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用?”大夫人冷笑,“你別小瞧了減木蘭那蹄子,不是省油的燈。”
被減木青這個樣子說着,主母的心底便對着那次老太君中毒的事情越發的覺得這個便是減木蘭乾的了。
“那粗使婆婆的屍體,你怎麼處理的?”
主母看了看減木青,淡淡的問道。
“我已經讓小七去處理這件事情了,畢竟這個人是她院子的。”
“那就交給她吧,她自有辦法處理好的,你不必再過問。”
減木青瞧着母親漫不經心的冷笑,又問:“母親已經打算讓減木涼嫁去寧家了?”
說起這個,主母的眼中有些暗淡下來,最近大老爺就是因爲在縣令大人那裡受氣心裡不痛快,才天天夜宿在外,明明是喜事現在卻成了滿城笑話,讓兩家人都很是尷尬,爲這事大老爺還和自己吵了一架,說這邊的靠山已經蹦了,所以這邊的親事一定要小心謹慎。
而寧家偏偏就看中了二姑娘,不喜七姑娘,主母憤恨,她絕對不會讓二姑娘嫁去的,既然她們不喜歡七姑娘,那就只能考慮減木涼了。
她疲憊地捏了捏眉心,總覺得這一樁樁的事沒有一件順心的,巧合之中隱隱透着詭異,好像都是朝着自己來的。
會是誰呢?有什麼陰謀?
主母假寐着想了一陣,減木青等得不耐,推了推她,“母親!”
“你是不是有話要說?”主母緩緩睜開眼。
減木青被看出心思,有些不好意思地問道:“咱們什麼時候去寧家啊?”
主母的眼眸透着揶揄的笑意,“就算去,也不帶着你!”
“母親!”減木青急得站起來跺跺腳,“我要去!”
“你說你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去那裡幹嘛?”
主母繼續調侃的看着一臉羞紅的減木青說道。
減木青抿了抿嘴,冰冷的小臉上微紅,露出小女兒嬌態,踟躕道:“我是聽說寧世子病了,母親怎麼也該去看看吧!”
“你啊。”主母拿着手指戳了戳她的腦門,“我就知道你存着這個心思!”
減木青揉了揉額頭,“母親,你說什麼呢!”
“這寧世子長相家世的卻是好,可是卻是一個病秧子。”
主母微微蹙眉的看着自家女兒一臉春意的樣子,不由的開口的說道。
“可是,母親,寧世子只是生病了,不是病秧子,他總會好的,而且女兒也到了成婚的年紀,你看,小四和小五都要嫁人了,我知道母親憐惜我,一隻託着便是想要給女兒找一門號的婚事,而女兒便是看上了這寧世子。”
說道這裡,減木青一點也不矜持的說道:“反正,不管母親怎麼說,我就是看上了寧世子了。”
主母一臉揶揄的看着減木青,不過這二丫頭說的也沒有錯,若是能夠和寧世子攀上親戚的話,這是最好不過了,看二姑娘也是這般的喜歡這個寧世子,倒是可以。
打定主意,主母便想着過幾天便帶着他們去寧府一趟。
這天,減木蘭看着一臉高興的丫鬟,有些疑惑的問道:“怎麼了?如此開心?”
那個丫鬟紅着臉蛋,眼底滿是笑意的說道:“七姑娘,主母發話了,說是我們這邊的粗使婆婆沒有了,便讓七姑娘隨便挑一個,另外,主母還賞了兩塊料子,說是給姑娘壓壓驚,說是到時候姑娘到寧府的時候穿。”
減木蘭看着丫鬟放下來的兩塊布料,揮手便讓她下去了。
“姑娘,這主母的意思,只怕是還是打着你的主意?”
孫婆婆端着茶水,朝着減木蘭走過來,看着桌上的兩塊布料,一臉擔憂的說道。
減木蘭笑着搖頭,“未必是在打我的主意,不過就算打我的主意又何妨,婆婆認爲我會怕嗎?”
孫婆婆笑了笑也就不說什麼,拿着料子給減木蘭做新衣服。
吃過夜飯,她負手站在窗前看了看傍晚的夜空,天邊黑壓壓的一片,只覺風雨欲來山滿樓,這雨水早晚會沖垮減家,讓主母連個渣都不剩!
看着東西都已經準備好了,孫婆婆拉着減木蘭的手,一臉擔憂的說道:“姑娘,我這眼皮從剛纔便開始一隻在跳個不停,只怕是今天去寧府有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要不然,我去和主母說,就說你得了風寒,去不了?”
孫婆婆看着減木蘭說道。
“只怕是只要我還有一口氣,主母便會讓我去,好了,孫婆婆,你放心,我這又不是第一次去,難不成他們還會吃了我不成?”
減木蘭看這孫婆婆實在是擔憂着自己,便拍着她的手臂說道。
而跟在減木蘭身邊的意碎,則是拍着自己的胸脯說道:“孫婆婆,你就放心,我一定會好好的保護姑娘的安全的。”
孫婆婆看了看一臉無所謂的減木蘭隨即朝着意碎說道:“仔細的跟着姑娘,就算是出恭也得緊緊的跟着,明白了。”
在意碎的再三保證下,孫婆婆才放開了減木蘭的手,看着減木蘭離開南廂。
走到了外面的轎子上,意碎把包袱放到轎子上,她替減木蘭掀開簾子,等她坐進去,才起轎往前院,在垂花門又換了小轎到大門口,一行人已早早在等着。
減木凉見減木蘭姍姍來遲,冷冷一哼,“七妹妹現在還真是好大的架子,居然讓母親親自等你呢。”
減木蘭先與大夫人行禮,又向減木凉和減木青福了福身,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是小七起晚了。”
主母也沒有苛刻,而減木凉見主母都沒有發話的意思,便也不再爲難減木蘭,也乖乖的上了轎子。
到了寧府的時候,首先便和縣令家碰上面了,而主母爲了修補兩家的關係,便上前攀談了一番。
主母主動上前頷首,減木心忙蹲下行禮,低低喊了聲,“母親。”
“木心啊,還是你婆母疼你,這才大婚幾日就帶你出來見識大場面,以後你可要好好孝敬她知道嗎?”
主母拉起她的手,見她瑟縮一下,似是很恐懼的樣子,減木心只點頭不說話,她想收回自己的手,而主母便使勁一拉,便看到了減木心手上一片的紅腫,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
主母也算是徹底印證了自己的想法,以縣令夫人那樣的性子,自己的兒媳給她丟了臉,肯定給她吃苦頭的。
減木蘭看了看主母和減木心和那個縣令夫人,一臉的冷意,不用看,她便已經猜出來了。
“不愧是縣令府,果然深明大義,沒有把當日的錯誤記恨在木心頭上,對她依舊視如己出,有這樣的父母官,實在是我們鎮南百姓之福,也是木心的福氣啊。”
主母說這話,手指若有似無的勾着錦孃的袖口等着縣令夫人接話,若是甩臉子,她就立即把傷口露出來。
“是啊,木心可是一個好媳婦,我自然是會好好的待她。”縣令夫人滿是冷意的眸子掃了眼減木心,減木心身子頓時微微一抖,像是遇見了什麼害怕的時候一般,連忙點頭。
“是,母親待我是極好的。”
看着減木心像是受驚的兔子一般,減木凉朝着減木蘭小聲的說道:“減木蘭,你看,都是你把木心害成這個樣子的。”
減木蘭挑眉的看着減木凉,涼涼的說道:“五姐姐,這話我怎麼沒有聽清楚。”
看減木蘭這個樣子,減木凉頓時不敢再說話了,心虛的撇過了臉。
隨着主母他們拜見了寧府的夫人和那些小姐之後,減木青看主母和寧府夫人聊得很開心,便朝着主母說道:“母親,我想去看看侄兒。”
主母似笑非笑的看着減木青,自家女兒的心思她又怎麼會不懂,便揮手讓減木青去。
減木青立馬拉着減木蘭便離開了寧府的大廳,朝着後院走去。
走到後院的一個拱門的時候,減木青松開減木蘭的手,朝着她囂張的說道:“你在這裡等着,不可以走,聽到了嗎?”
減木蘭弱弱的點點頭,減木青看到減木蘭這個樣子,一臉輕蔑的點點頭,再三囑咐之後,便一臉春色的離開了。
意碎看着減木青離去的背影,一臉鄙夷的說道:“姑娘,這二姑娘這是……”
意碎嘀咕了半晌,再一擡頭就發現面前的七姑娘早就已經走遠了,她連忙追上前,“姑……姑娘,你上哪去?”
“難道你讓我在那傻傻地坐着嗎?”減木蘭狡黠一笑,“咱們也出去轉轉,只要在二姑娘回來前在這等着,不讓她發現就是。”
“可是……萬一二姑娘很快回來怎麼辦?”
“不會,二姑娘她啊……”減木蘭外頭抓了拽頭上的小辮子,“她可是有要緊的事哦。”
不用問她都知道,一定是去看她的寧世子哥哥去了。
剛走到不遠處的一個比較偏僻的地方的時候,便聽到了兩個人在說話,一男一女。
聽男的嗓音貌似有些耳熟,減木蘭眉尖微挑,朝着意碎打了一個閉嘴的姿勢,便趴在石塊上的細縫看過去, 果然看到穿着一身玄色衣袍的寧安年,看起來姿勢秀雅而挺拔。
“寧世子,奴家是縣令府的三姑娘,這廂有禮了。”
一個嬌滴滴的美人,朝着寧安年拋媚眼的說道。
寧安年嘴角微抽的看着在自己眼前搔首弄姿的女人,臉上帶着一絲疏離的說道:“姑娘,你不在前廳,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那個美人看寧安年回話,立馬一臉羞澀難當的拿着錦帕掩在嘴角說道:“奴家的東西掉在這裡,寧世子可否和奴家一起找找?”
說着還慢慢的靠近寧安年,寧安年俊美的臉上閃着一絲的怒火,這女子身上的之分香,未免也太濃厚了一點。
他稍稍的拉開了距離,一臉冰霜的看着不斷的朝着自己拋媚眼的女子說道:“姑娘,男女有別,這似乎有點不合適,還有,我們南陵的女子可是都是很遵守女戒的,姑娘還是要在下陪着的話……”
躲在那裡的減木蘭聽寧安年這個樣子說,頓時一臉的無語,這寧安年也未免太不懂得憐香惜玉了,悄悄,這美人,我見猶憐,而且還是送上來的,竟然不要?
“這,那奴家還是自己去吧。”
美人的臉色頓時一僵,這世子都是這般的說了,要是她在不知趣的話,只怕是會讓人笑話是*蕩婦了。
說完便僵直着身子,捏着手帕,便依依不捨的離開了這裡。
減木蘭握住自己的下巴,看已經沒有人了,便想着正是閃人的好時機,減木蘭蹲得腿都麻了,正打算拍屁股走人,一仰頭,就看到石頭後面鑽出個腦袋,男子揹着陽光身上像鍍了層金光,湊近她的臉,笑咪咪地眼睛裡透着邪惡,“木木,躲在這裡做什麼呢?”
聲音太過突然,也經歷兩世的熟悉,減木蘭並沒有任何惶恐和突兀。
其實聲音是一種奇妙,又不可言說的東西,一旦鐫刻進生命或是血液裡,它就會終其一生地陪伴着你,哪怕一個字,就會想起那些逝去的過往,浮現出那人的臉龐。
減木蘭沒有回頭,只是望了望天,用力地眨眨眼,絲毫沒有被抓包偷聽的自覺,說道:“我瞧着這天像是要下雨。”
寧安年也跟着她晶亮的眼眸看去,像個老朋友那般攀談起來,“是要變天了,要不要進去坐坐?”
“不了。”減木蘭從石頭後站起來,拍了拍身上的輕塵,“孤男寡女的在一起讓人瞧見,影響了你的名聲,我可擔不起責任。而且,剛纔你不是還說了,男女有別嗎?”
“如果讓人看見了豈不更好。”寧安年他從不掩飾自己的意圖,溫文爾雅地笑道:“被看到,你就跑不掉了。”
減木蘭也不迴避他赤裸裸的目光,冷然道:“寧安年,別以爲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主意,你自個兒玩着吧,就當我沒來過。”
“木木……”
寧安年便想要伸出手想去攔住她,還來不及去抓,突然吹來一陣風,只掬了一把減木蘭的青絲,所有的溫柔在他的指尖散盡流逝,心下一動,剛要說話,緊接着腹中又是一痛,嘴裡發不出任何聲音,整個人都軟下來……
減木蘭已經走了幾步開外,就聽到身後撲通一聲,像是什麼砸在了地上,然後傳來寧安年痛苦的輕吟,她嘴角的冷意更甚,“別裝了,你就是暈倒了我也不會管你的。”
竟然想要裝暈?寧安年這樣會不會太老土了一點?
減木蘭壓根便不吃這套,正想着繼續往前走的時候,想着,按道理來說這個寧安年應該不會這般容易的放過自己纔對?怎麼沒有聲音了?於是,減木蘭很沒有骨氣的回頭看!
就見寧安年居然此時正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扶着石頭纔不至於趴在地上,減木蘭心中也不及細想,轉身就跑過去,走到近處纔看到他整張臉蒼白如紙,嘴脣抿成一條直線,可以看出來他是在硬生生地忍着所有痛苦。
“寧安年……”減木蘭看到他滿頭冷汗,也不指望他還有力氣回答自己,就先試探了下額頭,發現不是上熱,才下心頭又蹙上眉頭,疾呼了聲:“意碎!過來!”
躲在一邊的意碎,沒有減木蘭的命令自然是不敢隨意的出來,如今聽到了七姑娘的聲音,立即跑了過去,低呼:“姑娘。”
“把他扛到屋裡去。”
毫無疑義的意碎,便想要扛着寧安年進了離這裡很近的房間。
卻被寧安年給攔住了,寧安年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朝着意碎和減木蘭說道:“我沒事。”
說着便扶着石塊慢慢的直起身子,然後看着意碎說道:“你先去外面守着,不許任何人進來。”
意碎有些遲疑的看着寧安年,她並不認識眼前的男子是誰,只能拿眼去瞧減木蘭,見主子點頭說了句“你也在院子前面等我”這纔去。
意碎還沒走遠,減木蘭就把目光收回來,朝着寧安年說道:“快起來,去旁邊坐會。”
寧安年頗爲無賴地笑起來,只是那笑容裡有着沒有任何修飾的虛弱,然後伸出手道:“那你扶我起來。”
減木蘭看得出他不是裝的,而且還強忍着痛意,只是到了這個時候還不忘調戲自己,兩眼一翻,道:“那你就在地上坐吧。”
“木木,你的心,怎麼如此狠”寧安年見減木蘭果真不理會自己,便只好自己乖乖地站起來,但是還不能走遠,扶着石頭坐下,眉頭深鎖着。
“我的同情心早就被狗吃了。”
減木蘭見他氣色難看,也不欲說難聽的話,聲音也隨着心軟下來,“是哪裡疼的厲害?別忍着,先讓小廝給你找大夫來。”
“不用,只是老毛病。”寧安年在自己身邊的石頭上拍了拍,“若是你能坐下來陪我,我就好多了。”
減木蘭不容他糊弄,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在呢嗎回事,只是知道看到寧安年這般難受的所稱一團,她的心中也是非常的難受。
“白活了兩世。”減木蘭想,大概是見不得這人明明也是重生,就不該再如此隱忍的,“實話實說,到底怎麼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