養心殿裡,公公和宮女們屏息靜氣地跪在皇上的榻前,請求他用午膳。
“陛下,就算是爲了曣國的黎民百姓,也請您愛惜自己的身體。”張公公輕聲勸道。
皇上依舊閉着眼,不說一句話。
自敬莊皇后過世后皇上便常常神思恍惚,茶飯不沾,性情也越發地孤僻。
痛失愛人讓他有如從天堂忽然掉進了地獄,對一切都提不起興趣來。強烈的痛苦也在不知不覺間摧毀了他的神經,磨滅了他的意志,現在的他,彷彿一具空殼,對人生全沒了希望。
張公公憂心忡忡地看着牀上這位傷心的君主,不知該怎麼辦纔好。
以前,但凡皇上遇到什麼難受的事只要敬莊皇后來安慰一番便可消減,如今,那個最懂他心的人已經不在了,他的憂傷還有誰能撫平?
或許只有太子的勸告他還肯聽一二的了。
張公公於是讓一名宮女去請太子來。
東宮的書房裡,太子正在接見前來談事的宮澤哲。
“陛下現在這狀況比貴妃娘娘失去瑾王時還要嚴重,不知殿下這邊有何想法。”宮澤哲問。
他認爲這是太子接管政事的最好時機,所以特地前來提建議。但當然,他不敢將這種想法明着說出來,畢竟皇上並非瘋了,只是精神有些恍惚而已。
太子沉吟了一下,道:“母后纔剛過世,陛下一時間接受不了這個事實也是常理之中的事,好好調理一段時間說不定就恢復過來了。”
宮澤哲知太子賢良,不忍動奪位之心,便循循勸導道:“殿下,陛下的性情本就反覆無常,如今因爲皇后娘娘的過世而越發地難以捉摸,若不主動把握機會,恐怕後患無窮。”
畢竟,皇上還有沛王趙聿賢和四皇子趙聿銘兩個兒子的呢。
太子道:“老師的用心本宮都明白,但殺父、篡位這種事本宮做不出來。”
這是他的底線,儘管他知道自己可能會因此而錯失很多良機,但他也不願意越過這條邊界。
宮澤哲嘆氣道:“殿下,你宅心仁厚,我很是佩服,可是,如今這局勢卻並不適宜一味地講仁義之道啊。”
太子起身,背對着他道:“本宮也並非只講仁義之道,只是凡事都得講究時機,現在,事情尚未到必須這般做的時候。”
宮澤哲道:“殿下……”
還沒待宮澤哲說完,外頭便有人進報道:“殿下,張公公有請。”
太子道:“本宮馬上去。”又轉過頭來對宮澤哲說:“老師的話本宮記下了,本宮會見機行事的。”
說罷,太子便離開了書房。
宮澤哲也當即離開東宮回了禮部。
太子腳步匆匆地去了養心殿。
張公公和宮女們依舊在跪着請求皇上用膳。
而躺在牀上的皇上臉色蒼白,眉頭深鎖,狀態確實頗差。
太子在心裡默默地嘆了一口氣,一撩袍子跪下道:“父皇,死生之事並非我們所能掌控,既然已成事實,望節哀順變。”
皇上不做聲。
太子看了看他,道:“曣國的百姓離不開您,相信母后的在天之靈也不希望您這般消沉下去。”
皇上依舊不做聲。他現在心情低落到了谷底,什麼都不想說,對什麼也都提不起興趣來,加上身體不適,越發顯得萎靡不振。
太子也明白他此刻的心情,但更知他再這麼下去恐怕連命都會丟掉,因此依舊溫聲道:“逝者已逝,生者仍需繼續前行,父皇,人生一世,總要經歷生離死別,即便再難過,也要努力地看開啊。”
皇上這才幽幽道:“朕什麼也吃不下,就讓朕安靜地躺着吧。”
太子忙道:“那就請父皇喝點湯吧,喝完再繼續躺着就是。”
皇上搖了搖頭。
太子已經端過了一碗湯,來到牀前跪下道:“湯還是熱的,請父皇趁熱喝吧。”
張公公立即上前來輕扶起皇上,太子便將一勺子湯遞到了皇上的脣邊。
皇上嘆氣,但終歸還是張嘴將湯喝了下去。
太子又趕忙喂他第二口。
等喂完了一碗湯,太子又夾了一夾菜給皇上。
皇上擺了擺手,將臉扭開。
太子也不勉強,和張公公一起服侍他躺下,然後拉着張公公到一旁說:“一個時辰後給他上碗粥吧,加一點鹹菜。”
皇上喜歡喝白粥,而鹹菜又比較開胃。
張公公趕忙點頭應是。
…………..
九月一到,天氣便慢慢轉涼了。
鍾華縣郊野的一個石洞裡,一個衣衫襤褸、體型龐大的人緩緩地往洞口走去。
即使是在大白天,石洞裡面都漆黑一片,已經習慣了黑暗的他到了洞口時忍不住眯起眼來。
他正是被魔音折磨得不成人樣的孔武立。
此時的他不僅全身浮腫,而且皮膚上還長了許多疙瘩,每天又疼又癢的,簡直生不如死。
昨晚,當那魔音又來折磨他時他恍惚意識到——如果再任由這般下去,自己也許撐不了多久了。他便決定回九邊縣普光寺去找道能法師,請求法師救他一命。
於是,今日一早他便摸黑收拾好了行李,拖着因浮腫而行動不靈的雙腿艱難地走出了大石洞。
自從住進這個大石洞後他就沒有到過鎮上去了,因此對這一帶的地形並不熟悉。他邊走邊分析,走了大半天才到達鎮上。
鎮上的人見了他後都像見到鬼一般倉皇避開,餐館和旅館的掌櫃也都不許他進門。萬般無奈的他只好拖着疲憊的身軀繼續往前走,直到看到前面有一個路邊攤才停下來。
他從這個擺路邊的人手裡買了幾隻燒餅。
狼吞虎嚥地將兩隻燒餅吃下肚,孔武立才微微有飽意,遂將其它燒餅用紙包好裝進口袋中以備路上吃。
走了將近九天,於天黑之前,孔武立回到了九邊縣普光寺。
到得普光寺之後他立即去見道能法師。
此時,由於長途跋涉加上魔音的折磨,孔武立的身體已經非常虛弱,因此他在見到道能的那一刻就暈了過去。
等他再次睜開眼睛時他發現道能就端坐在他身前不遠的毯墊上,手拿佛鏈,雙目緊閉,神態安詳。
孔武立趕忙掙扎着起身朝他跪下,虔誠請求道:“法師,請救徒兒一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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