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得幫太子擦了臉上和脖子間的汗後,瑩愫隔着衣服摸了摸太子的後背,發現他後背的衣服都被汗水弄溼了,忙對瑤雪說:“姐姐,我們得給殿下的後背墊上乾毛巾……”
在太子的後背墊乾毛巾意味着得先解開太子的中單,然後把手伸進去。瑩愫還不太敢這麼直接去接觸太子的身體,所以話還沒說完就已臉紅耳赤。
瑤雪笑道:“這事不難,你不用害怕。”說罷一邊解太子的中單一邊對瑩愫說:“你把乾毛巾放進去吧。”
事已至此,聞瑩愫只好紅着臉將拿着乾毛巾的手從他裡衣的側襟伸進去,慢慢地將那毛巾墊在了他的後背。
由於隔得很近,她聞到了他衣服上的龍延香和他身上那好聞的男性氣息,也接觸到了他後背的肌膚。
他的肌肉非常結實,加上在發燒中,所以火一般的熱燙。
聞瑩愫頓覺心慌意亂,忙將自己的手小心地抽了出來。
就在此時,另一名宮女將羅漢果金銀花茶端了進來。
太子雙眼緊閉,呼吸綿長,顯然是睡着了。
瑩愫便讓這名宮女將羅漢果金銀花茶先放在桌子上。
太子一睡着,瑩愫和瑤雪便放鬆了些。
瑤雪對瑩愫說:“夜間我們兩人可以輪流守護殿下的,只是殿下既然指名要你來護理,今夜你恐怕還是得整夜在他身邊才行。”
瑩愫乖巧點頭。
“但是整宿不眠的話你肯定也扛不住,所以我們可以輪流睡一小會,不過是趴在這裡睡。”瑤雪指着一旁的桌子說。
“好的,我暫時還不困,瑤雪姐姐先歇吧。”瑩愫笑着說。
其實她來之前是感覺很困了的,只是不知爲何到了這裡之後又不困了。
瑤雪見她這麼好說話,臉上的笑容終於明顯了些,細心地囑咐了瑩愫幾句,便走到書桌前坐下,頭枕雙手趴着桌子閉上了眼。
不出半刻鐘,瑤雪進入了夢鄉。
屋子裡便只剩瑩愫還醒着。
窗外飄來幽幽的花香,室內一片祥和安靜,瑩愫望着眼前那睡着的男子,竟難過得數度紅了眼眶。
即便距離如此之近,可她也很清楚,她和他之間依然有許多難以逾越的距離。
瑩愫低嘆了一聲,收回了視線。
過了一會兒,她又擡眼望向他。
如此,瑩愫每隔一刻鐘就給太子換一次頭上做冷敷的毛巾,每隔半個時辰給他換一次墊後背的毛巾,每隔一個半時辰給他喂一次藥,同時喂他喝一點檸檬水、羅漢果金銀花茶和雪梨糖水。
瑤雪睡着很沉,直到午夜時分都沒有醒過來。
瑩愫覺得自己還不是很困,所以便沒有叫醒她。
夜深人靜時,瑩愫藉着牀頭燈朦朧的燈光細細地打量太子。
太子的額頭高且寬,眉毛粗粗的,彎彎的,鼻樑挺直,準頭豐滿,脣形的線條優美如畫,嘴邊又隱約可見淺淺的酒窩。
這五官,每一個細節都美如畫就,難怪連男人們都喜歡盯着他看。
此時,睡着的他臉上沒有了往日的淡漠,反而顯出了幾分大男孩般的可愛。
聞瑩愫突然很想伸手去摸一摸他的眉毛、鼻子、臉頰和嘴脣,但她還是缺了些膽量,只好就這麼靜靜地看着。
在朦朧的燈光下,她就這麼近距離地看着他,彷彿在欣賞一件無與倫比的藝術品。
她的臉上慢慢地泛起了紅暈。
在她又一次給他換敷在額頭的毛巾時他突然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啞聲問:“你是誰?”
這突如其來的問話讓瑩愫驚慌莫名,下意識地想將手抽回來。但他握得如此的緊,她根本沒法掙脫開來。
想了片刻,瑩愫強自鎮定地答道:“奴婢叫聞瑩愫。”
對方沒了聲響。
見他一副熟睡的樣子,她便猜想他方纔那話也許只是夢話,便自嘲地笑了笑。
瑩愫靜等了一會兒,見他依然沒有動靜,便伸手輕輕地扳開他的手。
這次,她順利地將他的手給扳開了,不過她柔嫩的手腕上卻留下了幾道他抓握時留下的紅痕。
瑩愫暗暗地舒了口氣。
又過了將近一個時辰,聞瑩愫漸覺睏乏,便打算換瑤雪來守着他。
於是瑩愫輕輕地起身。
正當她準備擡腳離開時忽聞他喃喃地說:“別走,留在我身邊好嗎?”
瑩愫以爲自己聽錯了,不置信地回頭看去。
他依然像是在熟睡中。
那看來是在說夢話。
瑩愫繼續擡腳。
一聲低低的嘆息從他的口中發出,接着又是一句“別走”,聲音很輕、很溫柔,帶着深深的眷戀。
聞瑩愫忽然眼眶發熱,默默轉身重回到他的身邊。
他依然似在熟睡中,但是他將手伸向她。
她猶豫了一下,才伸手去握住他的手。
他的手很燙。
顯然,他的燒還沒有退。
他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
淚水忽然不設防地從聞瑩愫的雙眼流出,落在他的手上。
病中之人惹她心疼。
“別走。”他又說。
瑩愫說:“好,我不走。”
“我難受。”他說。
“哪裡難受?”她輕聲問。
對方沒有回答。
聞瑩愫想了一下,終於坐到他的牀邊,俯身輕輕地將他的頭抱住,又騰出一隻手輕柔地撫着他的後背。
她的輕撫如母親般溫柔,又如老夫老妻般繾綣恩愛。
這一瞬間,她忘掉了他們之間的敵對關係。
凌晨時分,太子做了個夢,夢裡有一雙溫柔的手將他的頭輕攬入懷。這種被疼惜、被關愛的感覺讓他在睡夢中都不由得嘴角含笑。
要是真有這樣的一個人在自己的身邊該多好!夢裡的他這樣對自己說。
他在那似夢非夢的懷抱和溫柔愛撫中沉沉睡去。
這一覺,太子睡得十分的香甜。
醒來時,他一睜眼便看到了正目不轉睛地看着自己的聞瑩愫。
四目相對,兩人都有些尷尬和緊張。
聞瑩愫忙收回了目光。
但她知道,他的目光並沒有離開她,而是始終如火般地緊盯着她看。
昨夜,他說的那些話究竟是夢話還是真話?
瑩愫細細尋思了好幾遍,竟也分辨不出。
但願那是他說的夢話。
可他現在這麼直直地盯着她看又是怎麼回事?
瑩愫頓覺臉如火燒,又不免有些心慌意亂。
爲了掩飾,瑩愫忙起身給他道早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