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皇上這麼一問,太子反倒更有信心說下去了,於是他擡眼迎着皇上的目光道:“他是個人才,兒臣希望父皇留住這樣的人才。”
“笑話。”皇上冷笑道,接着說:“區區一個李元死了於曣國算得了什麼?然而在律法上走了破例卻會帶來非常不好的影響。”
太子遂道:“律法也是人定的,總該有因事而議的一面,李元此番做法是有不對,理應得到懲罰,但他也同樣爲大理寺破了好幾個大案,望殿下念在他的功勞上免去他的死刑。”
他只求皇上能留李元一條命。
皇上聽畢又冷笑了幾聲,道:“樑兒,你當真以爲朕全糊塗了麼?”
在皇上看來,李元算是太子一手提拔上來的,日後肯定會死忠於太子,如果皇上此次饒了李元的命,就等於是爲太子保住了一名忠臣,這對皇上來說未必是件好事。
至於對李元的判決,皇上當然知道並非不能商量,他只是不想讓太子如願罷了。
而太子自然也是明白皇上的打算的,但也知不管如何也應該盡力去挽救一下李元。
往公來說,是爲了朝廷和自己日後着想。往私來說,是不想聞瑩愫傷心。他知道,失去父母已經讓聞瑩愫傷心得無以復加了,如果再失去哥哥,她不知能不能承受得住。
既然愛她,當然不希望看到她這般傷心。何況他也知李元之行爲及動機尚沒到非得判死刑的地步。
太子斟酌了一下皇上這問話,低聲答道:“兒臣不敢。”
“哼。”皇上帶着怒氣哼道,很不客氣地說:“你哪裡不敢?你的膽子大着呢。”
太子道:“父皇這麼說,兒臣不知該說什麼好了,但是父皇,殺一個人容易,要想再找一個這麼會查案的人就未必容易了。”
“你這是要挾朕嗎?那朕就明確地告訴你——他這種人才朕不稀罕。”皇上大聲道。
隨即,皇上覺得太陽穴突突地跳疼起來,趕忙用手去揉。
太子見狀忙問:“是不是頭疼?”
皇上暴喝道:“滾。”
太子就當沒聽見似的繼續目光關切地望着皇上道:“兒臣馬上派人去請御醫來。”
說罷,太子就將話傳了下去。
皇上冷冷道:“你都敢跟朕對着幹了,過些日子想必就連朕這條命也敢謀了。”
太子沒有看他,淡淡道:“兒臣並無此意。”
“你無。”皇上忽然哈哈大笑,目光中帶着幾分兇狠冷聲道:“自你孃親過世後你就一直這麼想了,別以爲朕不知道。”
皇上最近精神失常得厲害,時常會產生太子要來謀他命的錯覺,這種錯覺在他神志清醒時自然不會說出來,可是他現在又開始狂躁了,因此忍不住就說了出來。
太子知道他現在又發病了,便也不做計較,半哄半拉地將他給帶到了牀上。
待服侍皇上躺下後,太子坐到了旁邊的凳子上。
御醫很快便到了,太子便站在御醫的旁邊靜觀御醫給皇上號脈。
診斷的結果跟以前的一樣——只能靠藥湯和藥膳來調理了。
當然,大家都知道——皇上這病情已很嚴重,靠藥物恐怕很難治癒得了的,只不過吃藥總比不吃藥要好一些罷了。
皇上頭疼得厲害,開始扔東西,開始無故發火,太子知道自己此時上前去安慰也沒有什麼用,遂離開了房間。
太子大步流星地往東宮趕,進得客廳,便派人去請宮澤哲、雲一亭來。
兩人不多時便趕到。
太子對他們道:“本宮下午去跟陛下說了那件事,但是陛下還是堅持己見。”
雲一亭道:“要不這事就算了,也省得惹陛下生氣了。”
宮澤哲忙說:“如果李元真該死,那就可以算了,可是,他還不足死啊。”
“這該不該死的也得陛下說了算,我們還是別在這個節骨眼上給陛下添堵好了。”雲一亭說。他當然也希望李元被免去死刑,可是一想到皇上的脾氣,就有些退縮了。
“陛下現在頭腦並不時時都清醒,我們不能只由着他來。”宮澤哲堅持道。
太子便開口道:“這樣吧,明日朝堂上你們將這事提出來,看看陛下是否肯改變決定。不管如何,希望大家盡力幫李元爭取一下。”
文武百官中有不少人是欣賞李元的才能的,也有不少人是擁護太子的,只要這兩位老臣開口,想必會有不少官員附應,到時看看皇上這邊會不會肯適當聽取一下大家的意見吧。
宮澤哲聽了忙說:“好。”
雲一亭也點了點頭。
送走了兩位,太子來到邀月居。
現在,由於步尋案正在結案階段,所以對於李元以假冒身份參加科考的事還沒有提上議程,但是也用不了多久了。
這事,現在似乎還不適合跟聞瑩愫說,畢竟明天還會有羣臣幫李元爭取。
可是,要免除死刑的可能還是有些懸啊。
太子望着在臨窗處坐着專注地給未出世的小孩做衣服的聞瑩愫,心裡有些愧疚。
他雖然身爲太子,雖然在這件事上已經盡了力,可仍然覺得有些愧疚。
太子從聞瑩愫的背後將其抱住,輕輕地親她的鬢角。
聞瑩愫覺察到了,立即轉頭望向他,笑着道:“殿下回來了?”
太子趁勢親了親她的眉心,無限溫柔和溺寵地道:“嗯,我想你了。”
聞瑩愫玉臉微紅,道:“妾也想殿下。”
太子將她輕輕抱在懷裡,問:“最近你哥哥有給你寫信麼?”
“三天前有寫來一封。”聞瑩愫如實答道。
太子鬆了口氣,笑着說:“哦。”
“殿下要不要看?”
“不用。”太子隨即又說:“孔武立這次是要判死刑了。”
聞瑩愫點頭,望着他說:“妾讓廚房那邊燉了金針菇紅棗雞湯,已經燉好,殿下要不要先來一碗?”
她不是沒想過李元會主動亮出身份這件事,從李元這幾天沒有給她寫信來她就猜到了,她心裡忐忑得很,但因爲怕太子擔心,所以裝作不知。
但是,她的心情他如何不知?看見她這般強裝鎮定,他的心就疼得像被刀子割了似的,忍不住將她摟緊了幾分,道:“好,我們一起喝。”
.............
親們,二更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