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準備馬匹……”刺客惡狠狠地用劍刃威脅着嚴真真的脖子。
“呃……拜託,這位好漢。”嚴真真的稱呼,讓刺客和侍衛們的臉皮都抽了一抽。“好漢”兩字,是不是所稱非人了?
“怎麼?”刺客恐怕自己也沒有發覺,說出來的話,已經不像之前那樣窮兇極惡了
。甚至劍刃也稍稍離開了一兩分,只是仍在危險不可控範圍之內,所以孟子惆和一衆侍衛只是嚴陣以待,不敢輕易上前。
“行館裡,是沒有馬匹的。”嚴真真小心地提醒,“你的這個要求,有點兒無理取鬧。”
刺客面色一僵,卻仍然強詞奪理:“這個我不管,上外邊兒弄一匹,對於臨川王爺來說,應該算不得什麼難事罷?”
嚴真真從善如流,但還是好心解釋:“弄匹馬是不難,就算要弄進行館,雖然有點小困難,但還不至於不成。不過……恐怕御林軍們會攔着不讓進。我家王爺自然會顧忌王妃的性命,可對於一國之君來說,把危險扼殺在搖籃裡,纔是最明智的選擇。就算皇上要拉攏大臣做做表面功夫,也會有大臣們反對。所以,要把馬弄進來,不是不可能,但你也別想騎出去。”
“呃……”刺客瞪眼看她,果然犯了難。
“所以,不如我陪你走出行館罷,雖然看起來慢些,不過也算得上是最安全的一條道兒了。你也知道,我很惜命的,一定不會拿我的性命跟你開玩笑。”嚴真真一副推心置腹的模樣,果然說得刺客將信將疑,手裡的劍,又沉了兩分。
孟子惆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的劍。暗自籌劃着一擊建功。不過,嚴真真似乎把全部心神都放在與刺客的答話上,竟然沒有注意到他使過來的眼色。
自來到這個世界。嚴真真並不是沒有想過找個男人依靠。可惜,打從盧家莊歸來,孟子惆便被三震出局。嚴真真唯一想要求助的。便是龍淵。其次想到的,竟然是史劍飛。也許是因爲他有着與龍淵一模一樣的臉。也許是因爲他與龍淵的血緣關係。
愛屋及烏,便是如此罷?
嚴真真一心一意地想着,絲毫沒有注意到,孟子惆朝着她打眼色,打得幾乎快要眼部痙攣了。
“那麼,勞駕臨川王妃了,你陪我出去罷。”刺客終於下定決心。不再奢求馬匹。
“這樣就對了嘛!關係到我自己的小命,我自然也要替你打算的,是不是?”嚴真真笑靨如花,“那還等什麼?事不宜遲,咱們這便走罷
。”
孟子惆聽得幾乎哭笑不得,這叫什麼話?連綁架這事兒,也不宜遲麼?偏偏刺客仁兄還深以爲然,點頭稱是:“好。”
“等一等。”孟子惆見兩個當事人已經達成了一致意見,急忙叫停。
“還有什麼事?”刺客不滿地皺眉,額上的血跡已經漸漸幹了。嚴真真不由得暗贊,到底是過慣刀頭舔血的,這癒合能力,也非同小可啊!
“本王的王妃。身份何等尊貴?你若是一路挾持,便是害了她的名聲。”孟子惆淡淡地說道,眼睛甚至沒有向嚴真真瞟一眼,“本王可以保證你的安全,放了王妃。”
刺客惱道:“你當我是傻子麼?放了她,我是百死無生!便是你饒了我的性命,行刺皇帝是什麼罪名,當我不知道?”
嚴真真驚訝地擡頭:“可是好漢只是行刺臨川王妃我而已,怎麼又牽扯上皇上了呢?這話,可不能胡說的。若你不放心,不如走罷。我呢,就當是跟你出去散步了,正好呆得膩煩了,出去透透氣兒。”
孟子惆啼笑皆非,不過對她的鎮定自若,倒還真有三分佩服。他自問若是換了自個兒被人指着脖子面臨生死存亡,也萬萬做不到嘻笑怒罵,仍自由心。
他的這個王妃,還真是與衆不同,每每有驚人表現。至少,他是被驚着了,同時……也被迷着了。
刺客仍不敢放鬆,拉着她一路往前奔。
“哎呀,你慢一點兒,我踩着裙子了嘛!”嚴真真被他拉得踉踉蹌蹌,忍不住抱怨連天。
“你不能一手提着裙子麼?”刺客憋了一口氣。
“我的手要維持平衡,哪裡騰得出來提裙子?”嚴真真理直氣壯,“你又不是不知道,像我這樣的人,最長的路,也沒超過半里地,而且要閒庭慢步的。”
刺客懶得理她,不過腳步卻放慢了。身後,孟子惆朝身側的侍衛打了個眼色,衆人便迅速散了。而他自己,則隔着五米的距離,緊追不捨。
嚴真真倒並不是故意拖拉,只是在衆目睽睽之下,她也不想展露自己在空間裡苦練的長跑“絕技”
。按常理來說,她這樣的貴夫人,便是應該走兩步,喘三喘的。所以,她的表現也絲毫沒有引起刺客的懷疑,甚至因爲她言語可喜,手裡的力度,還悄悄地放鬆了一些。
如果現在打個滾,是不是可以逃脫?嚴真真打量着自己的脖子和劍刃之間的距離,暗自測算了一下。如果沒有其他選擇,她說不定還真會來個姿勢不雅的懶驢打滾。可她早已打定了主意,到得天高雲低、渺無人跡之時,她再閃身進空間去。當然,得避着人,不然她的秘密一曝光,她將永無寧日。
既然有這麼一個百無一失的逃生法子,她自然不會甘冒脖子被割斷的奇險。因此很合作地被刺客挾持着往外走,儘管不快,也看不出故意拖延的痕跡,讓已經生出憐香惜玉之心的刺客,也挑不出刺兒來。
孟子惆心急如焚,眼看着刺客離行館大門只一步之遙,自己卻還沒逮着機會。嚴真真的小命,被捏在人家手裡,他就是有上天入地之能,這時候也不敢枉動一根小手指頭兒。
“王爺不必送了,讓人在門口準備馬匹。出城一里,我自會放下王妃。”刺客眼尾掃到孟子惆腳步微錯,連上兩步,反手把嚴真真擋在身前,磨刀霍霍。
“外面已經備有馬匹,還不能放下王妃麼?”孟子惆橫眉怒目。
“哼,別以爲我不知道,你那些侍衛們總不會都回去睡大覺了罷?這會兒不知道伏在哪裡,只待王妃安全,便羣起而攻。我如今已受了傷,何況雙拳難敵四手?”
“王妃千金之軀,如何受得馬背上的顛簸?若是她傷了一根寒毛,本王上天入地,也要把你的祖宗八代揪出來。”孟子惆眼睛一眯,語氣寒冷。
“哈哈!”刺客仰天大笑,也不怕把御林軍引來。嚴真真腹誹了一句,擡頭看時,才發現行館門外,正密密麻麻地站着一排御林軍。
“王爺請放心,我的祖宗八代,如今也只得我一個。”刺客說着,哼了一聲,再度把劍刃湊近嚴真真的脖子。
“好,出城一里,放回王妃!”孟子惆受制於人,沒奈何,只得跺腳答應。心中再恨,這時候也只得示弱一把。
“放心,我不是你們這種道貌岸然之輩,出城一里,自然會放下王妃
。”刺客冷冷地說道。
御林軍雖然排成了人牆,可嚴真真被挾,也只得眼睜睜地看着刺客把嚴真真一把帶上馬背,絕塵而去。
孟子惆跺了跺腳,翻身上了另一匹馬。他的馬,自然是千里神駒,遠比隨意替刺客準備的馬匹爲好。可是投鼠忌器,卻只得放慢腳程,不緊不慢地跟着。
嚴真真嘆了口氣:跟得這麼緊,她怎麼玩“消失”的把戲啊!身有寶山卻不敢用,簡直就跟項羽說的衣錦夜行,好生無趣啊。
“你不怕?”刺客居然還有閒心和她搭訕。
“怕啊,你的劍握得緊些,別不小心割斷了我的脖子。要知道,人的脖子可是很嬌嫩的,經不起你這一試再試,保不準便用力過度。要知道,我可是無辜的,你去刺殺皇帝,幹我底事!我不過是不小心地瞄到了一個黑影,便要遭受這無殃之災,冤之枉之!”
刺客默然:“你瞧見我的時候,似乎並無惡意,莫非你……”
他見得不算少,原要說出香豔的猜測。可想到她的身份,又覺得不可思議,終於嚥下不說。
“我不過是想賞月亮,誰知看到一叢陰影,還以爲是黑夜裡見了鬼,自然會色變。”嚴真真胡謅道。
“是麼?”刺客漫應一聲,“一里之地將至,我把你放在此處。你的王爺正在後面,不必擔心安全。”
“我自然不擔心。”嚴真真笑嘻嘻道,“倒是你的處境,值得擔憂。臨川王吃了這麼大一個虧,隨隨便便可咽不下去。不過,這還不是最糟的,你夜入行館,是傻子都猜得到,你的目標是皇帝,這根刺,我們那位小心眼兒的皇上,可非要拔去不可。”
刺客沉默良久,才嘆道:“此一役,我失五位兄弟,只得歸隱山林。”
嚴真真自然不會真替他擔心,是敵非友,她可沒有這份菩薩心腸。於是,嫣然一笑:“後會無期。”
“我……”刺客還待再說,忽地輕叱一聲,刀劍之聲叮噹作響,嚴真真早被甩到了三米開外的草地上,摔得頭昏昏眼花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