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靈兒搓了搓手指,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以前在戲班子待着,每天都要趕場子,化妝換衣服上臺表演,回到家還要背新戲詞,忙忙碌碌的就是一天,那時候覺得累,可是現在待在醫院都沒有事情可以做,我都快閒的發黴了,所以我從自身出發,還是覺得忙一點好。”
方啓明隨着她嘴角噙着的微笑,也不自覺得笑道:“看起來你最近還真是閒的發慌,我實在是很羨慕。”
很久沒見見到他,看起來確實是個大忙人,連給她送補藥,都是派手下送過來,人都不露一面。
趙靈兒美眸一閃,眨着水靈靈的眼睛瞧他:“你看起來消瘦了蠻多,眉眼間都有皺痕了,看起來很不開心啊,要不然你把我當垃圾桶,把你的不開心都講出來,吐出來就會開心一點了。”
他經歷的那些事情,都是她不應該知道的,何顧平白讓她操心,趙靈兒就像樹上開着的小花,適合在風和日麗中開開心心地綻放,而不需要讓人們之間這些骯髒的陰謀,玷污了耳朵。
不過她小小年紀就想當一朵解語花,方啓明看着她略帶關心的眼眸,不禁心頭一暖,不由自主地笑着逗她:“也好,跟你說一說我的近況,你也能多瞭解我些。”
趙靈兒笑意一頓,小臉一紅,這人怎麼老是調戲她,她明明是在關心他,又不是藉機打探他的消息,真是不識好人心,她氣鼓鼓的挪了挪,將頭瞥到一旁。
這麼不禁逗,方啓明啞然失笑,看她嘟着嘴分外可愛,他也就沒有再哄她,二人靜靜的靠着坐了一會兒,他才說道:“我明天就要出發前往湖州市,你乖乖在醫院養傷,不要亂跑亂跳的扯到傷口,我讓白芷給你送的藥膏要一天抹三次,這樣你的傷疤纔有可能變淺,像你這麼愛美的姑娘,留下那麼大的傷口怪難看的。”
趙靈兒剛剛放下的嘴巴又嘟了起來,她氣呼呼道:“我纔不臭美,這傷疤我愛留着就留着,就不勞煩你關心了。”
方啓明挪過去一點,揉了揉她漆黑柔順的發頂:“我去的時間比較長,你要是想我,可以打電話給我,到了湖州我需要換新號碼,不過那是工作號,你就繼續打舊號碼給我吧,新號碼就不給你了。”
趙靈兒聽他這麼事無鉅細的跟她說話,耳根子變得通紅通紅的,她扯了扯發燙的耳朵,咬了咬牙,憋出幾句話來:“我纔不會想你,等我傷好了,老爹帶着戲班子也要啓程了,中京市只不過是戲班子停留的地方,我和老爹四海爲家,哪裡都會去的。”
“這麼說,你也會到湖州去?”方啓明清淺的眼眸染上了濃濃的笑意,“那麼我就在湖州擺酒席,歡迎你們到來。”
卻不想,趙靈兒沉默着搖了搖頭,她瞥了眼方啓明略帶笑意的面容,有些抱歉的說道:“我的意思是,我四海爲家居無定所,你不必在我身上浪費時間,你這麼忙,等我好了以後也會很忙,我們也許再也沒有機會見面了,你該娶一個顧家的姑娘,而不是我這樣一個唱戲賣藝的。”
小姑娘的話語雖然在拒絕他的關心,卻也包含了濃濃的自卑感,方啓明並不覺得唱戲的有什麼不好,反而很尊重這些藝人,他們給人們帶來歡聲笑語,人們卻反過來鄙視他們,這麼顛倒黑白的思想,爲他所不恥,他一把將小姑娘攬在懷裡:“別動,讓我抱一會。”
趙靈兒小聲驚呼着,被他這麼一抱,從腦門羞紅到腳跟,整個人成了一隻熟透的大蝦子。
她試着推拒方啓明的擁抱,可是他的臂膀硬邦邦的跟鐵棍一樣,怎麼都掙脫不開,只能乖乖地待着他的懷抱裡。
方啓明摟着她柔若無骨的腰肢,將鼻尖埋入她香甜的髮梢,汲取她身上淡然的香氣,只覺得整個人都放鬆了下來,他已經一天沒睡覺了,不管是身體還是心理都感覺到疲累,他都有些後悔接下秦門大少爺這個位置,高處不勝寒,有錢人的生活居然這麼的難過,他寧願自己還是黃莽山上那個一窮二白的男人,不用處理一件又一件令人頭疼的案件。
被溫柔地抱着,湊近了趙靈兒聽到他一聲默然的喟嘆,能感受到他的疲倦,將頭擱在他的肩膀上,她仔細聞了聞他襯衫上的味道,清爽的薄荷香中夾雜着一股淡淡菸草的味道,雖然很淺顯,但以狗鼻子著稱的趙靈兒還是聞了出來,她皺着鼻子甕聲甕氣道:“你怎麼學會抽菸了,你不是學醫的嗎,不知道抽菸對身體危害很大啊?”
方啓明緩緩鬆開她:“不好意思,薰到你了。”
“我沒被薰到,只不過我以前都沒見你抽過煙,怎麼學壞了?”趙靈兒頗爲嫌棄地看了他一眼,“我老爹以前抽菸喝酒,後來因爲身體狀況不好才下決心戒掉了這些,菸酒都是催命符,你一個當醫生的怎麼連這個都不知道呢。”
方啓明啞然失笑,居然還被這小丫頭教訓了一通,他解釋道:“不是我抽菸,而是辦公室裡的幾個老頭子抽菸,他們每天要抽十幾根,我辦公室現在是煙霧繚繞,簡直像在雲裡一般。”
趙靈兒瞅了他一眼,見他並沒有說謊的樣子,就點點頭:“哦,你不抽菸還行,可是吸二手菸也很有危害,你就不能把那羣老頭趕出去吸菸嘛?”
“不行,他們都是幫我做事情的人,我不能將他們趕走,反而還要好吃好喝的供着。”方啓明按了按抽疼的額角,“我出來很久了,該走了。”
趙靈兒一臉茫然:“啊這麼快,不多坐會?”
她沒意識到自己下意識的挽留,源自於自己內心的不捨與眷戀,感情遲鈍的趙靈兒只懂得傻傻的看着方啓明,連一句像樣道別的話都說不出來。
方啓明嘴角微揚:“不了,太晚了,我幫我向趙伯父問好,沒時間見他老人家一面,真是抱歉。”
趙靈兒就這樣愣愣地看着他慢慢走遠,漸漸消失於自己的視線裡,好像一場木犀花下的夢,風輕輕拂過,帶走他的所有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