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真有球組一號的話,確實很有可能上當。
但這個球組一號並不存在,自然也就不會上當。
甚至,日本人的情報,都不會有人看。
“日本人肯定有學樣學,在牛奶裡放假情報。”曾紫蓮篤定地說。
“不錯,我們必須拿到這個情報。”路承周沉吟着說。
陳樹公和楊玉珊,都不會拿這份情報。
如果日本人發現,情報竟然沒拿走,豈不要露餡?
牛津別墅5號的牛奶,由送奶工放到門口。
之前袁慶元花錢,在送奶工那裡買到了送牛津別墅牛奶的權力,日本人肯定有樣學樣。
而送了牛奶後,日本人自然會在對面盯着。
如果此時軍統的人去換牛奶,都是不合適的。
畢竟,軍統已經發出指令,令球組一號靜默,也就是說,一定時間內,軍統都不會再與球組一號聯繫。
這也是日本人,敢於用假情報誘騙球組一號的原因。
陳樹公家的傭人,在做好早餐前,會出門把牛奶取進去。
等陳樹公上班後,趁着出門買菜的時候,纔會把空牛奶瓶放在門口的木箱內。
“怎麼拿呢?”曾紫蓮問,外面有日本人監視,裡面有陳樹公和楊玉珊,還有那個傭人。
“是啊,怎麼拿呢。”路承周用手指,輕輕敲打着桌面,沉吟着說。
“我去。”曾紫蓮自告奮勇,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最好的人選,就是她與路承周。
“你?”路承周打下打量着曾紫蓮,輕輕搖了搖頭。
“看不起人啊。”曾紫蓮嗔惱着說。
“我是擔心你的安全,還是由我去吧。”路承周沉吟着說。
“你有什麼計劃?”曾紫蓮問。
“最好的時機,是陳樹公和楊玉珊出門,傭人沒出門之前的這段時間。其他時間動手,哪怕成功,都容易暴露。”路承周緩緩地說。
日本人肯定會盯着牛津別墅5號門口的牛奶,只要有人出現在那裡,整個計劃就失敗了。
一旦日本人發現,牛津別墅5號門口,還有可疑人員出入,他們就會醒悟。
球組一號的事情,不可能瞞得過日本人很久。
軍統海沽站的電報,也不會讓他們總是破解。
路承周的計劃,是球組一號暴露後,海沽站隨之更改電臺的呼號和頻率,同時更換密碼本。
讓海沽站的電臺,徹底消失在憲兵分隊電訊室的監聽之外。
“如果你失手了怎麼辦?還是我去比較好。就算失手,也不會完全失敗。”曾紫蓮聽到路承周要潛入牛津別墅5號,又堅持着說。
“先去鬆壽裡吧。”路承周擺了擺手,不管如何,目前要做的,都是先化妝。
他想先去趟牛津別墅5號的監視點,高橋豐一既然拿到了監視點的鑰匙,自然會用的。
在鬆壽裡愛爾公寓,曾紫蓮看着路承周化了一次裝。
“你的化裝,還需要注意一下細微的地方。比如說,對皮膚的處理。”曾紫蓮依然用英語說。
路承周化裝的速度很快,形態和動作,看上去也很形似。
這可能跟他長期潛伏在敵營,有很大的關係。
“跟你比,我還是差一點。但一般人,是看不出來的。”路承周自信地說。
他其實很注重細節,比如說說話的語氣,身上的衣服,還有要抽的香菸牌子,以及走路的姿態、動作等。
“不行,我親自給你化。”曾紫蓮拿着桌上的黃蠟,就要在路承周臉上塗着。
“這……”路承周身子往後仰,曾紫蓮突然靠近,讓他有種奇妙的感覺。
一直以來,路承周都承認曾紫蓮是個美人,但他也只把曾紫蓮當成自己的下屬。
曾紫蓮是一位盡職盡責的情報組長,對軍統也很忠心,路承周能將身份告訴她,說明對她是最信任的。
“躲什麼躲,我又不會吃了你。”曾紫蓮看到路承周往後縮,吃吃地笑着說。
整個海沽站,她是唯一知道路承周真正身份的人。
這一點,曾紫蓮也很是自豪,這說明路承周對她無比信任。
要知道,與路承周從小一起長大的馬玉珍,都不知道路承周的身份呢。
“男女授受不親,我還是自己來吧。”路承周遲疑着說。
“我碰你了嗎?只是蠟碰你罷了了。再說了,本小姐跟你在一起,吃虧的可是我。”曾紫蓮笑着說。
“好吧,我就佔你點便宜。”路承周苦笑着說。
“說得這麼勉強,要不是爲了任務,我纔不管呢。”曾紫蓮本想將黃蠟一扔,但最終還是在路承周臉上仔細地塗抹着。
曾紫蓮雖然沒碰路承周,但她卻碰得很近。
曾紫蓮吐氣如蘭,讓路承周心生盪漾。
雖然只有幾分鐘,但路承周感覺時間很漫長。
“好了,脖子和手,還需要再塗點。”曾紫蓮也感覺到了氣氛尷尬,將黃蠟塞到路承周手裡,轉過了頭。
在曾紫蓮化裝的時候,路承周將牛津別墅5號周圍的平面圖,以及內部結構,全部畫了出來。
路承周去過牛津別墅3號,而那些別墅的內部都差不多。
還有監視點的位置,斜對着牛津別墅5號的大門。
最要命的是,新華路的路燈都很好,牛津別墅5號附近,就有一個路燈。
只要監視點的人不休息,任何人靠近牛津別墅5號,都能發現。
“你說,監視點會有幾個人?”曾紫蓮突然問。
“一般會有兩個人,而且是日本人。”路承周篤定地說。
這個任務,中山良一絕對不會交給情報三室,更加不可能交給苗光遠。
他這個情報一室主任,也沒接到命令,只有一個可能,由特高班執行。
而且,最有可能,還是由高橋豐一親自執行。
“如果是一個日本人該多好,他剛把牛奶放進去,一轉身,我們就把牛奶換回來。”曾紫蓮嘆息着說。
“就算只有一個日本人,也不能這樣做,太冒險了。”路承周搖了搖頭。
對他來說,任何事情都不如安全重要。
除了擔心監視點的人之外,他還擔心日本人會在牛奶瓶上動手腳。
如果換了牛奶瓶,日本人再將牛奶瓶換回去後,一旦發現牛奶瓶被人掉包,以前的努力,豈不白費了?
留給路承周的時間有限,他無法去證實更多的情況。
最好的辦法,只能模擬球組一號,將情報取出來。
“那就只能從裡面想辦法了。”曾紫蓮說。
“你負責監視外面,陳樹公的車子出來,我就進去。如果有情況,你負責示警。”路承周拿出一個口哨,這是巡捕使用的,只要一吹,附近的巡捕都會趕過來。
“好。”曾紫蓮接過口哨,鄭重其事的貼身收好。
他們出發的時候,才五點多,此時街上,除了偶爾有人力車路過外,幾乎沒人。
曾紫蓮裝扮成一位男士,她與路承周分別坐車,到了新華路。
兩人沿着街邊的店鋪,躲避着街上的路燈,在漆黑的陰影裡,迅速穿梭着。
快到牛津別墅5號時,路承周與曾紫蓮放慢速度,兩人甚至都不再說話,只用手勢打着招呼。
兩人站在牛津別墅5號正對面的柱子後面,等着牛奶工來送牛奶。
他們所處的位置,能同時看到別墅的正大門,以及斜對面的監視點。
半個小時後,果然看到送奶工,騎着一輛三輪車,拉着一車的牛奶,慢悠悠的過來了。
路承周原本以爲,送奶工應該會是特高班的人。
然而,藉着路燈的光線,那人並非憲兵分隊之人。
送奶工不像他們,總會在光亮的地方走着。
送奶工走到牛津別墅5號門口,拿出裡面的空牛奶瓶,順便放上兩瓶新鮮牛***也不回地走了。
對送奶工來說,要把車上所有的牛奶全部送完,他今天的工作纔算完成。
而且,還必須是在訂牛奶的顧客吃早餐之前送到,否則,下次人家就不要他的牛奶了。
送奶工走後沒多久,對面就走出一個鬼鬼祟祟之人。
此人身材不高,短尤其短,還走着醜陋的八外字,一看就是鬼子。
果然,快到正門時,暴露在光線之下,路承週一眼就認出,正是高橋豐一。
他在大門附近看了一眼,迅速將懷裡的兩瓶牛奶拿了出來,換下了剛纔的兩瓶牛奶。
此時,天色微亮,路承周輕輕拍了一下曾紫蓮的肩膀,示意他要走了。
路承周要繞到別墅後面,最主要的是避開高橋豐一的目光。
路承周相信,此時的高橋豐一,注意力一定放在牛津別墅5號上面。
只有陳樹公離開後,他纔不會那麼警惕。
牛津別墅的結構都一樣,除了前面的院子和後面的花園外,主體機構有三樓加地下室。
其中地下室用於停車;一樓是客廳;二樓是臥室;三樓是放傢俱雜物之處。
路承周不時看着時間,之前對陳樹公有過監視,知道他一般七點半出門,七點十五分左右吃早餐。
路承周等到七點二十五時,纔敢潛入後面的花園。
此時,後花園非常寧靜。
路承周迅速靠近一樓,聽到地下室的汽車發動聲音時,並且從後門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