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煉控制不了別人的想法跟看法,但他能控制自己,雖然很想將韓綱那張醜臉打爆,但沈煉還存有一絲理智,只有一絲。
這裡是遠東,柳金橋的地盤,他不能鬧事,也不能讓柳青玉跟柳金橋難辦。這裡是一部門,是柳青玉都伸不進去手而不敢硬來的地方,他不該將事情更加複雜化。
所以哪怕是所有保鏢眼中都透出毫無道理的鄙夷輕視不屑,哪怕韓綱依舊出言挑釁着他的底線,沈煉依舊沒有任何反應,定定繞過韓綱往李澤山等人所在的地方趕去。許易輝昏迷了過去,死活不知,他不敢賭,也不知道該怎麼跟鐵牛交代。他在這裡沒幾個朋友,趙鐵牛是其中之一。工作室剛成立之時,沈煉一個電話,趙鐵牛二話沒說就從上有老下有小的家裡出來投奔,這份情沈煉一直都記着,所以許易輝等人不能有事,他要確定他們沒事。
這個大廳很大,原本可以容納一兩千人,但當沈煉想去看許易輝等人的時候五十幾個人攔住了他。
不言,目光卻可以殺人,使人恐懼哆嗦。他們齊齊擋住了沈煉,沈煉想從旁繞過,他們卻始終阻攔,齊刷刷的。其中有個保鏢在沈煉前方探出了腳,他自信柳總不會發現,沈煉狼狽摔倒之後也不會發現是他搞的鬼。
沈煉也發現了那隻腳,他頭微微低下,眼中閃動着不知名的光芒。而後……似隨意一腳踏出,踩在了那隻使壞的腳上。
咔嚓!
有什麼聲音讓人牙酸,心驚肉跳。有人慘叫,蹲下身捂住了自己的腳面。
“很抱歉,踩到了你!”沈煉目光平和,變了一個人一般,鎮定的一字一頓,似乎他真的不是故意的。
衆保鏢起初還感覺那個叫韓金烏的傢伙叫的誇張,還嘲笑着他演戲太過,但當韓金烏褪下運動鞋的時候衆人眼神變了。
他的右腳五個腳趾此時血肉模糊,血肉跟襪子連在了一起。脫襪子的過程中他額頭冷汗直流,當襪子脫掉的時候韓金烏更是險些暈了過去,大腦空白。
森森的白骨從肉裡透出,整個腳面已經紅腫不堪,那些白色的骨節跟紅色的腳面看起來詭異的不真實。
沉靜,接着一聲聲的慘叫從韓金烏嘴裡不受控制溢了出來,呼吸加重。他一雙眼睛怨毒的看着沈煉,如果不是被疼痛折磨的沒了力氣,沒人懷疑他下一刻會要沈煉的性命。
韓綱一雙眼睛睜的更大,那個叫韓金烏的年輕人是他的堂弟。
衆保鏢驚怒,五十多雙拳頭握了起來,韓金烏或許平時並不得人心,但這裡是一部門,門內人可以欺負門內人,門外人卻絕對不能,這是訓練的內容之一,團結。某種程度來說,這幫保鏢是合格的,因爲他們護短,幫親不幫理,團結自然順利成章。是以當有人單打獨鬥在李澤山手下吃虧之時,一場比試也就成了羣毆。
沈煉依舊前行,衆保鏢不自禁讓開了一條道路,只供一人通過。
人牆一般,似乎隨時都會倒塌,將沈煉淹沒其中。但沈煉卻一步一步通過,腳下如同尺量,從容不迫走到了李澤山等人近前。
李澤山一拳揮出,打在了沈煉腹部:“這件事我跟你沒完,就算是鐵牛哥怪罪,我出去後也要廢了你。”
他並沒剩下多少力氣,手遠遠不如嘴上威脅來的更大,這一拳連讓沈煉眉頭皺一下都沒有,沈煉淡然掃過他憤怒的臉道:“我看一下許易輝。”
李澤山還想動手,旁邊的陳亮拉住了他,李澤山頹然讓開,有些痛苦,有些激動。
“你一定是故意的,怨恨我在基地對你不尊敬,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向你道歉。我錯了,我錯了,求求你放過我的這幾個哥們,有什麼事衝我一個人來,你說要什麼,要我的命也行,你不用如此處心積慮。”
李澤山聲音低而雜亂,一條漢子甚至要屈膝跪下給沈煉磕頭,在他想來一定是自己的原因,在基地的時候沈煉就對自己試探他很不滿意,所以他一定是故意設局報復自己等人,要不然自己幾人跟這幫保鏢無冤無仇,爲何會有這場無妄之災?想到幾個兄弟是被自己給連累的,李澤山痛不欲生。
沈煉不做解釋,上前探了探許易輝頸動脈,在他後頸部臨近大動脈的位置用手指揉壓了半響。許易輝緩緩睜開了眼睛,同時頭上的鮮血也神奇般止住了。
“救護車一會就到,你忍着別睡!”
許易輝嘴脣開合,沒有聲音,沈煉卻像是聽到了一樣搖頭道:“這件事跟我沒有關係,但畢竟因我而起,等你傷好後不嫌棄的話,我的工作室隨時歡迎你。”
許易輝雙眼亮了亮,很想說其實教官跟指導員徐劍秋願意呆的地方他也十分願意,幾個兄弟們也都願意。但已經沒有力氣了,他渾身的毅力跟堅忍都在跟睏意鬥爭着。
“沈兄弟,我稱你一聲沈兄弟是看在柳總的面子上,結果你卻下黑手害我弟弟。今天你如果不給我一個交代,我讓你出不了特訓營。”
韓綱陰測測的聲音在遠處響了起來,他眼中火光閃動,即將失去理智。
“韓綱,你敢亂來我一定會報警,哪怕公司名譽掃地,我也不會再縱容一部門。”柳青玉惱怒看着韓綱,她其實也有些亂了,從進了一部門開始,柳青玉就感覺沈煉冷淡的過分。她已經有些後悔剛纔在沈煉被人侮辱嘲諷的時候沒有出聲,導致現在局面愈發不可收拾,甚至於韓綱敢當着她的面說出這種大言不慚的話。或許也不是大言不慚,因爲柳青玉感覺到了一股深深的壓抑,這幫人……快失控了。任何人都控制不了局面,而她現在報警已經晚了。
沈煉這時卻擡起了頭,一雙稱得上漂亮的眼睛跟韓綱那雙白多黑少的眼睛撞在了一處,輕聲卻無比清晰道:“你是什麼東西,敢叫我一聲兄弟!我的兄弟全部都是鐵骨錚錚重情重義的人中豪傑,他們有的死了,有的活着。死了的人無限榮光,活着的人脊樑筆直。”說着,沈煉笑了:“你說讓我出不了特訓營,我倒是想看看我不出去你又能怎樣?”
能怎樣?能怎樣?能怎樣?
狂妄,自大,不自量力,甚至是傻子。
這些形容在這一刻都不重要了,因爲當沈煉平靜說完最後一句話的時候他整個人變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的腰板似乎更加筆直,人如松柏般挺拔修長,那張往日裡掛着些懶散無謂表情的臉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反常的安靜。靜的如同一泉死水,靜的讓李澤山等人忽然安心起來,靜的讓柳青玉第一次將目光鎖定在了沈煉身上,異彩漣漣。靜的讓韓綱暴跳如雷,一句不經大腦的話脫口而出:“我他媽弄死你。”
他是這麼說的,也是這麼做的。
人如狡兔,醜陋的臉上也因爲這忽如其來的麻利動作而變得有了些光彩。
其它保鏢也動了,讓韓綱進入圈子後圍城了一堵牆,讓沈煉出不去,讓着急的柳青玉進不來。
他們倒是再沒有什麼小動作,因爲韓副教的身手他們知道,剛纔李澤山等人雖強,但韓副教如果動手的話他們不夠看,所以哪怕韓綱親自動手,他們壓根不會懷疑會有什麼結果。因爲結果只有一個,那就是沈煉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