶豫道:“現在你身體太虛弱了,等你好些了,我帶你去……”

“不!現在就給我看!”薛芷夏打斷了景鈺的提議,她怎麼可能容忍晚一秒知道事情的真相。

“可是你現在這樣……”景鈺有些擔心的看着她,如果她再受刺激對身體的影響一定不小,更何況她現在還懷孕着。

薛芷夏知道景鈺的顧慮,卻依舊沒辦法放任這件事不管,她有些哀求道,“讓我去看看吧,好嗎?”

最終景鈺還是拗不過薛芷夏,他想了想,打了個電話。

不到半小時,一臺電腦出現在了薛芷夏的病牀前。

“你的身體還是禁不起大動作,就這樣看吧。”景鈺輕柔的將薛芷夏扶起一些,似是不經意的一個舉動,卻讓薛芷夏感受到了他的體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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