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終於結束，大家趕飛機的趕飛機，趕火車的趕火車，一個個都是歸心似箭。
孫佳佳帶着滿腹疑問回到宿舍時，伍青正在收拾行李，她是外省的，趕着去機場；王婷彥和柳子悅也在隨意地揀着回家要看的書以及回家要穿的衣服。
“佳佳，你今天回麼？”王婷彥最先發現進門的孫佳佳。
“不了，我今天下午要去見見文雯姐。”剛剛在回宿舍的路上，孫佳佳已經接到徐文雯的電話，說是已經到家，讓她去家裡吃晚飯。
“哦。那我們就不陪你了，你也早點回家過年哈！”王婷彥拉上拉鍊，立起行李箱，囑咐她。
“嗯，知道。”孫佳佳淡淡地笑了笑。
“別光嘴上說，最好明天就回家。別讓我們惦記着你。”柳子悅也是關心孫佳佳的，知道她根本不願意回家，總是能拖一天是一天。
“行了，你怎麼也變得這麼囉嗦啦！”孫佳佳其實很想問一句：阿沐不和你一起回麼？可是，她怎麼也問不出口。就算問到了又怎麼樣呢？又能怎麼樣！
“我趕時間就先走了，大家寒假愉快！”說完，伍青拖着行李箱率先出了宿舍門。大夥微笑着跟她揮手告別，並囑咐她路上注意安全。畢竟是同一個宿舍的，雖然算不上特別親密，但是至少也能相互關心照應一下。
王婷彥和柳子悅也相繼離開了宿舍，她們都是住在臨近B市的縣城，剛好可以一起去汽車站搭車。
孫佳佳回到宿舍不過半小時，宿舍又恢復了冷清，只剩下她一個了。
剛剛不解的問題這下又冒了出來，許沐森，他這是怎麼了？他怎麼突然也變得這麼有同學愛了？會不會，其實他也是有點在意自己的？呵，想得還真美！
孫佳佳又清醒地開始嘲笑自己，現在的他應該都跟着他的大美女女朋友子悅一起回家了吧？
肯定是的。好傷感，又得有一個月的時間見不到他了！
在孫佳佳心裡，此時見不到許沐森的憂傷情緒完敗剛剛考場上許沐森那莫名其妙地作弊行爲給她帶來的困惑。
懷揣着憂傷、困惑等情緒，孫佳佳迷迷糊糊睡了午睡，一睡睡到了四點鐘。這個點，雖然比不得別人2點半就能準時上課可是上班的人，但是對於經常一個午睡能睡到五六點的孫佳佳來說，這還真是給足了徐文雯面子。該去跟文雯姐聊天了，所以，孫佳佳才自覺地離開了她的愛牀。
天寒地凍的，還颳着風，飄着細雨。孫佳佳撐着她的小花傘，走在去徐教授家的路上。
一路上也不知道還在憂傷什麼，也許也沒憂傷什麼，可能純粹是還沒睡醒。
反正，她是以神遊的狀態在行進。以至於直直往人身上擂過去了也毫無知覺。
對方沒叫，撞人者自己倒是啊的一聲尖叫了起來。孫佳佳可是真怕自己一腳踩太重，會讓對方痛到發飆。
“怎麼低着頭走路？”許沐森原本還有點氣，誰走路這麼不注意？直接往人家身上來？看清楚是孫佳佳之後，竟然瞬間就沒了脾氣，連着語氣都莫名其妙地溫柔了一些。
“哦，是你啊。我在想一些事情，所以才…對不起啊！”孫佳佳懊惱之餘有很多很多的興奮，原來，阿沐還在！他還在學校呢！他沒有跟子悅回家！
“你也會有心事？”許沐森不甚相信地打量了她一眼，確實，在旁人眼裡，孫佳佳一直是沒心沒肺根本不可能有什麼心事的。“世界史考得還行吧？”也不等她有什麼回答，許沐森就直接問出了自己最關心的問題。
“我當然會有。”孫佳佳沒來由地緊張起來，咬着脣，臉蛋變得鼓鼓的，微微泛着紅，剛好和她今天身上這身紅大衣配得很。誰說骨幹才漂亮，現在一身紅彤彤的不那麼苗條的孫佳佳現在應該也算是看得過去的。
“至於考試，我自己考及格還是沒問題的，所以，你的紙團我並沒有用上。”孫佳佳邊瞅着他的表情邊敘述着真實的情況。
“是嗎？看你在考場失魂落魄的樣子，我還真擔心了一陣。看來是我多慮了。”許沐森淡然地笑了笑，原來自己的答案也不是那麼受歡迎嘛。是不是其實還是有那麼點失落的意思？
“還不都是因爲…”孫佳佳好不容易忘記了眼前這人是誰，好不容易無知無畏地起了個頭，好不容易在他面前表現得不那麼慫不那麼唯唯諾諾，可是，終究，她還是說不出那樣的話。
她說不出：許沐森，這都是因爲你，你知道嗎？都是因爲你坐在我身後，你就在我身後，所以我才緊張了，我纔不知所措了，我才失魂落魄了！
她不敢啊。
“因爲什麼？”
“沒什麼。”孫佳佳最終只能扁扁嘴，什麼也不說。
“佳佳，其實你就像平時那樣就很好了，開心，簡單，不適合有什麼心事。”
“可是，怎麼可能真的沒有心事呢？不可能的。”
“是一恆？對了，剛剛他爸爸特意過來接他回家了，你知道的吧？”許沐森很自然地將孫佳佳的心事歸結到了顧一恆身上。似乎也是如此，除了顧一恆，應該再也沒有能讓孫佳佳煩心的事了吧。
“我知道，他打電話跟我說了。可是我還要去徐教授家，去見見徐教授的女兒，所以纔沒和他們一起回去。那你呢？還不回去麼？”孫佳佳無奈地解釋了一通顧一恆的事，終於得以問問他爲何還在這裡，又是什麼時間纔回去。
“我的家教工作還沒結束，就在徐教授家樓上，廖老師家的廖倩，文綜比較弱。”說話間兩人已經來到教職員工宿舍樓下，許沐森指了指徐教授家，又順便指了指徐教授家樓上的廖老師家。
“是這樣，那什麼時候才能結束？年前幾天嗎？”
“嗯，大年二十六。”許沐森點了點頭。
“哦哦。”孫佳佳樂呵地猛點頭。
“你樂什麼？”許沐森突然好奇了。
“沒什麼啊。”孫佳佳樂得更傻了。這回有事做了，許沐森幾點上課，她就幾點來徐教授家；許沐森幾點下課，她就幾點離開徐教授家。嗯，這個主意應該不錯吧？至少可以每天陪着他走這一段相同的路，順便再一起吃個晚飯什麼的應該也不奇怪吧？想想都覺得好！孫佳佳已經一個人樂得不行了！
“上去吧。”孫佳佳不說，許沐森也不再問。兩人一前一後地開始爬樓梯。到了三樓後，許沐森笑着讓她先進去。
“沒事，你先上樓。”可是，孫佳佳卻堅持讓他先上樓。
許沐森拗不過她，淺笑着從她身邊走過，上四樓去了。
***
後來，和徐文雯聊天的時候，孫佳佳破天荒地第一次一直狂看時間。
“佳佳，你有事嗎？”徐文雯終於問出聲。
“文雯姐，你做過家教麼？一般上一次家教課是多長時間啊？”
“嗯，我做過啊。林傑他們都做，所以我也試着帶過兩個學生。一次一般是兩個小時，不過，也有特殊的，這個得具體看情況。怎麼了？突然問起這個？”
“我啊，就隨便問問啊。倒是你，做什麼事情都離不開你的林傑大神，是不是隻要是他做過的什麼事，你就都想去試試？”孫佳佳一看離許沐森上去兩個小時還有半小時，也就稍稍放了點心，這纔好好應付起徐文雯來。
“佳佳，真是這樣。林傑對我來說就是這樣一個神奇的存在，他做過的事他去過的地方甚至他喜歡吃的用的東西，只要是與他有關的一切，我都想去嘗試都想去熟悉。我很想靠近他的世界，可我卻一點都不敢告訴他。一點也不敢！”
“文雯姐，其實，你這麼好，我覺得真沒必要這麼辛苦地仰望他！你就告訴他啊，告訴他你的心意，我就不信他會不動心。”
“你覺得好的，對他來說，真的不一定就是好的，就是喜歡的。我很清楚他喜歡什麼樣的，所以，我只能這樣遠遠地看着，別無他法。有些事情，一旦說出口，那就是連做朋友的情分都不會再有了吧！”
“…”在熟悉你喜歡你欣賞你的身邊人眼裡，或許你哪哪都是好的，就算不好，他們也不會計較。可是在有些人眼中，就不是這樣了。感情的事，不喜歡就是不喜歡，勉強不來。
你覺得好的，對他來說，真的不一定就是好的，就是喜歡的。
有些事情，一旦說出口，那就是連做朋友的情分都不會再有。
這兩句話無疑如當頭一棒，狠狠地敲醒了孫佳佳。這不正是說的自己和許沐森麼？我覺得自己很好，我覺得自己很喜歡他，可是他呢？他會喜歡自己麼？他喜歡的是什麼類型？明明他現在的女朋友是子悅，那麼漂亮那麼溫婉的一個女孩子，根本就不是自己這種程度的人可以比的。
這天晚上，孫佳佳還是沒有留下來吃晚餐。倒不是她真的急着出去偶遇許沐森，而是她根本沒心思再吃飯。
很喜歡很喜歡一個人，卻很清楚很清楚地知道他不可能喜歡自己。還有什麼認知能比這種認知更可悲？還吃什麼飯吶？哪還吃得下！
可有些事就是那麼巧，還是遇見了他。
“佳佳？”許沐森明明感覺到她看到了自己，可是她卻頭也沒擡地走過去了，於是試着叫了她一聲。
“啊？”孫佳佳低着頭，始終不願正眼看他，她害怕。
“這麼快就下來了？吃過了麼？”從剛剛上樓到現在，正好兩小時的時間。正值飯點，孫佳佳這會卻晃悠了出來，實在是不科學。
“沒吃，我不餓。我先走了。”孫佳佳急急地轉身欲走，她真的不知道如何面對這個人，面對這個她明明喜歡得要死卻不能擁有不知如何才能擁有的人。
“沒吃那就一起吃，大家都回家了。”可是，他爲什麼要伸手拉住自己？還叫自己和他一起吃飯嗎？他爲什麼要這樣？如果只是同學，如果只是朋友，那麼可不可以請他不要太好心，不要這樣隨隨便便就對別的女生這麼好！
“你怎麼知道她們都回去了？”孫佳佳並不想回答他的問題，儘管她曾經期待過無數次，只有她和他的特別晚餐。
“我們宿舍的我自然是知道，至於你們宿舍的，子悅已經傳簡訊過來，還叫我要是看見你的話多多照顧一下。”許沐森說得無害，也不見多大的情緒起伏，他很平靜，一如既往。
原來，只是因爲他的女朋友拜託他好好照顧一下室友，原來，只是這樣而已。
“不用了，我也要回家了。”說到最後，孫佳佳都快哭了。逼迫着自己掙開他的手，這份雙手交握在一起的溫暖原本就不是屬於自己的，而他也抓得並不緊。掙脫的那一瞬間，心死如灰的感覺也不過如此，也不過就是這麼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