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臉灰白灰白的沒有一絲生氣,眼眶四周都是青的,顴骨高高地聳了起來顯得老夫人的眼睛特別的大,灰白的頭髮散亂,看向裴氏的目光帶了一抹戾氣,看着甚是恐怖,如是半夜的鬼魅一般。
裴氏被她看得不由得心裡發寒,一時不知道怎麼回答。
“快給我說清楚,你好端端地帶韻兒去赴宴怎麼會發生這的事?”老夫人聲音沙啞地喝道。
這去了高門大戶裡做客,講的規矩可多了去了,一般哪會出什麼事?除非有人有心設計,或是自己出什麼幺蛾子。
老夫人雖是病在牀榻間,可腦袋還是清醒的。
其他兩個的當事人是宋子逸與董啓俊。
宋子逸是老夫人從小看着長大的。
另一個董啓俊是名聲在外,可這在五皇子府裡行那苟且之事是什麼樣概念?董啓俊是浪蕩,可在五皇子府裡,他能不管不顧就能隨便拉一個人行事?
這好好的閨秀,哪個身邊不是有丫頭跟着的,而且主人家定也安排了專門招呼閨秀的人。
怎麼會發生如此荒唐的事情?
老夫人心裡想着,目光裡的戾氣愈加濃烈。
裴氏不由得身子都往後挪了挪,擡手抹了抹眼角的淚水,哭道,“母親,都怪我,我不該帶她去赴宴的,今日在五皇子府我與韻兒兩人在那碰到了寧丫頭,我與韻兒就說母親您生了病,請她回來看看你,可誰知道,誰知道她……。”
裴氏說着又是抹了兩把淚,一副非常傷心的模樣,“誰知道她不說來看您就是了,還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說我與韻兒的不是,我見她如此,就只好作罷,五皇子妃娘娘心好,吩咐丫頭帶了我與韻兒去梳洗,韻兒年紀小聽不到那些戳心窩子的話,梳洗完了,韻兒就說想要在園子裡走走,我想在五皇子府裡不會有事的,所以就讓去她去了,不想,她卻把丫頭給甩了,然後,……就出了這麼大的事。”
當時她與女兒兩人也是與蕭清寧有過沖突,當時衆目睽睽之下那麼多人都看到了,左右老夫人是瞞不過的,不如還不如把責任推到她蕭清寧的身上去。
裴氏趴在牀榻上,一隻手捶打着牀榻,哭得泣不成聲,“早知道,我不該帶她去的,她說要伺候母親您的,我就不該帶她去的,母親,您想想辦法,救救她。”
沈清雨微垂着眼瞼。
這是怎麼一回事?
沈清韻,宋子逸,董啓俊怎麼會是折騰到了一起去了?
若是宜安郡主想給宋子逸另找一個美妾,算計宋子逸與沈清韻,她能理解,若是她爲姦夫董啓俊找美人,董啓俊與宜安郡主之間的事,她是知道的,所以,也說過去。
但,爲何沈清韻是與宋子逸,董啓俊一起被抓姦?
沈清雨怎麼都想不通。
老夫人聽了,毫無生氣的臉上頓時涌了濃濃的怒意,一下就坐了起來,“你這個沒眼色的,在五皇子府裡做客,怎麼能讓韻兒自己一個人待着?你是怎麼做母親的?怎麼不好好看着韻兒……如今出了事知道厲害了?你要讓韻兒以後怎麼做人?就知道哭,哭有什麼用?”
“韻兒可是還有弟弟,還有堂姐,你讓他們以後怎麼說親?啊?”老夫人想得遠,更是擔心幾個孫子的親事,出了這樣的事,人家只當沈家的門風有問題,那好一點的人家都不會把閨女嫁進來!老夫人覺得怒罵還還不解氣,往四周看了一眼,一手就抓了玉枕就往裴氏砸了過去。
裴氏雖是哭得傷心,可還是時刻注意着老夫人,老夫人又是病着,到底動作就沒有那麼利索了,裴氏尖叫了一聲就躲開了朝她砸過來的玉枕。
“你還敢躲,你還敢躲!你這個做死的娘們,你還敢躲,我沈家的臉都要被你給丟盡了!”老夫人頓時氣得不行,又咳了起來,咳得上氣不接下氣,似是喘不上氣的模樣。
“母親。”羅水月急道。
“祖母。”沈清妍與沈清雨急得團團轉。
“老夫人。”林媽媽和翠香幾個丫頭忙是倒茶。
裴氏嚇得臉色蒼白。
女兒已經出事了,要是老夫人這一氣沒有順過來,那那不就是被自己給氣死的,把長輩給氣死了,那自己就完了!
裴氏頓時放肆哭了起來,“母親,是兒媳錯了,您不要生氣,韻兒還指望着您救她呢。”
羅水月皺着眉頭瞥了眼裴氏,伸手扶着老夫人,林媽媽小心地餵了一口溫茶給老夫人喝了,老夫人這才慢慢地止住了咳。
老夫人這氣一順,就指着裴氏罵道,“你自己說,怎麼救韻兒?那是五皇子,那是皇子,我一個快要斷氣的老婆子,怎麼救?”
沈家早就是日薄西山了。
好在是大兒子娶了羅家的閨女,沈清雨那狠心的丫頭又擡去了宋家,沒有斷了與宋家的關係,還是藉着宜安郡主,與皇家的也算是搭上了一星半點的關係。
裴氏愣了下,隨即哭道,“母親,您一定可以的,您可以一定可以救韻兒的。”
說着目光看向沈清雨,“雨兒,你回去跟郡主說幾句好話,讓她救救你妹妹。”
沈清雨抿了脣,雙手都握成了拳,“二嬸,侄女在不過是一個上不得檯面的,郡主面前哪有我說話的份。”
爲了沈清韻去求宜安郡主?
沈清雨心裡一萬個不願意。
她一點都不想欠宜安郡主人情。
欠了她的,以後還不得自己去還?怎麼還?
自己在宋家,她是宋子逸的妻,自己是宋子逸的妾。
所以,就算是沈清韻是自己的堂妹,沈清雨也不想爲了她去求宜安郡主。
“侄女,宜安郡主定是要去救世子的,你就順便讓她爲韻兒說句好話就可以了,也就是順便而已,只要把你妹妹救出來了,到時候二嬸一定記得你的大恩,二嬸做牛做馬報答你與郡主的大恩大德。”
“二嬸就當你是答應了,回頭我讓你韻妹妹給你磕頭道謝。”裴氏也不管沈清雨回答,就自顧自地哭着替沈清雨做了決定,跟沈清雨哭訴完了,然後又是看向羅水月,“大嫂,你也幫幫我吧,雖如今我們這一房已經分了出去了,可一筆寫不出兩個沈字,你也幫幫我,你看在韻兒叫你一聲伯母的份上幫幫忙,你認識的人多,幫我想想辦法救救她吧!”
羅水月心裡嗤笑。
自己認識的人多?
還不是想讓自己回孃家從父親那邊找找路子?
羅水月撇了撇嘴,道,“弟妹,明人不說暗話,今天侄女是在皇子府裡鬧了事出來,看五皇子的態度,他若是想息事寧人,就不會讓大理寺送!所以,家父雖然是吏部尚書,可這雞蛋也不能看着是石頭還湊上去磕,是不?”
羅水月一向是有什麼說什麼,這次沈清韻宋子逸,董啓俊三人得罪的五皇子,這其中的厲害關係,她直言不菲地直接指了出來。
裴氏哪裡不明白這其中的厲害,可三人,宋子逸有個郡主妻子,公主府岳家,董啓俊姑姑是淑妃,只有自己的女兒……裴氏哭道,“那也不能不管韻兒啊,那牢獄是什麼地方,她一個姑娘家家的……”
羅水月一下一下很有節奏地輕輕地給老夫人撫背順氣,“哎,弟妹,我這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什麼心有餘而力不足,她就是不想幫!一家人,一個兩個都眼睜睜地看着自己的女兒受苦!裴氏只得把希望放在了老夫人的身上,希望老夫人出面發話讓沈清雨羅水月出手,於是伸手一把揪住了老夫人身上薄被,哭求道,“母親,您救救韻兒……”
老夫人被裴氏哭鬧得頭痛欲裂。
“救?救什麼救?”沈幀一臉鐵青地進了屋,走到了牀前,放輕了聲音,朝老夫人行了禮,“母親,您今日如何了?好些了沒有?”
“嗯,還是老樣子。”老夫人點了下頭。
裴氏一下就撲了過去,揪住了沈幀的腿,“老爺,韻兒是被人陷害的,她已經受了這麼大的委屈了,我們不救她,她要怎麼辦?她從小錦衣玉食的,從來沒有吃過一點苦,那牢裡的苦楚,她怎麼受得了?……”
沈幀一腳踢開了裴氏,“你沒有看到母親病着嗎?你還敢在母親面前哭鬧?”
裴氏被踢到了一旁,過了半響纔回過神來,扶着牀沿慢慢地站了起來,睜大了眼睛看着沈幀,眼淚嘩嘩地往下掉,“老爺,我這不是也沒有辦法嗎?我也是擔心女兒啊,我們就這麼一個女兒,我心裡着急啊,我若是有辦法,我怎麼會叨擾母親她老人家?”
“你還有臉說,你帶了她出門,就該好好看着她!”沈幀道。
“你怪我嗎?我出門還不是爲了你好,爲了沈家好,爲了兒子,女兒好!你以爲我希望女兒出這樣的事嗎?”裴氏陰着臉說道,瞧得沈幀越來越沉的臉,裴氏忙是放柔了聲音,道,“老爺,韻兒是您從小嬌寵着長大的,您想想辦法救救她,她從小哪裡吃過這樣的苦?何曾遇到過這樣的事?她心裡一定十分害怕。”
“不要跟我提這個孽女!”沈幀目光看向裴氏,喝道,“她做出如此下賤不要臉的事出來,我當是從來沒有她這個女兒!”
五皇子府裡的人一把人送去大理寺,事情就迅速傳了開來,在衙門同僚看向自己的目光就帶了不少的顏色,既是曖昧又是嘲笑,他當時恨不得就找個地洞鑽進去。
他的臉都快要丟盡了,這個不要臉的孽障,居然做出如此無恥的事情來,她一個好好的大家閨秀,居然如此不要臉,如此放蕩!
“老爺!那是我們的女兒,你怎麼可以……?”裴氏聲音都尖銳了起來,不可置信地看着沈幀。
“閉嘴!”沈幀一巴掌揮了過去,目光嚴厲地看向裴氏,“母親病重着呢,你要再吵吵鬧鬧,莫說我沒有警告你!”
裴氏一下就被打蒙了,只覺得一隻耳朵都嗡嗡地響,嘴裡充滿了濃烈的血腥味,好一會才哇的一聲吐出了一口血,看着沈幀一臉的嚴厲肅穆,她不敢再哭鬧,只得用帕子捂着嘴低聲抽泣着。
“母親,您好好養病,那死丫頭的事情你不要操心,兒子會處理好的。”沈幀看向老夫人說道。
“作孽哦。”老夫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
“大嫂,母親就拜託你了,我們就先告辭了。”沈幀朝羅水月抱拳。
“二叔有禮。”羅水月道。
“母親,您好生休息,兒子明日再過來看您。”沈幀與老夫人說道。
裴氏捂住着被打腫了的臉也屈膝告辭。
“嗯。”老夫人點頭。
等沈幀與裴氏離開了屋子,老夫人看向沈清雨說道,“世子出了這麼大的事,你快回去。”
“可祖母您的病……。”沈清雨擔憂地看着老夫人,說道。
“回吧,你祖母有我和妍兒在呢。”羅水月看了眼沈清雨,伸手扶着老夫人躺了下去,說道。
沈清妍看向沈清雨溫順地點頭頷首。
“快回吧!”老夫人罷手。
沈清雨只好點頭告辭。
五皇子以淫/亂皇子府邸的罪派人把宋子逸三人送到了大理寺,大理寺卿自是不敢大意,直接把人關押了起來。
關進了牢,好了會,宋子逸唔了一聲才昏昏沉沉地睜開了眼睛。
“醒啦?”隔壁的董啓俊一臉的悠閒,大大咧咧地坐上,看向宋子逸道。
對面的房裡,沈清韻小臉煞白,一臉的驚恐縮在角落裡簌簌發抖。
宋子逸環顧了一眼,眉頭一皺,看向董啓俊問道,“這是哪裡?”
“大理寺牢裡。”董啓俊道。
大理寺牢裡?宋子逸撫着發痛的後腦勺,皺着眉頭想了想,擡眸看了眼對面抖成一團的沈清韻,然後看向董啓俊問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他暈倒後,發生了什麼事?
爲何,他,董啓俊,沈清韻會被關到了大理寺來?
而令他更加鬱結的是,那該死的媚毒,還在作祟!他整個身子依舊是着了火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