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見面, 顧一恆先是摟着自己女朋友親了一口，然後便開始對孫佳佳發難。
“喲，孫經理, 今天怎麼有空陪大夥吃頓飯了！您不是日理萬機, 忙得連跟大家見個面的時候都沒有了嗎！”
“滾你的！大庭廣衆之外摟摟抱抱親親我我也不害臊！”孫佳佳沒好氣地白眼一翻。
“我抱我女朋友親我女朋友礙着誰了！你要是覺得羨慕嫉妒或者恨的話, 自己也找一個去！”
“行了行了, 點你的菜。”王婷彥見這死相越說越沒譜, 趕緊地岔開話題。
老紙上哪找去？這心裡滿滿的還是某些個人的影子。孫佳佳默默地坐好，安靜了。
“許沐森，你不用陪子悅一起吃飯啊？”王婷彥一邊看菜譜一邊問一直很安靜的某人。
“學校今天有活動。”波瀾不驚的回答, 讓人說不出哪好，也說不出哪不好。
這頓飯倒是吃得平平淡淡, 除了王婷彥和顧一恆時不時打打鬧鬧秀秀恩愛, 其餘兩人基本上是零交流狀態。
“你倆怎麼了？話那麼少？”等着顧一恆去結賬的時段, 王婷彥不解地看着二人。
“啊？沒怎麼啊！”孫佳佳小心地應着她的話，不安地看看她, 又忐忑地看看許沐森。好在他還是很平靜，絲毫沒受什麼影響的樣子。
“怪怪的。以前你們不也能說上幾句話嗎？現在是怎麼樣，生疏到誰都不想理誰了？”王婷彥對二位一通數落，真是太沒同學愛了這兩人！大學時候，好歹也是一起吃了那麼多頓飯的情分！
“怎麼了這是？”顧一恆一回來就看到自家女朋友板着個小臉訓人, 立即摟住女朋友的腰緊張地詢問。
“沒事沒事, 你女人就是事多！趕緊領着人走吧！”孫佳佳巴不得即刻就將二位推出自己的視野。
“佳佳, 跟你說真的！你也別整天把自己搞得那麼忙, 該時候想想別的事了。家裡面給你物色的不錯的對象也試着去見見, 老一個人這麼過着也不是個事啊！”王婷彥老媽子模式又開始啓動了。
“行行行，我知道了哈！王大姐！快走吧二位, 這春宵苦短的，別跟我們這耗着了！”
“孫滾滾！你還真是…什麼都敢說哈！”顧一恆被這貨雷到了，一女孩紙還真是口無遮攔到了一定境界了這是！
“怎麼着？正說到你心坎你去了吧？”孫佳佳還挺洋洋得意。
“心坎你個頭，我們還清白着呢！哪那麼快！走啦！”王婷彥敲了一下她的腦袋，然後上車跟她告別。
“阿沐，一起走啊！先送你！”顧一恆看到許沐森愣愣地杵在邊上，便叫他一起。
“不了，你們先走。我跟…佳佳再聊會。”許沐森這纔看了看孫佳佳，眼神裡透露出說不清道不明的彆扭情緒。原本簡簡單單一句話，卻也是說得生澀無比。
“也行，那我們就先走了。”顧一恆只當他是不想當電燈泡，也就不再強求。王婷彥從後視鏡瞅着兩人一個比一個怪異的表情，心裡隱約有些擔心。
“他兩沒事吧？吃飯的時候一句話沒有，吃完卻要繼續聊？”王婷彥便這麼直接問了出來。
“至於有什麼事？倒是阿沐和柳子悅可能情況不太妙才是真的。”顧一恆想起上次許沐森在車上和自己的談話，心裡還真是有那麼點不好的預感。
“他和子悅怎麼了？”王婷彥也希望是自己多心了，畢竟現在跟許沐森是男女朋友關係的是柳子悅，而不是她孫佳佳。許沐森已經成功地俘獲了208寢室一半姑娘的芳心，孫佳佳就不要荼毒了吧？還是說，一個伍青，一個柳子悅都還不夠，還真要搭上孫佳佳？王婷彥是一點也不想操心這些破事，可偏偏又忍不住擔心。
“阿沐說，唉，總而言之，就是感覺不太對。”多的顧一恆也不會說，大概也就是這麼個意思吧。
“還真出問題了？其實吧，他兩剛在一起的時候，我就覺得不太好。明顯是子悅一頭熱，人家許沐森根本就沒怎麼當回事。”王婷彥的確是一開始就不看好這兩人，因爲她知道子悅有多喜歡許沐森。勸說的話說得那麼直白，可她依然聽不進絲毫。所以說，有些經歷，有些傷害，只能自己親身體會了纔會罷休。感情很多時候就是這麼的盲目，根本容不下理智。
“嘿，也不能這麼說吧？”這麼說他兄弟，顧一恆不樂意了。“阿沐對柳子悅好還是挺好的啊，只是阿沐現在覺得人柳子悅跟他在一起很勉強，什麼都在遷就他，根本就不是真的多開心。”
“可不是嘛！愛得都沒了自己，這樣的愛情又能維繫多久呢！”王婷彥自然是懂柳子悅的，先愛上的總是吃虧，更何況她是真愛許沐森，所以纔會那麼緊張，那麼投入，那麼不計得失，甚至失去自我。這其實是最愚蠢也最危險的表達愛意的方式，可是深陷其中的人根本無法自拔。如果註定是無法抓住的人和事，那麼就算握得再緊也是無事於補，沒有意義的。有一種命運叫註定，那是我們逃也逃不掉的宿命。
“別啊，他們的事，你整得這麼憂傷幹嘛！快別苦着臉了，笑一個看看！你笑起來最好看了！”顧一恆見她神色凝重趕緊哄着，邊說還伸手去捏了捏她的臉頰。
“行了行了，不說他們了，你好好開車吧。”
“好咧，娘子坐穩了！”
“傻氣！”
感情的事從來都沒人能夠說個準確，更何況還是別人的感情、事。王婷彥深知這一點，所以也就不再糾結。她只能靜靜地候着，必要的時候再給予作爲朋友能夠給予的關懷。不管是柳子悅，還是孫佳佳，希望她們都能好好的吧。
***
“真的要聊？”孫佳佳可是不太相信他的話，他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聊？
“一起走走！”許沐森看也沒看她，說完徑自往前走去。
“…”於是，孫佳佳只好沉默地跟上他的腳步。明明街上人多很熱鬧，可是他們安靜得過分。彼此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裡，全然不管外界的紛紛擾擾。
“坐會吧。”繞着露天的某個大廣場無聲無息地走了大半圈之後，許沐森才停在一家露天的咖啡店門前，開口對她說。孫佳佳想着待會還有一大堆活要幹，喝杯咖啡提提神也好，也就沒有異議。
香醇濃郁的咖啡都喝起了，兩人之間卻還是不知從何聊起。
許沐森時不時擡首看她一眼，可是轉瞬就移開了視線，極不自然。孫佳佳不緊不慢地喝着咖啡，偶爾看他一眼，但是更多的是看向遠處，這深沉濃重的夜幕時分倒是像極了那晚，那一個人獨自哭成傻逼的告白之夜。
時間過得也真是夠快，半年竟也這樣過來了。不知不覺，麻木不仁地過來了。半年的時間裡有什麼變化？什麼變化也沒有！或許，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還沒有結婚。可是沒結婚也不代表什麼呀，他依然還是他，他們依然還是他們，而孫佳佳依然也還是孫佳佳，那個不想放棄不願死心卻又根本無能爲力的孫佳佳。
“…”許沐森無聲地看她一眼。
“…”孫佳佳隨意地望他一眼。
沉默，沉默，還是沉默。
一杯咖啡喝完，孫佳佳笑了，笑得很諷刺。
“咖啡喝完了，我走了！單你買！”說完，孫佳佳就拿起包準備起身。
“還是放不下？”許沐森語氣稍快，看得出有些急切。想來也是真的害怕她馬上就要離開。
“既然都看得出，又何必再問。”孫佳佳知道他這是真打算要聊了，不過如果還是這些傷心事的話倒不如真的不要再繼續了。多說已無益，那些已經存在的傷痛並不會再減少絲毫。不過，她一向給他面子，這次也不會例外。他想說什麼就讓他說吧，也沒再急着走。
“佳佳，單純的喜歡一個人和談愛戀不同，喜歡得久了會成爲一種習慣，只有真正的相處才能發現問題。”雖然很尷尬，很難以啓齒，但是許沐森還是想勸她。真希望她好好看看這個真實的世界，不要那麼固執地永遠只活在自己的以爲的那個世界裡。
“所以，這是又要勸我談戀愛了？阿沐，我不是不想談，只是可惜沒人給我機會。”曾經的袁承超不給我機會，現在的你也同樣給不了我這個機會。所以，真的不是我不想，而是我沒有這個命。
“你太固執了，爲什麼非要這麼爲難自己。”說不通，還是說不通！許沐森真的不知道該拿她怎麼辦纔好，想讓她看看別人就這麼難！一條道走到黑只認死理的人真是執着到讓人髮指！
“不是爲難，我只是想遵從自己內心裡面最真實的想法而已。心也就這麼點大，既然已經有人在裡面，其他人再想要進去就會太擠。我一向不喜歡擁擠，所以一個時期一人足已。”只是我還不知道這一次的“這個時期”又是多長，而我又要等多久的時間才能遇到另一個能讓我進入到下一個階段的人？
“…孫佳佳，你真是——”有毛病！
聽了她這番話，許沐森氣得半餉沒能開口。可是再次開口時，他還是覺得哪哪都不對勁，他真的恨不得狠狠地罵她一頓！就沒見過她這麼蠢，簡直蠢到無藥可救地步的人！
“真是什麼？”面對他的氣急敗壞，孫佳佳反而笑了。“真是有病是吧？不用你說我也知道，我承認啊，我是真有病。”
“…”她竟然承認得如此坦然，許沐森不得不再次詞窮。如果是別的女孩子還好，講清楚就完了，從此離得遠遠的。可現在偏偏是孫佳佳，是他不可能真的撇下完全不理的孫佳佳。即使在感情方面給不了她迴應，但是在以後這漫長的人生路上，他並不想和她只做沒有交集的平行線。他不想這樣，這一點，他深知。
思及此，許沐森不禁也覺得好笑。她的心那麼小，反之，他的心似乎是要大得多？
鬱靈雖然已經成爲過去式，但是再一想起高中那段單純快樂的時光，依然是一段很美好的回憶；和柳子悅現在可能真的存在一些問題，但是不管以後怎麼樣，許沐森都還是會很感激她曾經陪在自己身邊這些日子；至於孫佳佳，不曾開始，也就無所謂過去，但是心裡某個角落總也是有她的存在的，雖然不甚清晰明顯，卻也真實可感。
“你怎麼就那麼相信自己的感覺？並且還這麼自我地忠實於它？”許沐森已經拿她沒轍了，只好退而求其次，試着聽聽她的見解。
“因爲我一直都確信一句話：愛情從來都是因爲相信纔會存在！”孫佳佳直視他的眼睛，說得特真誠，眼裡閃着篤定的光。這可是她看了多年言情小說才最終得出來的最靠譜的結論，她一直深信不疑的真理。
“果然是個理想主義者啊你！”許沐森想笑都笑不出來了，還真是小說看多了她！明明都沒和誰一起進行過嘗試，真不知道她一個人還在那瞎相信個什麼勁！
“理想化一點也沒什麼不好。”孫佳佳倒是想得開，她自己沉浸在自己建造的那個理想美好的世界裡並不會礙着誰不是嗎？
“是沒什麼不好——”只是看得我很心急，不知道你到底要這樣單純固執、浪費時間地蠢到何年何月去！
“阿沐，我知道你什麼意思，真的，我都明白。你不必太過介懷，我其實很好，真的。”尬尷彆扭地聊了這麼久，許沐森什麼意思她當然明白。可不就是怕她一直犯傻而耽誤了自己嘛！給不了她任何迴應，所以只好拼命地勸她走出來看看其他的人。說到底還是因爲他不想背這樣的感情包袱吧，不願意欠了她。可是，其實她真的有自己的想法，更何況她自己的那個理想世界也不差。
見許沐森沒什麼搭理她的意思，她便又繼續開口：
“好，硬是要我講真話是吧！那我就豁出去了，今晚上一併跟你講了！我跟你說啊，雖然我到現在是還沒有正式談過戀愛不錯，但是我因爲喜歡過你們，心裡已經很滿足啦！心裡有愛，其實也就不會覺得那麼空虛了。我以前喜歡袁承超，所以我就經常和他聯繫，經常跑過去看他，我看到他一點一點變好，我心裡別提多高興了！上大學後，喜歡上你，心裡滿滿的都是你，能看到你能聽到你的聲音能和你一起上課能和你一起吃飯，我都覺得很滿足很滿足。其實只要你過得開心，就算我不能和你在一起，我也覺得可以接受了，反正我們也沒有在一起過。至於以後，我還會不會喜歡上別人，這個的話，就算喜歡上應該也不奇怪的。畢竟生活還是要繼續下去，對吧？”
孫佳佳一口氣講了這麼一大段，看得出其中有感慨也有決心。但是她最終的目的或許只有一個，那就是希望他不要有任何的心理負擔。她真的想做到喜歡他只是她自己一個人的事情，不關他什麼事，也不關子悅什麼事。她一個人面對，一個人承受就好。
“你真這麼想得通才好！”許沐森只能這麼說了，甚至還希望她能夠快點想通才好。如果，還是以她放下袁承超的那種速度的話根本就是沒救。雖說她對袁承超的感情沒有之前大家以爲的八年抗戰那麼誇張，但是五六年的時間肯定還是有的。從初中喜歡上，到整個高中時期，甚至大學的時候其實也還是多多少少有那麼些牽絆。如此長情的一個女孩子，真是讓人不得不擔憂。
“走吧，先送你回去。待會我真的還要加班。”孫佳佳沒有再回答他，覺得談到這地步也是差不多可以了，再說下去也不見得能有什麼不同。更何況能不能想得通這種事也不是她能控制的。腦子裡面要想誰，喜歡想誰，她也沒法阻止。總有些事情是不在自己的掌控範圍內，所以世間纔會有那麼多的意外和驚喜。
“不用，我可以自己回去。”記得以前一起住在河西公寓時，她是笑嘻嘻地拎着超市採購回來的大包零食給自己，現在她是又要開着她的豪車送自己回家。還真是孫佳佳一如既往的風格，不管你願不願意，她想給你的她就會給。接不接受雖然是你的事，但是往往這些時候，你其實是找不到拒絕她的理由的。
“不用客氣。我又不會因爲送了你這一回就賴上你！走吧走吧！”
是的，孫佳佳就是這樣的！你還沒說同意，她就拽着你往停車場走了！根本沒法拒絕！或許也是不想拒絕！不考慮其他任何事，不考慮別的任何人，如果就只是他們倆，她這樣不由分說地拉着他，而他也由着她這樣拉着的話，其實也是挺好的，很自在，很開心。可惜，這只是如果。
“還是那輛大紅色的？”走着走着，許沐森也試着儘量暫時放下那些糾結的情緒，轉而談論起了她的車。想起那實在夠搶眼的顏色，臉上竟然堆滿了嫌棄。
“是啊是啊！你還沒開過吧？要不要試試？”孫佳佳總是這麼賣力地向身邊的好友推薦她最愛的坐騎，同學好友們無一倖免。如果，她能一直保持她這種簡單到沒心沒肺的特色該多好？只要不涉及感情的傷心失落，一件簡單的事，甚至一句簡單的話都能讓她展現笑容。可偏偏她又要對感情那麼執着，執着到讓人心疼。
“其實…”早就試過了。不過，那天你喝醉了，你該是忘了。連同那天發生過什麼事，你也都忘得乾乾淨淨。許沐森再次想起那天，想起那個讓人尷尬的吻。那時也真是奇怪，被吻的第一時間竟然不是想着要把人推開，而是生氣她爲了另外一個男人把自己喝得那麼醉！
“什麼？”孫佳佳不明白他爲何又這樣想說又不說地吊人胃口，只好又回過頭問他。
“沒什麼，走吧。”許沐森搖了搖頭，笑着看她。有些事是真的不能再想不能再說了，還想什麼還說什麼呢？忘了就忘了吧，真忘了纔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