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一個時辰,這些被通知的人便都到了。
衆大臣得知了地震的消息後也很憂心,紛紛出謀劃策,最後,會議一致通過——由太子趙聿樑帶領兵部尚書郭茂、吏部尚書馮宏、大理寺卿白澤葵、內閣大學士彭文滔和柳晏五人前往四川協助和指導救災工作,並派了兩萬士兵同去幫忙。
敬莊皇后得知此消息後顧不上吃飯便急急趕來見皇上。
其它事情都還好說,但涉及到太子的安危的事她就很難淡定了。
進得乾清宮,敬莊皇后朝着皇上撲通一聲跪下道:“陛下,太子乃國儲,他的人身安全牽繫重大,您看可否換一個人去?”
皇上正在批閱奏摺,加上擔憂着四川的災情,心情本就不太好,如今聽得皇后這麼說,眉頭便皺了起來。
敬莊皇后見狀忙解釋道:“地震現場畢竟十分危險,況且還可能有餘震,臣妾是怕萬一……”她還沒說完就已眼淚汪汪。
見她一幅梨花帶雨的樣子,皇上頓有幾分心軟,但那個決定畢竟是與會人員一致通過的,且太子本人也同意了,所以自然是不好反悔的。何況他也有意趁此機會鍛鍊一下太子。他放下筆,伸手扶起敬莊皇后,溫聲道:“朕知你非常擔心太子的安危,但這次與他同去的這幾位官員都是朕最信賴且有能力保護太子之人,所以,除非是他們不想要自己的腦袋了,否則是斷不敢拿太子的安危當兒戲的。”
見皇后依然一臉的擔憂,皇上又說:“再說了,太子既是未來的國君,本就應多到民間去體察民情的。”
“這道理臣妾也懂,可太子這次去的畢竟是地震現場。”敬莊皇后依然眼淚漣漣。
大自然的摧毀力如此之大……敬莊皇后不敢想下去。
皇上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用比先前還溫和的聲音說:“沛王十五歲時就隨朕征戰北疆了,那兩年裡他完全置自己的生死於度外,期間吃過的苦、受過的傷多不勝數。正因爲這樣,他在北疆人民心目中的威望比朕還要高。你總不會希望人們說太子在百姓中的威望還不及沛王吧?”
既然皇上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敬莊皇后不敢再堅持,只好強忍着滿心的不安朝皇上點頭。
見皇后點頭,皇上笑了,拍着皇后的肩膀說:“古人曰:地宜寧不宜動,如今地動則表示人間陰陽失調、君主德行有虧,所以朕會將這次地震當成是上天對朕的警告。朕除了對災民開倉賑濟、免租稅和發撫卹金之外還會穿素服、避正殿,到皇極門那邊去理政半個月,以求上天寬恕,不再給百姓增加災禍。”
敬莊皇后聽畢,頓覺羞愧得無地自容,忙向皇上跪下請罪。
皇上一把將她拉起,摟住她的纖腰說:“朕不怪你。太子也是朕的兒子,朕和你一樣不希望他有事。”說罷朝着敬莊皇后的側臉親了一口。
敬莊皇后紅着臉依偎在他的懷裡,沒再說什麼。
當年,還有另外一個人愛她愛得死去活來,可她最終還是選擇了他——現在的曣國君王,是因爲她當時就看得出來——這個人胸懷天下、格局高遠,是能成大事的,而且這個人對她的愛同樣深沉,且愛得比那個人理智。
二十多年過去了,她依然沒有後悔自己當初的選擇。
想到這裡,敬莊皇后擡眼望向他,望着他雖然已有歲月痕跡但依然俊朗的臉,輕聲道:“我們的孩子,他那麼聰明、穩重,一定會平安回來的。”
皇上俯頭望着她美麗而深情的眼睛,道:“嗯。”伸手托起她的下巴,朝着她的紅脣緩緩地親了下去。
從皇上那裡回來,敬莊皇后還是忍不住派人給太子送去幾盒點心和藥物。她知道太子明天一早便得出發了,而現在已是深夜,她雖然很想去見見他,但最終還是因不忍打擾他的休息而作罷。
吏部尚書馮宏和大理寺卿白澤葵在離開皇宮後便心照不宣、一前一後地來到城南西郊桂香酒館二樓的一個包廂。
包廂裡面,吏部左侍郎方文東已在那裡等候多時。
三人就坐,邊喝酒邊小聲地聊了起來。
“我不在京城的這段時間裡吏部的事情就勞你多費心了。”吏部尚書馮宏對方文東說。
“大人不必客氣,這是在下應該做的。”方文東笑着說,親自給他再將酒杯斟滿。
“半年過去了,步尋那個案子沒有人再提起了吧?”馮宏問大理寺卿白澤葵。
白澤葵低聲道:“沒有。”
半年前,步尋因與馮宏、方文東、白澤葵的政見不同而生嫌隙,遭他們聯名誹謗,被貶往涼州當知府。
但讓他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步尋竟然在去往涼州的途中被暗殺了。
他們的初衷只是因爲步尋‘不類己’,礙手礙腳,因此不想他留在京城而已,但並沒有想過要了他的命。所以當步尋全家被殺的消息傳到京城時他們又驚又怕,因爲很顯然,別人第一時間想到的嫌疑人便是他們。
皇上在得知此消息後第一時間宣他們幾個進宮去查問。
他們矢口否認,話說得擲地有聲。
皇上便派專人來調查此事。
無奈這隊人調查了整整兩個月都沒有結果,最後皇上只得下令將此案立檔擱置。
但馮宏、方文東和白澤葵知道,只要這事一日沒查出真相,他們就還是擺脫不了嫌疑人的身份。
不過因爲步尋此人耿直有餘,圓融欠缺,所以在京城爲官時也確實得罪了不少高官。在這些高官的紛紛詆譭之下,皇上對他的印象也不是很好。
正因爲如此,皇上對這件事情也不太上心。
所以這三人後來也慢慢地放心了下來。
他們知道,因爲此事缺乏證據,真相恐怕是很難查得出來的了。而曣國沒了區區一個步尋根本不算什麼,何況事情發生後也沒見任何人出來爲步尋喊冤。所以日子一長,人們便很少再提起此事了。
“沒人再提起最好。”馮宏說。
他們幾人當初爲了達到將步尋貶離京城的目的僞造了不少數據,那些數據是不能被外人查出的,否則,他們就算沒有牽涉暗殺步尋的案件也難逃誹謗罪的處罰。
“話說,會是誰要了他的命呢?”方文東皺眉。
另外兩人對視了一眼,搖了搖頭。
他們也不知道。
步尋在京城得罪過的人還是不少的。
但是竟然會狠心到要殺步尋全家的,他們還真一個都想不出來。
步尋爲官清廉,那就想辦法讓皇上將他貶離京城便是,至於要了他的命麼?
“會不會是爲了私事?”方文東忽然眼睛一亮道。
馮宏和白澤葵的眼睛也隨之一亮。
對哦,他們先前怎麼沒有想到這一層呢?
“但願是私事。”白澤葵說。
那樣他們就更不必擔心自己頭上的烏紗帽了。
三人微笑着舉杯碰了碰,飲盡那杯酒後一同起身離開。
已是夜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