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這一夜睡得極不安穩,夜裡連連做了好幾個噩夢,翌日還不過五更天就醒了,就着燈光看到外面立着一個身影,先是心中一涼,然後極快反應了過來,“是青蕪?”
在外等候多時的青蕪立馬答話,“小姐,您醒了啊。”
看着推門而入的青蕪,良辰忙問道,“安排的怎麼樣了?”
“符騮說白了就是個孤島,只有一條道能進島,沒有別的路,他們肯定要途徑那一處,遇上賊匪打劫,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怎麼也懷疑不到咱們頭上來,到時候我們只需要乘亂逃走就成。”
良辰扭着眉頭,嘴角慢慢凝成一抹擔憂。“銀子都花出去了?找的人保不保險?”
“他們都是拿錢辦事的,我跟他們說了除卻押解的人,其他都歸他們所得。”
“那就好。”良辰微微一笑,“幸好還有化險爲夷的機會。”
青蕪見她這樣坐立不安的樣子,一顆心也跟着吊着,“小姐,您這次爲了我棋走險招,萬一被皇上知道了,怎麼辦?”
“去個書閣都能聽到內幕,這事未免也太湊巧了,很明顯就是衝着我們來的。”她的眉宇是化不開的擔憂,“我也知道這事不保險,很可能還是挖坑給我跳的節奏,但做不到若當真不管。”
“我給你們買了船,到時候就靠在岸邊,你們乘亂逃走,不要走陸路,從水路避其鋒芒,一路直下,很快就能出國界。”良辰深深吸了一口氣,“走了就別再回來了。”
良辰將可能遇到的險阻都作了排查,功夫不負有心人,事情進展的很順利,夜白衣逃走的消息,很快傳回帝都,領命帶隊的官員請罪離職,事情好像就此告一段落。
漸漸就入了臘月裡,臘八這一天,有外地商賈叩門給白府進貢了上等的臘肉,良辰跟在白柏青身後,那商賈乘着外人不注意,將一個小小的東西塞到她手裡,復又極快的退開,
狀似不曾發生過任何事情的跟着隊伍告辭。
良辰隨意捏着個緣由給白柏青,就回到了自己的住處,手心裡全是汗水,攤開一看,是個碧玉簪子,她記得這是在扶搖山下她買給青蕪的。
那隊商賈她是知道的,遠在萬里之遙的胡地,看來青蕪他們是安全無虞了,良辰提了許多天的心,終於落到了實處,自出事以來她就未曾睡過一次好覺,冬日暖陽在身,心裡無事一身輕,才曬了一會兒的陽光就疲乏的漸入夢境了。
她正睡的熟,朦朧中聽見有踏踏的腳步聲過來,像是虎虎生風一眼席捲而來,還沒等她睜開眼睛,就被人攥着胳膊搖醒。
“皇上?”算算日子,上次見面該是那次賞梅,良辰迷濛的伸手摸了摸他的臉,嘿嘿直笑,“我又做夢了。”
說完,翻個身,又睡過去了。
留下個乾瞪眼的男人,有些怔愣的伸着手,她這相思恐入夢的樣子,到他這裡就是劈天蓋地的欣喜。
他是查證了夜白衣的事情,帶着滔天怒火來的,現在反倒半分火氣也放不出來,日思夜想的人就在眼前,他也顧不得說那些俗事,索性讓人搬了軟榻出來,陪着她曬太陽,漸漸地也就沉入眠中。
陌易唐再次醒來,是被臉上癢癢的觸覺擾醒的,一睜眼就看到良辰眉眼彎彎,放下繞在手指上罪魁禍首的髮梢,一副無辜的樣子問,“您醒啦?”
“再不醒,被人賣了都不知道。”他閉上眼睛,繼續享受着沐浴陽光的舒適。
她是先他醒來,已經大致從祿升口中知道他這趟出宮所爲何事了,可左等右等就是不見他醒,只好用髮梢掃他的面龐,有些頑皮,卻也親暱地拉近兩人的距離感。
良辰將他這話在心裡轉了一圈,又見他不將她的親暱舉動看在眼裡,心裡正直打鼓的時候,腰上便被一個有力的大掌圈住,繼而身子就倒向了他。
擡眸
瞄了一眼,男人依舊沒有睜開眼睛的打算,良辰在他懷裡尋了個舒服的姿勢窩着,最後還是認命的主動交代,“青蕪捎信過來了,他們在胡地,估計不會紮根,還要往遠處了走。”
她承認這麼說,的確有討好的架勢,見他不爲所動,她清了清嗓子,“我總不能見死不救,他死了,青蕪也活不成了,有情人終成眷屬,難道不好嗎?”
還是沒反應,就在良辰氣鼓鼓的不願再多說一個字的時候,男人開口了,“良辰,你知道朕當初爲什麼想借機除掉夜白衣嗎?”
這是他第一次如此開誠佈公的點名自己的殺意,良辰卻沒有震驚,宛若早就洞悉他的心事,“夜白衣的事情,就像是強加在你身上的枷鎖,爲了我,你纔不得不退步,到後來也又成了太后乃至陸家興風作浪的由頭,您藉機處理一點都不損傷名聲,這樣的機會上哪兒再找第二個。”
“況且當初景王與夜白衣走動的消息,已經引起不小的震動,這攸關江山社稷,百姓安康的大事,夜家本就是人贓俱獲,足以讓您嚴懲不貸。”
“你只說對了一半。”陌易唐睜開了眼睛,看着她,深邃的眸子中沈騰出濃重的擔憂與焦慮,“朕真正擔心的,是陸家拿你對夜家一事,大做文章。”
她與夜家的糾葛,不用明言,鬧出來就是死路一條,可心裡還是存着一點僥倖,“我與夜家的關係,在鄴城就止住了。無緣無故的,應該不會懷疑到我。”
“你忘了關鳩宮的寸心了。”陌易唐撂給她一眼,“你想的沒錯,就是那個與冷無顏七分相像的人,陸遠兮將這事捅入後宮,經由莊妃知會朕,朕去關鳩宮時候,早沒了寸心的身影。”
“是聽到了風聲,逃了?”逃脫這是遇到危險的本能,良辰只能作此猜想。
他哼唧一聲,“若是畏罪潛逃還不算最壞,朕最怕的是,陸家已經先朕一步將她控制起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