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統的軍火,今天晚上就要運走。
路承周算着時間,晚上到憲兵分隊後,向中山良一彙報。
“中山隊長,據我得到的消息,軍統可能會從鐵路運送軍火。”路承周特意等到九點多才到憲兵分隊。
此時,運載着那批軍火的煤車,已經離開了海沽。
沒有詳細情報,憲兵分隊根本無從查起。
“鐵路?”中山良一蹙起眉頭。
他已經跟路承周說過,要注意碼頭,特別是大紅橋碼頭和大沽碼頭。
然而,路承周總是將目光放在了鐵路車站,這讓他很是不高興。
“路主任,不是跟你說過麼,要將主要精力放到碼頭,特別是市區的碼頭。”中山良一不滿的說。
“可是……”路承周張了張嘴。
“不要可是了,我的情報來自軍統內部!”中山良一高聲說。
“好吧,明天我親自去大紅橋碼頭盯着。”路承周鄭重其事的說。
“這纔對嘛,我估計,軍統不敢走大沽碼頭,最有可能是在大紅橋碼頭運貨。”中山良一聽到路承周的話,臉色這才緩和下來。
路承周第二天,在街上迅速巡視一遍後,換下警服,帶着情報一室的全體人員去了大紅橋碼頭。
大紅橋是海河主要支流子牙河上的一座橋樑建築,位於
大紅橋碼頭位於大紅橋西側、子牙河北岸。
大紅橋碼頭是通過子牙河、大清河往來運送物資的集散地,每天人來船往,非常熱鬧。
這裡屬於日軍佔領區,路承周的特務證件非常管用。
再加上聞健民也在,他可以隨意調用附近分局的警察,還可以得到憲兵隊的支援。
當然,路承周知道,這裡不可能找到軍統的軍火。
因此,他將所有人都撒了出去。
路承周知道,今天肯定是一無所獲,他在碼頭旁邊,找了家茶樓,找了個臨窗的位子。
軍統的軍火,昨天晚上,就已經運走了。
中山良一併沒有收到消息,顯然,他的內線,並沒有接觸到這個情報。
劉有軍還需要甄別一次,或許,今天回去後,就會有結果。
還有馬玉珍,也不知道她對自己的心得體會,能領悟多少。
路承周原本還在想,一旦確定馬玉珍擔任自己的交通員,就可以與她相認。
可是,馬玉珍如果要打入軍統,他與馬玉珍就不能再相認了。
路承周知道馬玉珍的底細,已經無形給馬玉珍帶來了很大的風險。
如果馬玉珍再知道路承周的身份,他們之間暴露的機率將增加數十倍。
馬玉珍沒受過專業訓練,跌跌撞撞的打入軍統。
一旦她知道路承周的真實身份,很容易對路承周形成依賴。
爲了自己的安全,更是爲了馬玉珍的安全,路承周與她,短期內不可能相認。
另外,憲兵分隊與蔣萬順的接觸,到底是真接觸,還是假接觸呢?
從種種跡象表明,路承周傾向於後者。
只是,這種事情,沒有十足的證據,他不敢輕易發言。
路承周與蔣萬順並不認識,更談不上對他的瞭解。
蔣萬順的黨性、個性,他都不瞭解。
只是從憲兵分隊分析,以高橋豐一辦事的謹慎,如果蔣萬順已經投降,他們之間的接觸,會這麼容易被地下黨知道麼?
路承周正在思慮時,突然被樓下的嘈雜聲打斷。
不知何時,茶樓下面的空坪中,已經聚集了兩羣人。
兩羣人中,各派了一人,準備“單挑”。
路承周眉頭蹙了起來,英租界是不可能出現這種混混兒的。
一旦聚衆滋事,馬上會被巡捕驅散,情節嚴重的,直接會帶回巡捕房。
海沽的“混混兒”是有了名的,和北平的流氓地痞、潑皮無賴不是一個路數。
北平的黑道兒人物之間進行火併往往搞得轟轟烈烈,要麼雙方約好個場子,一般都是人跡罕至的角落,比如北海夾道、天壇的南牆根兒等地。
這種火併有點兒像古代打仗,雙方人馬各佔一邊,各出一員大將“單挑”,是比試拳腳還是動刀子玩命全憑事先的約定,雙方都會遵守規則,這和歐洲中世紀的決鬥頗爲相像。
當然,也有打羣架的時候,雙方數十人各執器械一擁而上,真刀真槍真往死裡招呼,打死個一兩口子是常有的事,當一方“認栽”了,另一方則表現出一種難得的大度,主動出錢給死傷者以撫卹,雙方握手言和,從此敗的一方不再“乍刺兒”,勝的一方也絕不挾勝欺負人。
海沽的“混混兒”可不是這樣,他們也是有幫有派,同樣也是打架不要命,但表現形式比較獨特。
他們也是鬥狠,但不是對別人狠,而是對自己狠。
比如說,有人要到別人的地盤混飯吃,走到人家地盤,把頭抱着,夾着襠,何你拳打腳踢,絕對不叫喊一聲。
甚至,嘴裡還要喊着:舒坦,太舒坦了。
如果來者喊了痛,叫了饒命,就當輸了。
否則,打人者一旦停手,以後就只能給別人一口飯吃。
今天下面的場景,路承週一看,就是兩夥混混在鬥狠。
左側一方當先之人,掏出一把牛角小刀,提起衣服,在大腿上就是一刀。
不管血流如柱,依然面不改色。
他昂首望着對面一男子,這就是海沽混混兒的比試,如果對方認慫,以後這一片,就是他的地盤了。
但是,對面的男子,並沒有被嚇退。
只見他拿出一把鋒利剃鬚刀,右手拿刀,伸出左手豎起食指。
就像削蘿蔔似的,幾刀下去,將食指削得只剩了骨頭。
末了,還在這食指根部環繞一刀,將不規則的皮肉削平。
當他的食指露出骨頭時,對面腿上插刀的男子,臉色就開始變了。
他可以給自己來一刀,但絕對不敢,將腿上的肉,一條條割下來。
特別是最後那一下,對面的男子面不改色,而他早就膽怯。
路承周坐在樓上,看得不是很真切,在男子削肉時,他特意走下來看新奇。
“賈連振,算你狠。”
腿上插刀的男子,抱了抱拳,帶着手下的人慚愧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