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天性八卦, 柳子悅也一樣。第二天家教結束後，立即拉着許沐森八卦個不停。
“阿沐，你知道嗎？佳佳其實也有個很喜歡很喜歡的人呢！”
“她不是喜歡顧一恆麼？”許沐森一開始還沒在意, 因爲在他的潛意識裡, 顧一恆和孫佳佳根本就是一對。
“沒有, 她喜歡的另有其人。”柳子悅想起昨晚上和孫佳佳的談話, 甚至後來大半夜的, 她還聽到孫佳佳在嘀嘀咕咕地叫着什麼人的名字來的？
“是嗎？我們認識的？”誰都可以有自己心中的白月光，這一點，許沐森倒是看得清楚明白。所以, 也就順着柳子悅的話這麼一問了。
“我們不認識，說是初中同學, 只有顧一恆認識吧。我覺得佳佳說起這個人還是一副特別悲傷的樣子, 哎, 看來也是用情太深啊！”
“倒是沒聽顧一恆說過，改天問問他好了。”
“嘿嘿, 阿沐，原來你也是有好奇心的啊？”柳子悅笑嘻嘻地打趣他。
“這個，應該算是正常的求知慾。我可沒你們這麼入戲。走吧，買菜去。你今天想吃什麼菜？”許沐森溫柔地牽起她的右手，拉着她一起走向市場的方向。
“只要是你做的, 我都喜歡啊。”
“今天嘴脣上抹的是蜜？”
“是呀是呀, 你要不要檢查檢查？”
“不知羞。”許沐森說是這樣說, 但還是摟着她的腰, 笑鬧着湊上去溫存了一下翻。“嗯, 確實挺甜的！”
至此，許沐森在柳子悅心目中的正派形象完全顛覆。這絕對不是平時的阿沐, 這是披着羊皮的狼，這是絕對的流氓啊！
流氓？唔，好像佳佳昨晚上就是這樣叫她喜歡的那個人來着的？
“阿沐，阿沐…”女人的八卦神經又起作用了。
“又怎麼了？”
“你等會晚上就問顧一恆好不好？我實在太好奇了！佳佳這故事絕對有愛，我算算啊，從初中到高中，再到現在，這都多少年了啊？快八年了耶，這都趕上抗戰了！佳佳還那麼念念不忘的！這個叫‘小流氓’的人到底有什麼魔力啊？能讓我們孫大小姐惦記這麼多年！”
“小流氓？”這麼別緻的稱呼。許沐森眉頭微皺。
“嗯。昨晚上，佳佳睡着了還在叫着小流氓，小饅頭之類。還真是日思夜想。”
“好了，晚上再說。”
也不是真的有多介意，但是許沐森是真的有些不耐煩了。看上去那麼簡單的一個人，竟然獨自深藏一份感情在心裡長達八年？任身邊誰都不知道，任誰都不曾聽她說起過絲毫？這樣的人，真的還是我們一直以爲的那個單純的人麼？
雖說人都有很多面，但是，最近看到的，她的那些面好像真的太多了。她…
哎，算了，不關我什麼事。受顧一恆所託，暫時照顧她而已。別的也就無需再多知道什麼了。
***
今晚這頓飯吃得孫佳佳有些彆扭，他們倆都像在研究什麼怪物一樣，時不時地盯着她看會。明明感覺有什麼想問，卻又總是不開口。
眼看快要吃完，孫佳佳最後再瞄了柳子悅一眼。好像在說：你想問什麼趕快問，不然我可就撤了啊！
柳子悅像是讀懂了她的意思，趕緊抓住她不給走，既然問顧一恆也是問，還不如直接問這個當事人來得快嘛。
“那個，我們，哼哼，我倆”柳子悅清了清嗓子，指了指自己和許沐森，然後繼續開口：“都對你那個小流氓和小饅頭的故事挺感興趣，那個你要不要自己跟我們說算了？免得我們還去找顧一恆轉述！”
“…是你倆嗎？”孫佳佳不相信地問，淺笑着繼續問：“我看是你比較八卦吧！”
“阿沐，你快告訴她，我們都想聽。快點！”柳子悅趕緊拉人。
“嗯，可以聽聽。”許沐森好歹算是配合了自己的女朋友，只是表情略有些彆扭。
可以聽聽。那我真的要說嗎？在自己現在喜歡的人面前，說自己曾經有多喜歡多喜歡過一個人。這樣真的好嗎？
萬一以後，我有機會跟他表白，跟他發展點什麼了，他又是否會介意我曾經這樣注視過另外一個人？
呵，想多了吧。怎麼會有這樣的萬一？他和子悅明明好着呢，很好很好，很親密很親密。他們一起做家教，一起買菜，一起做飯，現在就差睡一起了…
想來還是沒有機會的。
“喂，回神了！說說嘛，你的小流氓？”柳子悅忍不住催促她，光看她一個人在那回味真的是讓人心癢好麼。
“小流氓啊…”孫佳佳嘆了口氣，說就說吧，誰知道以後會怎樣呢，不管了。
“嗯嗯嗯，快說快說。”
“小流氓還真的是個小流氓呢，呵呵，他叫袁承超。”說起他的名字，孫佳佳高興地笑了笑。
許沐森一眼瞥到了她那亮晶晶的眼角，這是她說起顧一恆時從來沒有出現過的情況。原來，還真的是有區別的。難怪，她和顧一恆死活都不肯承認自己的心思。或許真的是沒那份心思。
“他是個和我很不一樣的人，我那時候在爺爺的嚴加管教下，還是個好好學習天天向上的乖乖女。可他是個很叛逆的人，打架、鬥毆、逃課、吸菸、喝酒、泡妞…老師不讓幹什麼，他卻偏要幹什麼。我覺得很有個性很有魅力的一個人！”
“你沒搞錯吧？”柳子悅下巴都快掉下來了，這也差太多了好麼！這真真完全就是個流氓啊！這纔是流氓，剛剛白天說我們家阿沐是流氓的話，現在要收回來。不然這對不起真正的流氓啊！
和柳子悅的驚訝不同，許沐森倒是還能理解。什麼人之間才更容易相互吸引？就是和你完全不是一個類型的人，你身上沒有的他身上全都有，你在他身上能看到另外一個你特別嚮往成爲的自己。所以，乖乖女和小流氓之間，確實更容易產生火花。
“當然不會錯。他雖然不愛學習，總是調皮搗蛋，惹老師生氣，但是他對自己的朋友和親人都很好，對我…也很好。”
“好好好，那你趕緊說說最關鍵的部分好麼？姦情是如何發展的？都快被你急死了！”
“…受不了你。”孫佳佳一個鄙視的眼神射過去，然後整理了一下思緒，繼續說：
“其實，也沒什麼特別的，很平常的一個故事而已。我一開始對他也沒有很深的印象，就知道他是個不聽話的壞學生，經常被老師罰跑操場的那種，根本沒什麼接觸。但後來，他跟我最好的朋友阿妹曖昧不清地糾纏在了一起，總是會在班上聽到他們兩人的一些傳聞。於是，我也就很八卦地去問阿妹了，問她是不是真的和某某某談戀愛了。她當時是說沒有，還說現在這麼小談什麼談，頂多算是互有好感而已。可是，她還是很認真地告訴了我有關這個男生的事情，一個勁地強調自己是真的蠻喜歡這個男生的，他長得很帥，爲人又很仗義啊什麼的。帥不帥，我就不清楚了，我那會根本就沒想過這個問題。但是，我從此記住了這個人，袁承超，大家都喜歡叫他超哥，經常帶着一羣小嘍嘍到處和人打架的那種。呵呵，是不是很有那種小流氓頭頭的味道？”
“有有有。趕緊吧，狗血的三角戀要來了是吧？”
“也只能怪我自己當時太多事了。袁承超不是緋聞多麼？老是傳他跟這個漂亮女生又跟那個漂亮女生怎麼怎麼的，我就擔心阿妹，怕她不懂得爭取，到時候真被人搶了心上人。所以，我就傻呵呵地跑去找袁承超想撮合他們。”
“結果，他們沒能在一起，小流氓反而喜歡上了你？”柳子悅激動地問。
“沒有。他那時候是喜歡阿妹的。是我在那個八卦的過程中慢慢地瞭解了他，也喜歡上了他。”
“那既然他們都兩情相悅，還有你什麼事啊？孫佳佳，你這明顯是感情太豐富，有精力沒處使啊！你喜歡上你好朋友也喜歡的人幹什麼？找罪受！”柳子悅不解了。這些話，她現在還來不及也沒法深思，她怎麼也想不到有一天，這樣的情況也會發生在在座的三個人身上，許沐森，孫佳佳還有她自己。就現在看來，她還真是出於對孫佳佳的心疼。喜歡上不該喜歡的人，實在是太傻。
“喜歡就是喜歡了，我也沒辦法。而且，袁承超初三就輟學了，他和阿妹也是不了了之，從來沒有正式在一起過。”
“所以，你就傻傻地一直等着是？初中三年還不夠，還要搭上高中三年，甚至到現在？”
“也不是我一直在等。我上高中的時候，和他還有聯繫。呵，也不知道那時候着了什麼魔，每次得到他一丁點消息，就高興得不行，就會特別想他，想得很厲害。顧一恆那個討厭鬼，看不過去了，就自作主張幫我告了白。”說到告白這裡，孫佳佳眼神忽的黯淡了。一份感情，或許還是在曖昧不清的時候才最美。一旦攤開來講，其實很殘酷。要麼在一起，要麼不在一起。在那麼年輕又不懂事更經不起考驗的時候，在一起總是那麼的艱難。
“真是慫，告白都要人幫你。後來呢？他沒接受？”柳子悅記得昨天晚上孫佳佳是說過的，他們也沒真正在一起過。
“他當時是這樣說的：其實我挺喜歡佳佳的，但是我們最終能走到一起的可能爲零。結果，顧一恆那個混蛋，直接告訴我，他拒絕了我，不喜歡我，害我哭了整整一天！”
“他這回答跟不喜歡也沒差啊。”
“或許吧，連我自己都覺得他最喜歡的一直還是阿妹。現在，他們倆已經在一起了啊，過了這麼多年，還能守住自己的初戀，我真覺得很難得。很羨慕。”
“確實是挺不錯的。可是，我還是覺得這男的就一渣男！他不專一好不好？他先是喜歡你朋友，後面又說喜歡你，這人壓根不靠譜！幸虧你沒跟他在一起！”
“不是，”孫佳佳搖了搖頭，她還是很瞭解袁承超的，他是個很有責任感的人。看似放蕩不羈，其實重情重義，並不是那種會玩弄女孩子的感情的人。“我後來有和他見面，很認真地交談過。初中的時候，他確實是喜歡阿妹的。但是那時候小，也只是單純的喜歡而已，並無別的想法。後來，我們上高中的時候，他卻已經出社會開始掙錢養家了。在他剛剛開始工作的那段最艱難的時間裡，是我和他通信，是我經常和他打電話，是我時常陪在他身邊鼓勵他走過來的。所以，要說他也有那麼點喜歡我，其實也不足爲奇。但是，他從那時候開始就很清楚地看到了結局。這是我上大學那年，辦升學宴的時候，他才告訴我的，他說：‘佳佳，我就知道你是要上大學的，可我這輩子可能也就這個樣了。沒文化沒學歷目前看來也發不了什麼大財，勉強算是能吃上一口飯而已。而且，我們家和你們家的條件完全不是在一個層次。即使我們那時真的在一起了，也不可能走到最後，你自己也能預感到對不對？你們家裡肯定不會同意，我們真的相差很遠。所以，還不如就停在這裡。這是最好的結局，而我們永遠會是最好的朋友。’”
最後說到“最好的朋友”時，孫佳佳的眼眶唰地就紅了。好像還是挺遺憾的，有點傷感。
“佳佳，我鬱悶了，我怎麼突然又有點理解你了？對你來說，或許會更重視過程是不是？結果怎麼樣根本沒那麼重要好不好！”柳子悅看了看目無表情的許沐森，想到了些什麼。然後，又隨手抽了幾張紙巾遞給孫佳佳。還是女孩子才更能理解女孩子。就算不能天長地久，也要想法設法曾經擁有！
“我也不知道，有時候會覺得遺憾，想着如果真的能和他談一下就好了，好歹也能留下點回憶嘛。可是有時候又覺得沒談也好，省得分開時傷心難過。哎，反正都過去了，現在看來我們這樣處理也挺好，我們成了對彼此來說很親切很特別的朋友。不需要時時聯繫，但是心中都有彼此，很特別很溫暖的一個存在。”孫佳佳拿着柳子悅遞過來的紙巾，擦乾眼淚，說完後，整個人都感覺輕鬆了不少。
“你真的信他說的那些理由？”許沐森這時候卻發言了。
“什麼？”孫佳佳有點不明白。
“他說沒有結果所以不開始的理由。孫佳佳，他不喜歡你，他只是享受被你喜歡的那種虛榮。別再爲這種人浪費感情了！”
“…”孫佳佳傻了。
“阿沐，你胡說什麼！”男人的腦回路就是不一樣，柳子悅急得不行。雖然是有這個可能，但是你又怎麼能百分百確定人家小流氓真的沒有喜歡過佳佳呢？你不能說他真的不喜歡佳佳啊，這對一個暗戀八年的人來說，真的太殘酷了好嗎！
“你別插嘴。”許沐森嚴肅地喝止柳子悅，轉而繼續對着愣住的孫佳佳說：“這麼多年，你該清醒了。情不自禁這個詞你懂不懂？如果他真的喜歡你，喜歡到不行，他會不顧一切地和你在一起。所以，他是不喜歡你，或者說不夠喜歡你。”最後，許沐森還是留了一絲仁慈，不夠喜歡總好過不喜歡，沒有那麼殘忍。
“或許吧。畢竟，最後他還是選擇了阿妹。我知道，他們纔是最般配的，我也替他們高興啊！他喜沒喜歡過我已經不重要了。”孫佳佳忽略掉那最傷人的一部分，故作輕鬆地逼迫自己面對現實。現實已經註定，又還有什麼好糾結。本來，她也沒什麼好糾結的啊，她現在又不是還在喜歡那隻小流氓。她自己都已經換了個人暗戀了，小流氓當然也能回過頭去找他最愛的初戀。事情都是可以變的，一切都是會變的。
“你真的看得開纔好。”許沐森說完就起身走了，女孩子就是矯情，屁大點事也值得藏着掖着這麼多年？她是有多少個八年可以抗戰？看着都煩！
“佳佳，甭理他甭理他！我還是相信小流氓是喜歡你的。小流氓，小饅頭是你們給彼此取的外號麼？小饅頭？別告訴我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哦！”說完，柳子悅還不忘瞟一眼她的某個部位，“可你現在明明就發育得很好！”
“…”孫佳佳無語極了，大美女也可以八卦到這個程度。
“臉紅了，真的是？真的是？你們都沒在一起過啊，怎麼會有親密接觸的？嗯？”不是看過摸過又怎會知道是小饅頭還是大波浪，哈哈哈，柳子悅還覺得自己挺聰明的呢。
“不正經！我先過去了，拜拜！趕緊洗碗吧你！”孫佳佳不打算再理她。
“喂，你真的不告訴我！！！”
孫佳佳一個就不告訴你氣死你的眼神過來，然後乾脆利落地開門回家去了。
一個故事落幕，又會有另一個不同的故事重新上演。有些人運氣好，看過了悲劇接着就會有喜劇。孫佳佳不知道自己是否也能遇見遇見好運氣，也看上一出人生喜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