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承周對金惕明的話題很感興趣,這種可以製造內亂的行動,他一定要支持。
作爲軍統海沽站的代理站長,兼海沽地下黨員,他竟然不知道憲兵分隊竟然有抗日者。
“看樣子,金教官已經有具體的計劃了。”路承周將煙掐熄,臉上露出了真誠的笑容。
“不錯,但還需要路主任支持。”金惕明點了點頭,他是路承周的教官,搞一次甄別行動,還不是輕而易舉之事?
“你這是抓內奸,我當然舉雙手支持。”路承周堅定地說。
“我想搞一次,抓捕曾紅的行動,再將行動內容,故意透露給懷疑對象。只要他行動了,就坐實軍統的內奸身份。”金惕明篤定地說。
“我不想問你,懷疑對象是誰,我只想知道,楊玉珊和陳樹公是不是你的懷疑對象?”路承周的大腦迅速運轉着。
他當然不會有興趣,知道金惕明懷疑的目標。
不管是誰,路承周都會坐實對方的身份。
情報三室的人,都是軍統叛變,從理論上來說,他們都必須除掉。
“他們應該不是。”金惕明一愣,沒明白路承周的用意。
“那就好,我們的甄別行動,必須得到他們的支持。”路承周緩緩地說。
讓楊玉珊和陳樹公參與進來,除了擴大知情範圍外,也是讓他們最終定義,那個所謂的軍統內奸。
“這個……”金惕明沉吟不語,他心裡,對楊玉珊和陳樹公是很反感的。
如果不是這兩個人,金連振臥底的身份不會發現。
假若金惕明不被捕,他現在肯定是軍統海沽站的站長。
到時候,他當站長,金連振當臥底,兩叔侄一起抗戰,多麼愜意啊。
然而,楊玉珊的叛變,把陳樹公也拉下了水。
最終引起一連串的反應:金連振身份暴露,金連振被捕,金連振被軍統槍殺在街頭。
金惕明對軍統確實很有恨意,可他對楊玉珊和陳樹公的恨,一點也不亞於軍統。
“如果他們不知道這個甄別行動,又如何會信服呢?”路承周見金惕明不說話,勸說着。
“我實在是不想跟他們打交道。”金惕明突然閉着眼睛,他現在落到如此田地,都是拜這對狗男女所賜。
“這樣,他們那邊,由我去溝通。”路承周看着金惕明的神情,若有所思。
想想也能理解,金惕明好端端一個軍統站長,因爲陳樹公和楊玉珊的叛變,只能跟着落水。
當了漢奸還不打緊,金連振還被軍統幹掉了。
金惕明的這種恨意,路承周卻是歡迎的。
他也不喜歡陳樹公和楊玉珊,雖然路承周與金惕明不是一路人,但在這一點上,他會與金惕明求同存異。
如果金惕明願意對付陳樹公和楊玉珊,路承周絕對大力支持。
甚至,可以調動軍統的力量,毫無保留地默默奉獻。
“多謝路主任。”金惕明睜開眼睛,感激地說。
路承周雖然是他的學生,但現在可是他的上司。
路承周尊重他,一直喊他金教官,那是路承周的肚量。
金惕明如果把這份尊重,當成可以擺架子的依據,那就大錯特錯了。
事實上,金惕明到情報一室後,非常清楚他的真正位置。
他是情報一室的副主任,這一點,纔是最真實的。
隨後,路承周用實際行動,表示了對金惕明的支持。
路承周帶着金惕明,向中山良一彙報了這個計劃。
“情報三室有軍統內奸?”中山良一聽到金惕明的彙報,有些懷疑地問。
他對中國人,當然不會完全相信。
特別是像情報三室這樣的,都是從軍統投靠過來的人員,更是覺得不可靠。
“中山先生,先不說金副主任的懷疑,是不是確有其事。對情報三室的成員,搞一次例行甄別,也不算什麼吧。”路承周勸道。
“中山先生,情報三室最近的幾次行動,看似有所收穫,其實都稱上成功。如果沒有內奸傳遞消息,打死我都不相信。”金惕明堅定地說。
他的懷疑確實有道理,只是他懷疑的對象錯了。
內奸並非來自情報三室,而是就坐在他身旁的路承周。
“金先生,你先下去吧,我跟路主任再商量一下。”中山良一突然說。
金惕明之前雖然軍統海沽站長,但在憲兵分隊,就只是情報一室的副主任罷了。
這個計劃是否實行,他需要與路承周深入溝通。
有些話,是不能說給金惕明聽的。
“路主任,你覺得金惕明的懷疑有道理嗎?”中山良一等金惕明走後,直截了當地問。
“我們無法排除這種可能性。”路承周緩緩地說。
他說得模棱兩可,但誰也挑不出毛病。
“之前,情報三室的兩次行動,你都提醒過我。可惜,當時沒有聽進去。”中山良一突然很後悔地說。
中山良一清楚的記得,路承周提醒過自己,情報三室的行動,未必會成功。
甚至還隱諱地提出,情報三室從施錫純處獲得的情報,未必準確。
當時他覺得,路承周是杞人憂天,現在看來,並非沒有道理。
“當時我只是感覺,並沒有證據。情報三室的行動太順利了,未必不是軍統設下的圈套。現在想來,或許我們的行動,真是泄露了。”路承周嘆息着說。
“這樣吧,把陳樹公和楊玉珊叫來,聽聽他們的意見。”中山良一果斷地說。
陳樹公和楊玉珊,當然不會相信,自己的手下有軍統的內線。
可是,他們也不敢承擔,自己就沒有內線。
畢竟,這些人不久前,還是軍統的得力干將,現在突然成了日本特務,有些人心裡確實會想不通。
爲了活命,很多人當時都選擇了屈服。
可事後,他們會後悔。
這種事情,不是沒有發生過。
“陳先生,楊小組,此次甄別行動,雖是一室提出來的,但可以由三室執行。我們也沒有惡意,只是想確定,內部有沒有軍統臥底。當然,除了三室外,一室和二室,也要接受這樣的甄別,大家一視同仁嘛。”路承周微笑着說。
“三室搞一次甄別,也是可以的。三室的純潔性,要讓人無話可說嘛。”陳樹公看了路承週一眼,淡淡地說。
路承周的話說得很漂亮,但是誰都知道,這就是針對三室的行動。
“陳先生的胸襟,真的讓人佩服。”路承周“誠懇”地說。
“路主任,如果三室沒有發現內奸,是不是可以這麼說,內奸就在一室或者二室?”楊玉珊突然說。
“這個嘛,還要看甄別的結果。”路承周摸了摸鼻子。
楊玉珊當然不服,但路承周相信,她看到結果後,自然就服了。
“中山先生,甄別計劃我們同意,用曾紅當目標,我們也不反對。但具體的計劃,我們要重新設計。請給我們幾天時間,一定會給出一個滿意的方案。”陳樹公突然說。
“這當然沒有問題。”中山良一微笑着說。
陳樹公和楊玉珊能同意,免得他多費口舌。
“你怎麼能同意呢?”楊玉珊回去之後,很是抱怨地說。
史紅霞死後,她雖然沒有扶上正位,但所有人都知道,好已經成了陳樹公的內夫人。
“你以爲我想同意?你還沒看出來,中山良一早就與路承周商量好了。如果不同意,反倒顯得我們心虛。”陳樹公淡淡地說。
“路承周懷疑我們三室有內奸,我還懷疑他一室有內奸呢。”楊玉珊憤憤不平地說。
“這種話,咱們說說就可以了,在外面可別亂說。”陳樹公叮囑着說。
溫秀峰拜路承周之賜,立了功,快下班的時候找到他,一定要請他吃飯。
“溫探長,這頓飯先留着,今天辛苦一天了,早點休息,明天晚上如何?”路承周還記着,晚上要在五十一號路26號開會呢。
下午他特意去了趟憲兵分隊,本是向中山良一請假的。
沒想到,劉井華和金惕明,都給他意外的驚喜。
“明天晚上?好吧,那就明天晚上。”溫秀峰確實忙了一天。
他不像路承周,把失物送回來後,躺在功勞薄上睡大覺就可以了。
爲了破案,溫秀峰得把事情做圓,爲此,他在監獄裡挑選“案犯”,還要讓案犯承認做下了利順利酒店的案子。
甚至,他還得“引導”案犯,說出做案時的過程。
案犯連利順利酒店都沒去過,當然不知道案發經過,在溫秀峰的引導下,終於知道了,他是如何做下這個案子的。
路承週迴到家的時候,馬嬸已經做好了飯菜。
這倒是讓路承周省了不少時間,匆匆吃過飯後,就上樓了。
“馬嬸,我得出去一趟,睡的地方,你自己準備吧。不要給我留門,我自己從後門進來就是。”路承周提着一個小包,裡面是“火柴”的全套裝的。
馬嬸在家裡,路承周總不能扮成“火柴”的模樣出去吧。
在遠離自己轄區的地方,找了家小旅館,精心化好裝後,路承周才輾轉去了五十一號路26號。
這個地方,路承周經常來,但是,今天對他來說,意義不一樣。
不僅僅要與曾紫蓮正面接觸,同時,他還要介紹憲兵分隊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