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安寧和崇正帝無疑成了最大的贏家,崇正帝爲獎勵二公子立下的功勞,當場遵守之前才承諾,要封賜一個異性王爺給他噹噹。
安寧見他絲毫不是開玩笑的樣子,暗自苦笑,只得婉言謝絕,笑話,若是真的接受了這個異性王爺的封號,那麼萬一哪天,自己女子的身份被揭穿了,事情就不是那麼容易解決的了。
崇正帝心裡自然是不甘的,現在這個二公子手中不但握有海神珠,還成了船王海颯的主子,無論是從哪方面考慮,他也得好好拉攏這個人,不過,他卻不急於一時,隨即賜了一枚令牌給她,當衆宣佈,二公子憑這塊令牌,可以在宮中隨意行走,從正一品官員的禮遇。
衆人再次吃驚,正一品官員,那可是丞相的禮遇了呀!可見這崇正帝當真是十分看重這個二公子的。
安寧這一次倒是沒拒絕,笑着謝恩,領了之前崇正帝承諾給他們十人的令牌,謝了他留下用御膳的好意,費了好一番周折,安寧才得脫身,出了皇宮。
上了馬車,安寧終於是鬆了一口氣,今天她可是見識到了崇正帝堅持的精神了,崇正帝的意圖,她又怎麼會看不明白,拿出懷中個的那個錦盒,她雖然不知道這顆珠子有什麼作用,但是,單憑崇正帝對這顆珠子的在意,就可以看得出幾分端倪,怕是不僅僅是稀世珍寶而已了。
與其說崇正帝看重的是二公子,倒還不如說他看中的是這顆珠子,以及如今已經認她爲主的船王海颯。
“寧兒,這東西,你可要好好保管,小心謹慎些,不知它帶來的是福是禍……”雲錦面具下的眉峰緊緊的擰成一條線,任憑誰都看得出來,崇正帝對這顆珠子,太過在意了,這顆珠子在寧兒的手中,若是崇正帝想奪了去,那麼……
“哥,你且放心,不會有事。”安寧似看出了雲錦心中的擔憂,嘴角揚起一抹笑容,柔聲說道,不似方纔刻意壓制的低沉,恢復了女兒家的細柔,這馬車之上,就只有她和雲錦表哥,沒外人,她便不需要在僞裝。
關於雲錦表哥的擔憂,倒不是安寧所擔心的,畢竟,這顆珠子只在幾人面前出現過,四國其他的人,都只看到外面的錦盒,卻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什麼,況且,單是看到這顆珠子的人,除了海颯本人,怕也只有崇正帝認得它,崇正帝雖然看重它,但他既然知道那是船王的東西,又加之船王已經認她爲主,便是給他幾個膽子,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動什麼歪心思,最多也就是拉攏自己罷了。
另外,若是他找不到“二公子”,那麼便是拉攏,也存在問題了呢!
端詳着這顆金色的珠子,看來,改日得問問海颯,這顆珠子到底有什麼作用。
皇宮外。
安寧和雲錦上了馬車之後,宸王蒼翟,蘇琴,南宮天裔,韶華郡主看着那馬車漸行漸遠,終於消失在視線當中,想到方纔那一個賭約,四人的臉上都不由得浮出一抹笑容,就連鐵血硬漢南宮天裔的嘴角也是多了一個好看的弧度。
“幸虧那二公子是贏了,不然害我輸了這把扇子,就和我蘇琴成仇人了!”蘇琴搖着手中的摺扇,玩世不恭的冷哼了聲,話雖如此,但他真的在意的不是手中的這把扇子,而是其他的東西,腦海中浮現出安寧的身影,開始的時候,他還真以爲二公子輸了呢,若是二公子輸了,那麼安寧不就真的要被賜給海颯了嗎?
表面上他這般吊兒郎當,但心中卻是大大的鬆了一口氣,原本自己還和那二公子有些小過節,但現在,他卻看那二公子順眼了許多,甚至以後做朋友,也未嘗不可,能成爲他蘇琴認可的朋友,還真不是一件簡單的事情,這個二公子,他就勉爲其難的接受了!
蒼翟眸光微斂,臉上的笑容多了幾分高深。
“二公子……”渾厚的嗓音多了些意味深長的味道,最後深深的看了一眼那馬車消失的方向,翻身上馬,朝着宸王府的方向奔去。
“喂,蒼翟,等等我。”蘇琴忙追上去,不知爲何,方纔他聽蒼翟叫出那一聲“二公子”,倒是有一種奇怪的感覺,那眼神他似乎在哪裡見到過,仔細回想,一時之間卻又想不出來到底是在哪裡見到過,見蒼翟走了老遠,他纔回過神來,跟了上去。
南宮天裔此刻也是渾身輕鬆,不是因爲完成了崇正帝交付的任務,而是因爲寧兒身上的警報解除,說實話,在以爲二公子輸了的時候,他就已經做了決定,誰也不能強迫寧兒做她不願意做的事情,便是皇上也不行,若是皇上真的將寧兒賜給海颯,那麼他便會不顧一切,帶寧兒離開。
所幸那事情在關鍵時候形勢逆轉,那個二公子……嘴角原本揚起的弧度又上揚了幾分,一襲黑色錦衣,整個人在陽光下竟是異常耀眼。
而韶華郡主的心中所想的卻不單單是二公子,佔據她大腦的,更多的是那一張銀色的面具,今天,雲錦對那二公子的在意,她是看得一清二楚,這兩年來在雲錦的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而他和二公子又是什麼關係?
落寞的斂下眉眼,眉宇之間多了些許愁緒。
安寧並沒有直接回安平侯府,如上次一樣,她必須得先去八珍閣,將這身裝扮換下來,重新做回安寧,八珍閣的雅間內,那是雲錦專門爲她設置的一個房間,此時的房間裡,只剩下安寧一人,她出門時所穿的衣裳,此刻正靜靜的躺在榻上,安寧坐在銅鏡前,看着銅鏡中那張屬於“二公子”的臉,嘴角揚起一抹笑容,擡手靠向耳際,正要揭開那張人皮面具,露出自己的本來面目,突然,目光一怔,擡起的手倏然僵住,不爲別的,只因爲從銅鏡中,她看到一個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這麼快便忘記了你的身份了?”安寧的語氣多了幾分不悅,敏銳的她,隨即用原本擡到耳際,準揭人皮面具的手,掩飾的摸了摸耳朵,斂下眉眼,心中暗道:好險!若是自己快了一步,或者是自己沒有這麼快發現他,現在她的真實身份,怕就暴露在海颯的面前了。
在門口的海颯自然是聽出了她的不悅,不過卻是不以爲意的走了進來,“怎麼能忘?正是因爲沒忘,所以海颯纔跟了來,主子,海颯既然是你的人,那便得在你身旁,聽你差遣。”
“我這裡也沒有什麼事情需要你做的,你之前怎樣,你還是可以怎樣,這東秦國好多地方都可以走走看看。”安寧起身,平靜的吩咐道,她怎能讓海颯隨時在她的身邊待着?二公子和安寧不能同時存在,這一點她是再清楚不過的。
海颯可沒有因爲自己的輕鬆而高興,反而皺眉道,“這怎麼行?以往我海颯是自由身,現在可不同於以前,海颯雖然不才,但保護主子還是行的……”
“我不需要保護!”安寧打斷海颯的話,擡眼堅定的對上海颯的藍眸,察覺到他眼中的故意,眉心微皺,這個海颯,在打什麼主意?
海颯卻依舊不理安寧的拒絕,反而是徑自隨意找了一張椅子坐下,那模樣,哪有一點奴隸的樣子?倒是比主子還要主子!
安寧知道,海颯身爲船王,高高在上慣了,是不可能用對真正下人的方法去對待他的,畢竟海颯雖認她爲主,但終究還是那個海上帝國的霸主,這一點誰也改變不了。
有這麼一個大牌的奴隸,真不知道是好是壞!
安寧知道,只要海颯在這裡,她便恢復不了安寧的身份,索性就坐了下來,猛地,海颯好似發現了什麼一般,驚跳而起,高大的身軀走到榻前,目光看着那榻上的東西,一雙藍色的眸子神色變幻。
女子的衣衫?海颯下意識的將那衣衫拿在手中,安寧察覺到他的舉動,身體一怔,心裡大叫不好,忙上前將他手中的衣衫奪了回來,“休得放肆!”
這是她準備換下來的衣衫,怎能被他如此拿在手中把玩?
海颯俊眉微挑,看安寧這般防備的模樣,眸子緊了緊,將拿了衣衫的手放在鼻尖,那香氣讓他心裡一怔,這香氣,他認識,方纔在皇宮之中,他不就是從這個二公子身上聞到了這個香味兒嗎?
目光上下打量着面前的二公子,藍眸充滿了探尋,臉色變了又變,就在安寧以爲自己要被他看穿來的時候,耳邊竟響起海颯的一聲大笑,帶着幾分促狹。
“主子不過十五六歲,竟得了美人相伴,當真是好福氣!這是美人昨夜留下的吧?”海颯笑道,眼中好似在說:大家都是男人,我懂!
安寧明瞭他的意思,嘴角抽了抽,臉上浮出一絲尷尬,但心裡卻是鬆了一口氣,雖然他是誤會了,不過,這誤會正好可以幫她掩飾,安寧扯了扯嘴角,“衣服落在這裡,也不好好收拾好,竟就丟在這榻上,讓你見笑了。”
“哈哈,那位佳人能得主子青睞,海颯當要見一見。”海颯挑眉,卻不知爲何,心裡卻有一絲異樣,很快卻被他刻意的掩飾了去。
“來日方長,一定有機會的。”安寧臉上依舊笑着,可心中卻苦悶不已,這個海颯,是在給她出難題嗎?佳人?呵!
但現在她也不得不許多了,只想快些將海颯給打發掉,做回安寧,只要自己成了安寧,讓“二公子”暫時“躲”一段時間,那麼他便很難再找到自己,眸光微斂,便順着這個話端,繼續說道,“你且在這裡待着,這衣裳我得給她送過去,你不知道,她最愛的便是這一身。”
安寧煞有其事的說道,好似是真的一般。
“那我跟你一起。”海颯忙接口,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跟着她。
安寧皺眉,跟她一起?她的目的就是甩掉他,哪能讓他跟她一起?
“咳咳……”安寧輕咳了兩下,臉上多了一絲尷尬,“怕是有些不方便,我若去了,今夜定回不來,你若跟去,不好安置。”
這樣曖昧的話語,意有所指,海颯一聽不方便,自然是明瞭她的意思,想來這二公子一去,怕該是和佳人共度春宵,他若去了,還真是有些煞風景,打擾他們不說,自己也是自尋尷尬,便是再想跟着這二公子,他堂堂船王的驕傲也不允許他去聽人家壁腳。
“那海颯就在此等候主子。”海颯開口,坐回了椅子上,那銀面公子是這八珍閣的主事者,二公子又是他的二弟,看着房間,似乎是二公子專屬的,他待在這裡,還怕他跑了不成?
安寧心中一喜,朝他點了點頭,隨即走出了房間,在踏出房間的那一刻,安寧終於是鬆了一口氣,她面對的不是別人,是堂堂船王,那個海颯霸主,可不是那麼好糊弄的,方纔騙過了他,實在是大幸,現在,最重要的事情便是離開這裡。
安寧匆匆下了樓,上了馬車,卻是吩咐車伕去城東繞了一圈,在馬車上換好衣裳,揭開了人皮面具,又讓車伕載着她到了城西,在城西下了馬車,到一家茶樓喝了杯茶,才重新僱了一輛馬車回到安平侯府。
這般周折,安寧是爲了防範海颯,不過,到了安平侯府,確定那海颯沒有跟上來,安寧才真正的放心了下來,想到海颯,安寧嘴角揚起一抹笑容,這下子自己已經做回了安寧,怕是海颯也難以尋到端倪吧!
安平侯府,深夜。
安平侯爺一改連續多日夜宿無雙閣的狀況,今夜安平侯爺卻是到了歲蘭軒中,自然是幾家歡喜幾家愁,大夫人得意的同時,心裡卻也堵得慌,若不是形勢所逼,她哪能將自己的丈夫推到別的女人懷中,而那女人還是一個十九歲的年輕姑娘,但一想到三夫人和秦玉雙,大夫人便平靜了下來,好歹這個六夫人是被她控制着的,那麼一個懦弱的女子,在她劉香蓮的手中,還能耍出什麼花招,哼,那秦玉雙不是得意老爺日日夜宿她的無雙閣嗎?不是得意老爺對她疼寵有加嗎?看她今晚在無雙閣如何嫉妒。
大夫人料得不錯,無雙閣內,自從秦玉雙知道安平侯爺去了六夫人的歲蘭軒之後,就一直無法平靜下來,甚至還打算親自去歲蘭軒找老爺,可是,一想到老爺的脾氣,她卻隱忍了下來。
將所有的怨恨都歸咎到了大夫人的身上。
這一夜,安平侯爺寵了六夫人,大夫人得意,秦玉雙傷心,但第二日一早,安平侯爺卻叫來了府中所有的人到大廳集合,當衆安排去幽州的事宜。
“什麼?”大夫人猛地起身,眉心緊皺着看着安平侯爺,手下意識的緊握着。
“大姐,你沒聽見嗎?老爺方纔說得清楚明白,勞煩大姐照看着府中的大小事情,由玉雙陪老爺一起去幽州。”秦玉雙聽到這個消息,終於是從昨夜的不快之中走了出來,臉上暢快的笑着,自從府中多了個六夫人,秦玉雙每日裡的打扮比起以前更加精心了。
安平侯爺坐在廳裡的主位上,喝着茶,對於大夫人和五夫人的針鋒相對,似乎沒有要管的意思。
大夫人冷冷的看了一眼秦玉雙,目光隨即落在安平侯爺的身上,扯了扯嘴角,“老爺,以我看,還是帶六妹去吧!六妹才新入府,若是這般被留在府中,可是冷落了佳人了,況且,六妹年輕,又十分能幹,可以照顧老爺的起居,這樣妾身也會更加放心,老爺,還是帶六妹去吧。”
大夫人說着,給六夫人使了個眼色,六夫人瑟縮了一下,面上卻不怎麼情願,大夫人臉色一沉,大步走到六夫人面前,將她拉到安平侯爺跟前,“六妹,快跟老爺說,求老爺此行幽州,帶着你去。”
六夫人微微諾諾的看了安平侯爺一眼,卻不敢開口,大夫人扯了扯她,“六妹,你倒是開口啊!”
“大姐,你就別逼六妹了,六妹初到府中,應該多花點時間對府中熟悉熟悉,幽州之行,別讓六妹操勞了。”秦玉雙笑道,人也已經從位置上起來,走到安平侯爺身前,替安平侯爺重新倒了杯茶,心中暗道:劉香蓮想找個人和她爭寵,也得找一個像樣點兒的,這個雪兒雖然年輕漂亮,但是這性子不適合爭鬥,不適合便要加入其中,那還不有她好受的?
“六夫人……”大夫人心中怒氣蹭的竄了出來,這個雪兒,當真是讓她失望,冷冷的看着她,那目光似寒冰一樣。
六夫人身體微顫,一擡眼,對上大夫人凌厲的雙眼,更加慌張了起來,“老……老爺,您帶雪兒……一起去吧。”
雖然她不想,但是大夫人面前,她卻不得不這麼做,大夫人說過,她可以讓自己當上六夫人,也可以讓自己再也當不了六夫人,不僅如此,最後的下場恐怕是她承受不起的,大夫人要她做什麼,她除了遵從,別無選擇。
安平侯爺掃了三人一眼,猛地起身,目光在秦玉雙和六夫人身上徘徊。
“老爺……你答應過玉雙的,你可不能反悔。”秦玉雙嬌嗔道,此刻,她也是擔心老爺會有所動搖,畢竟,六夫人是新寵,昨夜他又在六夫人那裡歇息,她本來就不甘心了,更是要藉此機會扳回一城,萬一老爺反悔,決定帶六夫人去,那麼她怕是真的要失寵了。
“老爺,你看六夫人多可人呀,這般年紀,放在府中,可是暴殄天物了。”大夫人當然要竭盡全力說服安平侯爺,說什麼,她也不能看着秦玉雙跟老爺去幽州。
“好了!”安平侯爺厲喝出聲,打斷這兩個女人的你爭我奪,“按照原定的計劃,玉雙去,至於雪兒,以後還有的是機會。”
“老爺……”大夫人神色一變,不甘的叫出聲來,尤其是看到秦玉雙瞬間得意的笑容,眼中的憤怒又多了幾分。
“香蓮,這次替皇上辦事,也去不了多久,府中的事情你暫且好好照看着,別又弄出什麼亂子來,管家會在府中協助你,都散了吧,收拾收拾,立刻啓程。”安平侯爺打斷大夫人的話,無視大夫人難看的臉色,大步走出大廳,只是,在經過安寧的時候,卻又倏然頓住了腳步,看向安寧,眼中的凌厲平復了些。
安寧承受着他的視線,她在等,等待着安平侯爺的交代。
“寧兒啊,我走後,若是璃王殿下來找我,你便替我招待一下,璃王殿下是王爺,身份尊貴,你可不能怠慢了。”安平侯爺嚴肅的說道,上次璃王離開侯府後,雖沒有再來,但也讓人給他送了幾封信,信中的意思是再明顯不過的了,璃王對寧兒有意,這條大魚,他怎麼着也得抓住了。
“是,寧兒知道了。”安寧斂眉,柔聲答道,安平侯爺所打的主意,她心中一早就明瞭,讓她招呼璃王是嗎?只要璃王趕來,她又怎麼會吝嗇“招呼”?
安平侯爺又看了安寧一眼,見她溫順的低着頭,便放心的走了出去,秦玉雙亦是得意的揚起了下巴,“福兒,還不快些回無雙閣給我收拾收拾,別耽擱了老爺出發的時間。”
說着,不理會大夫人滿臉的憤怒,扭動着婀娜多姿的身體,滿臉笑容的離開大廳。
啪——
“啊……夫……夫人……”
六夫人委屈的叫出聲來,捂着被大夫人打了的臉,緊咬着脣,身體瑟瑟發抖,滿心恐懼。
“哼,這點兒事都做不好,不如死了算了。”大夫人冷哼一聲,一腳踢在六夫人的身上,六夫人一個踉蹌,撲倒在地,委屈又可憐。大夫人可不管她是不是可憐,她在意的是事情的結果,竟還是讓秦玉雙那賤人佔了上風,這次去幽州,回來之後又會有什麼變數?這讓大夫人心中十分不安,沒有理會地上的六夫人,跨過她的身體,朝着大廳之外走去。
大廳裡的人各自都散了去,獨獨留下一臉委屈的六夫人,瑟縮的匍匐在地上,嚶嚶哭泣,以及在一旁看着她的安寧。
“想要在這侯府活下去,流淚是最要不得的,收好眼淚,讓自己變得強大,這纔是硬道理。”安寧冷聲說道,不知道是說給誰聽的。
六夫人聽到這話,身體一怔,聞聲看去,卻只見一抹白色身影,消失在門口,但她方纔說的話,卻不斷的她的耳邊迴盪。
讓自己變得強大,這纔是硬道理?
這侯府,她才進來不過幾天而已,可所遭受的卻是比身受貧寒還要痛苦,以往雖然貧窮,還不得不爲爹爹看病的銀子發愁,但她卻不如此刻這般絕望,這侯府,看似光鮮亮麗,但卻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大夫人對她欺壓,五夫人將她當成敵人,還有老爺……一想到種種,淚水又掉了下來,在這侯府,她勢單力薄,明着是個主子,可實際上,在大夫人的控制下,她連一個下人都不如,她如何才能變得強大?
老爺今天帶着五夫人出行,可她之後這段時間的日子怕也並不會好過,便是在單純,這一點,她也是明白的,今天壞了大夫人的事,大夫人又會怎麼收拾她?
果然如雪兒猜想的那樣,安平侯爺剛走不過一炷香的時間,大夫人就將她叫到了錦繡閣中,讓顧大娘給了她一套下人的衣裳,讓她換上,告訴她,老爺不在,她便不是六夫人,這個府上,不養沒用的人,這些天她既然不能伺候老爺,那麼便當下人,伺候主子。
雪兒的日子想當然,水深火熱怕都不足以形容,安平侯爺離開侯府好些天,璃王也並沒有如他所說的那樣來找過他,安寧樂得自在,這日,她本想去八珍閣找雲錦表哥,但一想到那海颯,便立即打消了這個念頭,前日表哥暗中派人捎信來,告訴她,自從那日她離開八珍閣之後,海颯便一直在那裡等着,就住着她的那個房間,就連白天也不曾離開過。
安寧知道,他定是在等自己,不能去八珍閣,她便帶着碧珠到了城北天靈寺。
東秦國的風俗,人若是死了,不僅僅會有一個墳墓,一般還會在寺廟中安置一個靈位,裡面放上那人生前用過的東西,算是受着寺中佛祖的庇佑,以超度亡靈。
雲蓁死後,連墳墓都沒有,安平侯爺更加是不會替她在寺廟中安置靈位的,安寧在重生之後,偷偷的在天靈寺中安置了一個,以往每次來,她都是一個人悄悄的來,這一次,她帶上了碧珠。
天靈寺中,安寧拜了雲蓁,正要去找方丈,卻在經過寺廟後院的時候,聽到兩個爭吵聲,其中一個人的聲音,她是認識的,安寧下意識的頓住了腳步,藉着假山的隱蔽,靜靜的聽着。
“你也配來看她!”南宮彥緊咬着牙,恨恨的瞪着面前的中年男子,這個人,是他南宮彥一輩子的仇人,他沒有想到,這麼多年過去了,他竟又到了東秦國,他來是幹什麼的?心中有無數疑問,但很快他便想到了答案,卻也滿心的諷刺,他竟還有臉來這裡!
中年男子微微皺眉,“她是我的妻子,我來看她,天經地義!”
事實上,他已經在天靈寺中住了月餘,就是因爲這裡有她的靈位,每天用大部分的時間來陪着她的靈位,他就已經很滿足了,想到那飛花小築,自從那日被蒼翟趕出來之後,飛花小築便日日夜夜有侍衛嚴加看守着,若是別處,他想進,便沒有人能夠攔得住他,但是,那個地方不一樣,若是因爲侍衛阻止他,而造成了飛花小築的損壞,那是自己不願看到的局面。
這中年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北燕皇帝無疑。
“哈!妻子?若不是你當年用盡卑劣的手段逼迫她,她會成爲你的妻子?”南宮彥冷哼出聲,手已經緊握成拳,他恨不得殺了眼前這個破壞了他一生幸福的男人,若不是他,昭陽便是他的妻子,想到此,南宮彥眼中多了幾分瘋狂,“她是我的,一直都該是我的!”
“逼迫?你以爲以她的性子,誰能逼迫得了她?雖然你不願承認,但她終究愛的是我。”北燕皇帝聲音平靜無波,但沒人知道他內心的洶涌澎湃。
“不,不是這樣的,她怎麼會愛你?她那麼聖潔,怎麼會愛上你?”南宮彥大吼道,他和昭陽青梅竹馬,從很早開始,他就已經愛上了她,他是南宮世家的大公子,昭陽是公主,兩人從小便玩在一起,那是他這一生最快樂的時光,他曾發誓,非昭陽公主不娶,爲了能配得上她的公主身份,他不斷的努力,成爲當時東秦國內年輕一輩的翹楚,深受先皇器重,昭陽及笄之後,先皇就已經將她許配給自己,昭陽身爲大姐,又極爲聰慧懂事,當時其他皇子們都極其依賴她,尤其是現在的崇正帝,二人感情極好,先皇更是將教導崇正帝的任務交到了昭陽的身上,所以他們便約定,三年之後成婚,可是,三年的期限就快到了,眼看着他就可以完成多年來的心願,娶昭陽爲妻,可這個男人的出現卻破壞了一切。
他卑鄙,他奪人所愛,無所不用其極!
“你這個劊子手,我要殺了你!”南宮彥猛地出手,凌厲的掌風滿含殺氣。
北燕皇帝眼疾手快的擋住他這一擊,顯然,南宮彥在北燕皇帝的面前絲毫不具威脅,北燕皇帝眸子一緊,面容有了些許波動,“劊子手又如何?我手上沾染的鮮血是不少,告訴你,當年我帶昭陽走,你一路追出北關,若不是昭陽求我,你此刻早已經是一抔黃土。”
年輕的時候,他征戰沙場,殺了不少人,他不介意自己的手中多南宮彥這一條命,但是,他卻答應過昭陽不會殺南宮彥,既然答應了,他便不會食言,當年如此,現在亦是如此,用力將南宮彥推開,強大的力道讓南宮彥身體後退了好幾步才穩住了身體。
“哈哈……昭陽?你現在殺了我又如何?你將昭陽搶了去,卻不好好待她,讓她那般年輕就離開人世,你根本不配提昭陽的名字。”南宮彥咬牙切齒,心中不甘,沒有人知道他在聽說昭陽香消玉殞的消息後是怎樣的痛苦,那樣一個風華絕代的女子,到了他北燕國,短短几年的時間,便撒手人寰,爲什麼奪走她,卻不好好待她?竟讓她那麼年輕就離開了這個世上!
北燕皇帝身體一怔,眼中終於流露出一絲痛苦與悔恨,“我欠她的,我遲早會還,但……你沒有資格來指責我什麼!”
這是他和昭陽之間的事情,別人沒有資格插手,即便是曾經身爲昭陽未婚夫的南宮彥也沒有這個資格!
“沒有資格?呵……哈哈……”南宮彥笑得悲涼,竟然笑着流出了淚水,“我沒有資格?曾經我是最有資格的人,現在我卻沒有了資格?”
北燕皇帝眉心微皺,“在昭陽嫁給我的那一刻起,她和你便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休得以昭陽的未婚夫自居,你早已經不是了。”
昭陽完完全全是他一個人的,便是她死了,也只能是他的!
只是,自己欠她太多,多得用這條命來還都還不完。
“哼,你別以爲你是北燕國的皇帝,就可以操控一切,你是皇帝又怎樣?我和昭陽的過往在我心中早已經根深蒂固,你有本事便將我的記憶抹去,哈哈……你說沒有關係便沒有關係麼?只要我不死,我永遠都可以隨時想念她,這一點你無法控制。”南宮彥似故意要刺激他一般,笑得更是猖狂。
北燕皇帝冷哼一聲,心中竟生出了殺意,但是,很快,那殺意便慢慢消失,不爲別的,只因爲他想起了曾經對昭陽的承諾,嘴角勾起一抹苦笑,昭陽啊昭陽,我如今這般記着對你的承諾,可曾經的我竟做出那般傷害你的事情,最不可饒恕的是我自己,不是嗎?
深深的嘆了口氣,北燕皇帝高大的身形多了幾分落寞與蕭索,不再理會南宮彥的叫囂,徑自走向院中的一個房間,那個房間裡擺着的,正是昭陽長公主的安置在天靈寺的靈位。
南宮彥依舊叫囂着,口中不斷的呢喃着“昭陽”二字,瘋狂的大笑,笑得滿臉是淚。
安寧將方纔二人的對話一絲不差的聽了進去,內心是震驚的,她曾經隱約知道昭陽長公主的未婚夫婿是南宮彥,但卻沒有料到,南宮彥對昭陽長公主竟用情如此深,那一個不知道是笑着還是哭着的男人,哪裡還有半分南宮家主事者的氣勢?
而另外的那人……安寧看向那個房間,從方纔的對話中,她聽出那人便是北燕皇帝無疑了,心中不禁生出一絲好奇,他們之間曾經和昭陽長公主到底發生過什麼?
想到蒼翟,以及蒼翟口中說的仇恨,又是因何而起?
南宮彥在原地待了許久,幾個時辰之後才離去,而北燕皇帝自進了那房間之後,便再也沒有出來,等到他再次出來的時候,已經是傍晚十分,安寧刻意留了下來,她沒走,是想趁着北燕皇帝離開房間的片刻,去拜一拜那個讓所有東秦國的人都尊敬的昭陽長公主。
房間裡,只擺着昭陽長公主一個靈位,安寧看着那靈位,腦中浮現出蒼翟的身影,昭陽長公主在蒼翟心中的地位,她是知道的,怕是沒有誰比她更重要,曾經遠嫁北燕國的公主,在北燕的幾年間到底經歷了什麼?那麼年輕便香消玉殞?
後宮之中的鬥爭一直都是殘酷的,但昭陽長公主卻是個聰慧的女子,便是因爲善良不去害人,但自保也應該是可以的,想到方纔北燕皇帝說的話。
“我欠她的,我遲早會還。”
這個北燕皇帝怕也是真心的愛着昭陽長公主的吧!
安寧跪在靈位前,拜了三拜,正要起身,卻聽得身後傳來一個聲音。
“你是誰?”男人的聲音渾厚而有力,帶着幾分不容忽視的威嚴氣勢。
安寧微怔,意識到來人是誰,忙鎮定的回身,正要開口,卻聽得那聲音再次想起,“是你!”
“你……認識我?”安寧眉心皺緊了幾分,擡眼對上來人的視線,不着痕跡的將他打量了一遍,黑髮黑眸,身形挺拔,那雙眼尤其明亮,人過中年,歲月似讓他更具魅力,不僅僅是英俊,渾身還由內而外的透着一股子威嚴,站在他的面前,安寧感覺到一種無形的壓力,就像是面對着巍峨的看不到頂峰的高山,便是身上僅僅只着平凡的衣裳,也絲毫掩蓋不了那自然而然散發出來的貴氣。
尤其是那一張臉,她極爲熟悉,這個男人和蒼翟有七分相像!
北燕皇帝的威嚴收斂了幾分,看了一眼安寧,隨即坐在了一旁,他的身邊正好是一套煮茶的工具,沒有回答安寧的問題,北燕皇帝徑自開始煮茶,每一個動作都好似做了千百遍,極其熟悉,尤其是他煮茶時的眼神,專注,認真,又充滿柔情,似在懷念這什麼。
這一幕讓安寧想到了和蒼翟在飛花小築的那一晚,不知爲何,兩個身影竟漸漸重合,那麼的相似,只是,一個年輕,一個年老罷了!
一時之間,安寧看得呆了,時間分分秒秒的過去,安寧忘記了要離開,更忘記了她方纔的疑問。
“坐下來陪我喝一杯吧!”等到茶煮好之後,那個渾厚有力的聲音再次響起,安寧微怔,看着桌子上擺着的兩杯茶,斂了斂眉,終究還是走了過去。
安寧並沒有因爲眼前的人是北燕皇帝而束手束腳,從此刻的北燕皇帝身上,她竟感受到幾分親切,他邀自己喝茶是善意的,她又怎能拒絕人家善意的邀請呢?
茶香繚繞,入口,安寧卻再一次吃驚了,她喝過蒼翟煮的茶,驚爲天人,此刻北燕皇帝煮的茶,同樣讓她心中暗自叫絕,明明煮茶的所有手法步驟都是一模一樣的,可煮出來的茶,卻是兩個味道,兩個讓人同樣讚不絕口的味道,回味無窮。
北燕皇帝看着安寧臉上的表情,便明白她的感受,剛毅的臉龐多了一絲笑意,威嚴也隨之慢慢淡化,伸手拿着自己手中的茶,卻沒有喝,而是起身走到昭陽長公主的靈位前,將茶擺在那裡,“雖比不上你煮的,但勉強能喝吧。”
北燕皇帝似自言自語,安寧看着他的舉動,心中的疑惑更濃。
“她……是怎麼死的?”安寧突然問出口,她很想知道昭陽長公主怎麼死的,這個男人明明很愛她,以他的能力,若是真心要保一個女人,便是身處爾虞我詐的皇宮之中,那也應該不是難事。
想到蒼翟曾經流露出來的仇恨,安寧的心中竟浮出一絲憐惜,外界相傳,昭陽長公主是病逝,但安寧卻覺得不是這樣的。
北燕皇帝身體明顯僵了一下,渾身迅速凝聚起一股戾氣,強大的壓力讓安寧的手抖了一抖,心中咯噔一下,自己終究是問錯了嗎?只是,正此時,北燕皇帝身上的戾氣慢慢消失,英俊的臉上多了一些就連安寧也看不真切的東西,似自責,似悔恨,似痛心……
北燕皇帝沉默不語,似沒有要回答安寧的意思,安寧長長的吁了一口氣,她在問出這個問題的時候,就已經是在冒險了,北燕皇帝剛纔身上的氣息,那樣凌厲駭人,明顯的給了她答案,她若是再探究,再一次觸怒了他,那就是自找麻煩了。
慢慢的喝着杯中的茶,安寧想着,快些喝完,然後早早離開,正當她放下茶杯之時,北燕皇帝再一次開口,“可否幫我一個忙?”
詢問的語氣,完全讓人感覺不到他威嚴與壓力,就好似朋友之間的請求。
安寧看着那站在昭陽長公主靈位前的高大的身影,“伯父請說,安寧能夠做到,自當竭盡全力。”
這個北燕皇帝明顯是認識她的,雖然她不知道他是怎麼認識自己的,但自己便是問了,或許也會和先前的兩個問題一樣,得不到答案。
“我明日,便會離開東秦,我離開之後,請你幫我照看一個人。”北燕皇帝沉聲開口,語氣之中多了些許無奈。
安寧微怔,照看一個人?腦海中浮現出某一個身影,她心裡隱隱有了底,“安寧自當不負所托。”
“哈哈……”安寧的話剛落,北燕皇帝便爽朗的笑出聲來,轉身看着這個不過十五歲的小丫頭,眼中的光芒亮了幾分,“我還沒說那人是誰,你便已經知道了,果然不愧是他看中的!”
這等聰慧,站在他的身邊,是配得上他的!他來東秦這段時間,可一直都沒閒着,對於這個姑娘,他雖然沒有出面,但卻見過不止一次,這丫頭慧黠內斂,有朝一日,一定能夠幫得到他!
安寧斂眉,心跳漏了一拍,他看中的?他指的是蒼翟嗎?
“你走吧!我再一個人陪陪她,等我離開後,你若下次再來這天靈寺,便順道替我來看看她吧!”北燕皇帝轉身,又專注的看着那靈位,聲音中多了一絲嘆息。
“好,下次來,我會來看她,那安寧先告辭了。”安寧福了福身,算是行禮,她知道,這一次北燕皇帝口中的“她”指的是昭陽長公主,最後深深的看了那一個英挺的背影一眼,隨即走出了房間。
天色已晚,這一夜安寧並沒有回侯府,讓天靈寺的住持安排了一個廂房暫時住下,她不斷的回想着關於北燕皇帝的事情,久久無法入眠,看到榻上躺着的碧珠已經熟睡,索性就披了披風,走出了房間。
安寧在天靈寺的後院中走着,不知不覺又來到了那個安放昭陽長公主靈位的房間外,聽到裡面似有男人說話的聲音,安寧嘆息了一口氣。
這一夜,這個房間燈火未歇,一直傳出男人柔聲的呢喃,似在對情人低訴……
安寧去了孃親的靈位前,孃親的靈位並不像昭陽長公主那樣,擁有一個屬於她一人的房間,這個天靈寺,怕也只有昭陽長公主有如此特殊的待遇,其他的統統是安放在一個大殿裡。
安寧到了的時候,大殿之中竟有一人,安寧微微吃驚,這麼大半夜了,竟還有人在這裡祭拜,莫非是和她一樣?
安寧進去,下意識的看了一眼那人,一箇中年婦人,一身素衣,髮髻盤得細緻至極,安寧只看到她的背影,便覺得這個婦人十分高貴,定是出身於大戶人家。
婦人跪在另外前,雙手合十,雙目緊閉,認真而虔誠,安寧想,這婦人或者是祭拜她的丈夫吧!婦人不過三十多歲的模樣,便失了丈夫,當真是讓人憐惜。
安寧正收回視線,猛地,她的眼神卻是一怔,不爲別的,只因爲她看到那婦人所祭拜的靈位上竟沒有一個字,單單是一個牌子在那裡立着,這讓安寧心中吃驚不小,她在給孃親安置靈位的時候,也沒有寫上名字,她是不想讓某些人發現,雖然沒有寫上“雲蓁”二字,但也有“孃親之墓”四個字樣,而這個婦人所拜的靈位,竟連一個字也沒有。
直覺告訴她,這婦人和自己一樣,不願讓人知道這靈位是屬於誰的,甚至這婦人比她保密得更甚。
安寧心中的好奇直線上升,斂了斂眉,幾乎是下意識的,安寧開口,“夫人,更深露重,夫人早些回房歇息,別累了身子。”
中年婦人睜開眼,方纔安寧進門之時,她便已經發現有人進來了,卻沒有料到安寧會開口說話。
婦人臉上浮出一抹笑容,起身,但許是跪了太久,雙腿有些發麻,這一起,竟有些力不從心,險些摔了下去,安寧下意識的上前一步,伸手扶住那中年婦人的身體,“夫人,小心些。”
這一靠近,安寧終於是看到了婦人的臉,心中竟是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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