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便是如此,即便是自己最初做錯了,最後被揭露出來,他依舊不會認識到自己這一點上做的不對,因爲從本質上他就沒覺得這件事是錯的。
邵子銘便是如此。
他本性就散漫的很,不願意受拘束,從延州城帶回一個自己中意的女子爲妾,就算因爲她是煙花女子,他也不覺得在這方面有什麼不對,所以他怪的是這規矩。
邵三老爺要求他把人送走,幾天之後,邵子銘是把人送走了,送出了洛都城,邵家對外則是說沒有這個人,一切只是謠傳,長的相像並不能說明就是同一個人。
這天邵子銘前來找邵子鈺,喝的大醉酩酊。
他倒是誰也沒怪,沒怪藍家小姐見到阮姨娘說認識,也沒怪那些傳言的人,他就怪這規矩。
林清苒過來瞧的時候,邵子銘正說着這些世家的規矩,含糊不清,一會兒又扯到什麼律法,總是他是醉了。
林清苒看了邵子鈺一眼,眉頭微皺,她不討厭邵子銘,卻覺得他的散漫和灑脫,不過也是因時而異。
他散漫,所以對官職並不在意,他灑脫風流,可以無視這些束縛把阮姨娘帶回來,可他卻最後還是屈服在了三伯三伯母的壓力,把阮姨娘又送走了。
倘若今天他因爲要堅持心中那一份對這些規矩的反駁,直接帶着阮姨娘走了,官也不要,林清苒還會覺得他某些方面是真的做到了他所表現出來了,但他沒有。
因爲他應該比誰都清楚,淨身出戶意味着什麼,沒有足夠的銀子,撐不起他想要肆意風流灑脫的性子。
所以人在絕大多數時候還是會很自然的選擇對自己有利的一面,有的選擇就不會把自己置於絕境中。
林清苒叮囑邵子鈺注意一些四哥,剛要轉身離開,趴在那兒拿着酒杯的邵子銘喊住了她,“弟妹,你是不是當年就猜到了阮姨娘的身份。”
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林清苒站在那沒有動,邵子銘擡起頭來,定定的看着她。
“四哥,猜到如何,沒猜到又如何。”和她沒有半點關係,就算是她邵子銘找了是個煙花女子納妾,也和她無關。
邵子銘笑着搖搖頭,轉身拍了拍邵子鈺的肩膀,“小五纔是我們之中最有福氣的那個。”繼而搖搖晃晃的要站起來,邵子鈺扶了他一把,邵子銘伸手扶住一旁的柱子,就靠着扶手,望着院子,低聲喃喃着他們聽不清的話。
邵子銘這樣的狀態並沒有持續幾天,半個月之後,有個需要外任的差事,邵子銘主動請纓,邵三老爺也覺得出去的好,可以沖淡一下這邊的事,於是邵子銘帶着餘氏和兩個孩子外任去了。
臨別前來和邵子鈺道別,邵子銘整個人的狀態看起來比之前的還要好,彷彿那件事對他沒有造成一點半點的影響,反而是因爲外任這件事讓他心情好了不少,難以看透。
而他這一去,又是三年...
三年的時間過的很快,彈指一揮間,邵子鈺這邊收到邵子銘的來信,說是還要再留三年,不願意回洛都城來。
這洛都城對邵子銘來說就像是一個四面圍牆的城,邵家就是一座牢籠,留在外面讓邵子銘覺得自在,三房還有長子繼承不需要他擔心,這一回寫信回來,主要也是爲了告訴邵子鈺他們,跟着一塊外任去的蘭姐兒定親了,婚期就在下半年的十月。
林清苒這邊也有收到四嫂餘氏的來信,寫的詳盡一些,蘭姐兒的婚事定的還算晚,說的是洛都城的人家,九月要回來操辦婚事,他們也會齊家回來一趟。
外頭司琴進來,看到邵子鈺說道,“姑爺,觀言在外院等您,說是刑部那兒有急事。”
此時已經是傍晚,邵子鈺匆忙趕去刑部,刑部那候着的還是宮裡來的人,說是要邵子鈺進宮協助查案子,總是要先清楚查什麼,來的人是皇后身邊的公公,這公公壓低着聲音對邵子鈺說道,“邵大人還是先別問了,去了就知道。”
等進了宮已經天暗,邵子鈺來到壽和宮,宮人帶着他進去,在外室沒有見到皇后娘娘,內室的門開着,兩個宮嬤守在那,其中一個進去通報,過了一會兒,屋子裡傳來皇后虛弱的聲音,“邵大人,本宮有件事要拜託你去查。”
這屋子裡淡淡的藥味還有皇后這掩蓋不去虛脫聲線都讓邵子鈺心生疑惑,皇后娘娘不是已經懷有三月的身孕,按理來說這精神不至於如此。
“皇后娘娘請吩咐,臣定當盡力。”邵子鈺跪在門口,對着那遮擋的屏風說道。
“本宮要你替本宮去查一查,究竟是誰想害本宮。”皇后的聲音淡淡的,屋子裡宮嬤送出來一盤子的東西,裡面放着幾個碗,“這裡面的東西,是本宮搜到的,有什麼事何嬤嬤會告訴你,本宮累了。”
那個端着盤子的嬤嬤把邵子鈺請到了隔壁,東西放下,何嬤嬤拿出了幾封信這才和邵子鈺說道,“皇后娘娘遭人幾番下毒,腹中龍種險些不保,還望邵大人竭盡全力清查此事。”
“何嬤嬤,這宮中可不太方便。”他一個官員,怎麼能頻繁在後宮進出。
“這一點邵大人放心,我們有專門的宮女會配合邵大人,如何查,全憑邵大人吩咐。”何嬤嬤又提醒道,“皇后娘娘體弱的事情外人並不知曉,還請邵大人保密。”
這是要瞞着皇上辦這件事了,邵子鈺更覺得難,這邊何嬤嬤已經把這些東西都裝好,派了宮女送邵子鈺離開,到了宮門口,阿九守在那兒,邵子鈺看着那包裹的似賀禮的證據,半晌開口,“回刑部。”...
兩年前開春,皇上選秀,大婚,第一次大選入宮的妃子很多,皇后的人選是從當初先帝定下的幾家裡面選的,一半是幾個輔佐大臣的意思,一半有皇上的考慮。
今年年初才傳出喜訊,皇后並不是最早有身孕的,去年已經有兩個妃子懷有身孕,年底順利得了個公主,還有一個,懷了幾個月不幸小產。
如今有人要害皇后,皇后命他秘密調查,邵子鈺只覺得棘手的很。
皇后手上的就是沒有喝的藥、一個香包還有些藥材,幾封信件,邵子鈺讓阿九把這些藥和香包拿去找大夫看看裡面有些什麼,有消息也別往刑部送,直接送去邵府,帶着那幾封信回了邵家,已經很晚了。
林清苒等着他回來一起吃飯,菜熱了一回,坐下來見他眉頭深蹙,給他盛了湯,“怎麼了。”
“你明日有空進宮一趟,最好是能拜訪到皇后娘娘,打聽一下,皇后娘娘那兒是不是出了狀況。”邵子鈺總覺得皇后不是動了胎氣這麼簡單,到底是險些不保,還是已經不保。
邵子鈺簡單的說了一下,林清苒點點頭,“我明天一早就進宮去,看貴太妃娘娘,不過這事,瞞得住皇上麼。”
“瞞得住瞞不住,到最後我還是要稟明皇上。”他是皇上的臣子,怎麼會爲了皇后瞞着皇上,刑部也不是什麼事都能插手,尤其是內宮之事。
“這後宮纔沒幾年,怎麼就感覺挺亂的。”皇后懷個孩子現在就不安穩了,再過幾年,這後宮還不知道得多亂。
“皇上年輕,那些妃子也年輕,只不過她們身後的人可不年輕。”說句不好聽的,皇后這位子不過也才坐了兩年,坐的不好,換個人坐,那也不是不可能的。
“爹正準備辭官的奏章,我看還是儘早呈上去的好。”三年過去,皇上如今做的最明顯的事就是受權,這時候還抓着不放,得讓皇上記恨上一輩子...
第二天林清苒藉着看貴太妃的由頭進了一次宮,還帶了寧姐兒,在怡和宮陪貴太妃聊了一會兒,林清苒有意無意的提到了皇后,張貴太妃身在後宮,不管事,一雙慧眼卻把這宮中的形形色色看在眼裡,林清苒一提她就知道她要說什麼,招了招手讓門口的人去外頭守着,嘆了口氣,“這宮中啊,也就這兒安定些了,皇后那兒你也別去了。”
“昨天皇后召見子鈺進宮,今天你就過來了。”林清苒只能笑啊,都讓貴太妃料到自己想問什麼。
“壽和宮那兒,你能不去就別去,如今這些個,都是心高氣傲的,這心高氣傲啊,在宮裡都是長久不了。”貴太妃以一個在後宮生存了好幾十年過來人的經歷說這些話,自然是說服力十足,林清苒點點頭,“就是聽相公說皇后娘娘身子不適,不知道到底是什麼狀況。”
“皇后讓子鈺做什麼,在宮外頭照做就是了,皇上那兒該稟報的稟報,宮裡這邊,她們想怎麼折騰就怎麼折騰去。”貴太妃擺手,“太皇太后都躲着呢,咱們操哪門子心,吵吵鬧鬧,就當看戲罷了。”
年輕的妃子,有姿色有活力,心中的抱負也都不小,妃子三千,皇上只有一個,不爭能行麼。
貴太妃一聲感嘆,都是年輕人的後宮了,沒聊一會兒,那邊有人匆匆來報,說是花園裡出事了,昭儀娘娘衝撞了皇后,皇后動了胎氣,暈了過去情況不甚樂觀,太皇太后那請人過來,讓貴太妃一塊過去看看。
貴太妃似是一臉的瞭然,看着林清苒,“走吧,隨哀家過去瞧瞧。”
作者有話要說:抱歉更新晚了,涼子昨天和廁所相依偎後,今天光榮了紮了針吊點滴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